第53章 卧底
“這是污蔑,許上将。”
杜文錦緩緩穩住呼吸。他擡眸,掩飾下慌亂的神情,雙目緊盯着許天曉一眨不眨,藏在桌下的手摩擦着袖口的位置,尋找逃脫的機會。
“我在一年前的一場戰争中不幸被異形生物抓去,前段時間才剛剛回歸,這才導致了軍功的集中時間登記。您不能因為這個事就造謠我的軍功是偷來的,您知道,這對于一個軍雌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是嗎?”
許天曉沒有反駁他的話,他似乎信了般,将桌上的一個茶杯往杜文錦面前推了推,表情真誠地道:“那不小心傷害了您的名譽實在是太抱歉了。”
杜文錦謹慎地端起茶杯,手部輕微的顫抖引起杯中水面撲閃着搖晃。
思索着若是茶杯中下了藥,他該如何避過去。
許天曉突然開口:“喘口氣,別憋壞了。”
兩滴茶水落在了桌面上。
杜文錦的動作猛然僵住。
在極致緊張的狀況下,他的情緒反而冷靜了下來,很快理清了思路:“你根本沒信。”
許天曉眼中出現了笑意,他爽快承認道:“對啊,我根本沒信。但看你編故事還挺有意思的。”
“你!”杜文錦壓着聲音憤然。
精神力威壓如一張巨網猛得落下,将許天曉籠罩在其中。
許天曉驟然感覺肩膀一沉,整個蟲就如被按進了深海的水裏一般。
杜文錦鐵了心下狠手,他根本未留餘力,就如單純地發洩一般,将精神力不要錢似的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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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天曉頭發上的皮筋崩斷了,一頭金色的長發散了下來,淩亂而溫順地披在了肩上。
但杜文錦卻絲毫沒有精力去嘲笑面前雌蟲的狼狽模樣。
巨網在面前一點點被雌蟲撕碎。
“果然還是象牙塔裏的雄蟲啊。”
許天曉偏了偏頭,将耳邊落下的碎發繞到耳後。
杜文錦突然想起了許天曉在軍部的事跡:他是軍部目前最年輕的上将。他以極短的時間以平民的身份從底層爬上了上将的位置。
沒有蟲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
他如一柄鋒利的劍,直沖自己的目标而去,勢不可擋。
杜文錦突然清楚的意識到,他網住的是一只雄獅。
巨網瞬間崩裂潰散擺脫。
空氣被撕破的聲響在他耳邊炸開。
“你想要我做什麽?”杜文錦飛快出聲。
槍口抵住了他的額頭。
杜文錦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放棄抵抗。
“一件小事而已。”
許天曉幹淨利落收回槍,将槍在手中轉了一圈,對準杜文錦胸前的勳章,按下扳機。
杜文錦瞳孔瞬間縮小,猛地閉上了眼,表情因驚懼而扭曲。
這個雌蟲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嗎??
三秒過去,空氣中一片寂靜,無事發生。
是空槍。
許天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要你成為卧底。”
“杜文錦,你怎麽回事?內部會議中居然也敢走神??”
杜尋江直接打斷會議,将慌亂的杜文錦一把拉住,拽出門外,逼入空無一蟲的樓梯間中,絲毫沒有給他臉面的意思。
狹小的空間讓杜文錦受到的壓迫倍增,全身汗毛豎起。
“對不起,杜上将。”
杜文錦被從回憶中強行打斷,整個蟲的狀态都沒有緩過來,此時被一吼,慌亂地憑着本能趕忙認錯。
在杜尋江面前,向來只有一個杜上将的。
杜尋江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過于着急,他放緩了語氣,拍了拍杜文錦的肩膀,安撫道:“是我剛才過于急躁了。但這段時間局勢緊急,我也是沒辦法。”
他收回無奈的神情,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些什麽愉快的事:“許上将啊,就是多事。等到我們勝利後,我可得好好款待一下他,教教他雌蟲的禮義廉恥。居然仗着雌蟲的身份以強欺弱,真是翻了天了。”
杜文錦點頭附和。
他在心中松了口氣。
還好,杜尋江并沒有懷疑些什麽。
當初他被放回來時,對方也僅僅是訓斥了一番他的不謹慎,就囑咐他好好養傷了。
“對了,杜文錦,有情報得知許天曉那邊兩天後會路過卡茲城,我會安排你帶部隊去主路埋伏。”
杜尋江開口以命令的口吻道。
“是。”杜文錦應道。
……
荒廢的田地間,江梨半彎着腰,伸手從雜草的縫隙間折下一朵半指大的黃色小花,別在了一個幼崽的耳朵後面。
一串焦急的鈴聲從他耳邊佩戴的小型機器中響起,吓得面前的小崽子後退了一步。
是集合的鈴聲。
江梨直起身望向部隊駐紮的地方。
通知的休息時間離結束還有兩小時,怎麽突然要求集合?
他皺了皺眉,就要快步往那邊趕去。
衣角突然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江梨腳步一頓,他蹲下,揉了揉幼崽的腦袋:“哥哥有急事,要先走了。”
幼崽大大的眼睛愣愣的看着江梨,乖乖松了爪子。柔軟的衣角從他手心滑落,他似乎想再去抓的,但想到江梨剛剛的話語,手又很是克制地縮了回去。
“哥哥,那你快點回來找我玩。”
他将耳邊的小花取下,高高舉起,揮了揮手,對着江梨的背影喊道。
風聲吞沒了稚嫩的嗓音。
江梨趕到集合的地點,他推開門,冷靜問道:“發生了什麽?”
