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亨利面色蒼白地“滾”進了小也都的大本營。
說是大本營,實際上那更像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白日裏那璀璨奪目的光芒甚至能閃瞎人眼。
小也都坐在會議廳的主位上,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但臉頰削瘦,眼下烏青,使得原本三分清俊的長相變作五分刻薄、五分上不了臺面的猥瑣。他身上披着件銀灰色的皮草鬥篷,皮是歐米星上的野狼皮,價值高昂,但被身高剛過一米六的成年男人穿在身上,則低了檔次,滿目只剩下‘土俗’二字。
偏偏小也都自我感覺良好,完全意識不到正對面那兩人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棄與鄙夷。
——準确來說是一個人,畢竟另一位刀疤臉看誰都像是面無表情的嘲諷。
不過兩人現在倒是沒興趣注意小也都,視線都集中在剛剛進來的亨利身上。
亨利俯下身,頂着一頭冷汗,聲音中打着抖:“首領,昨、昨天夜裏……礦場被、被人偷襲,十六個礦洞全都……全都坍塌了!”
“啪!”
小也都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廢物!全都是廢物!拉莫那老混賬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就去召集所有人,直接——”
“等會兒,”長着一張娃娃臉的男人彎起食指,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眯起眼睛問,“……被人偷襲?十六個礦洞是同時塌陷的嗎?有沒有人員傷亡?”
亨利聽着這幾句問話,心口一突。
他昨晚沒在礦洞——實際上他晚上從來不去——得到消息的時候礦洞已經全都塌了,聽人說,先是幾個礦洞底下突然掉落碎石,有了希卡利那邊的教訓,所有人都慌忙離開,等他們都走遠了,才聽到礦洞坍塌時的巨響。
至于有沒有人偷襲……亨利沉下臉,他算是小也都的親信,自然也是最了解小也都的性格,這人根本不講情誼,若是他實話說礦洞莫名其妙的塌陷,怕是死的第一個就是他。
如今只能咬牙認定是拉莫派搞的鬼,也必須是拉莫派。
“是。”亨利下定決心,聲音中也多了幾分底氣,“一定是拉莫派來偷襲,其實這幾日拉莫派的動作不斷,在我們挖出一等品瑰石之後先是偷摸毀掉了那