“加快進程,我們要趕在明天晚上前進入卡茲城。”
許天曉擡了下頭,見是江梨,又低頭繼續整理通訊器上的資料。
“為什麽,出了什麽事?”
江梨走近,微微擰着眉。
“駕駛飛行器的軍雌已經連續駕駛了十幾個小時了,所有蟲都很疲憊,大家需要這個休息時間。”
“杜文錦那邊傳來情報說兩天後杜尋江會派隊伍埋伏卡茲城的主路。我們要盡快和卡茲城那邊會和,現在的我們損耗不起。”
許天曉放下通訊器。
江梨沉默片刻。
确實,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硬戰,這對本就在蟲數上受到壓制的他們顯然極為不利。
江梨:“好。”
許天曉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江小梨先生,你那邊聯系得如何了?”
江梨笑了笑:“一切順利。”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卻将他打斷。
是建築外部被攻擊了。
糟糕!
江梨快速确認許天曉的安危,拔腿朝他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将幼崽護在懷裏。
下一秒,來不及反應,爆炸的熱浪将他整個蟲沖擊到了地上。
化學物質産生的刺鼻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刺激着亞雌敏銳的感官,讓江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懷中的幼崽害怕地蜷縮着身子,耳邊的花落在了地上,被之前驚慌的他踩碎了。
江梨稍稍松開了些幼崽,別過腦袋。
胸腔中發出的聲音沙啞而透露着幾分撕心裂肺。
他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手臂側面的皮膚被挫傷,露出嫩紅色的肉,泛着血水,火辣辣得疼。
摔的那一下可能扭到腳了,江梨半躺在地上無法動彈,他用力攀着地面,吃力地挪動着身子,找了一處掩體,卧下藏住身影。
被演了。
情報是假的。
就是為了騙他們彙合,好一網打盡。
很有膽量啊杜文錦。
許天曉不顧掌心的疼痛,直接用受傷的手掌按住地面,支撐起身子。
碎裂了的尖銳木屑刺進了他的皮肉,血順着木刺流出。許天曉直接将木屑拔掉了,失去阻礙的皮肉在極強恢複力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他看見江梨倒在不遠處的地上。
沖動直接越過理智行事,手指點開通訊器,按上屏幕右下角的一個快速按鈕。
【證據已發送】
杜文錦,這可是你自找的結局。
……
僞造軍功的事暴露了。
杜文錦的身世被扒了出來。
這個貴族小少爺雖是旁支,卻也自小因為雄蟲的身世備受寵愛,自無微不至的精心呵護中長大。
別說上過戰場了。
他造成的最嚴重的傷害還是對他自己的一個雌侍。
這位蜜罐裏長大的雄蟲此時狼狽地站在審判席上。
他緊盯着地面,腳不停地在有限的空間內挪動着,仿佛腳底是灌了開水的砂鍋,要将他煮熟炖得稀爛後扒去皮撕碎吞下。
他這才醒悟從一開始他就注定了是這場争鬥的祭品。
杜尋江裝扮得宛如一個優雅的紳士,筆挺的西裝将他的貴族氣質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邁着從容的步伐走上審判臺旁邊的高臺,面上絲毫不見意外的神情,就仿佛審判臺上正坐着的那位與他毫無關系。
在與許天曉擦肩而過時,他刻意放慢了腳步,聲音中暗含着幾分得意:“謝謝。”
他大義凜然地于高臺上舉起雙手,仿若憑空托舉起一座盛世:“既然當前局勢至此,等不起再進去一次選舉,我将會先暫時代替杜文錦接管第三軍團上将之位。”
……
唐無恙掐算着時間,準時準點點開通訊器,按下撥通。
對面很快接起來了,爽朗的男聲帶着幾分電流感從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
“喂?”
“軍部最近如何?”唐無恙問道。
剛進入休息時間的唐可暄脫下外套,坐在座椅上,滿臉冷漠:“賀山河剛執行任務回來,非常平安。”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接到小弟打來的通訊就異常高興的天真二哥了。
經過這段時間充分的了解,他非常清晰得認知到,唐無恙關心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軍部的情況,而是那位賀中将的情況。
他不禁想起了他第一次接到這個電話跟唐無恙從大局到細節分析了整整一小時後。
唐無恙:“二哥,賀山河怎麽樣了?”
唐可暄随口:“挺好的。”
就當他再要從細節上分析下去時,通訊器中只剩下了被關斷的聲響。
謝邀,愛過。
懷揣着最後一絲溫暖親情,唐可暄再次撥通了通訊:“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問賀中将呢?”
唐無恙:“他才剛在軍部複職不久,現在局勢緊張,我怕被有心蟲聽到會利用這造謠生事。”
唐可暄默默挂斷電話。
認清了自己工具蟲的命。
唐無恙玩弄着将手中的筆,筆在指尖靈活地旋轉着,不時與桌面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自從小熊玩偶上的那抹靈力消散後,唐無恙就失去了直接感知賀山河安危的途徑,于是只好迂回曲折地從自家二哥那裏打探一下消息了。
但這也總歸不太讓蟲放心。
不過既然現在小木頭樁回來了啊。
筆尖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桌面。
剛好時候也到十五日了。
該去軍部看看小木頭樁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正在反思上一章為什麽要用抽獎引來更多炖鴿子的人咕咕咕咕咕(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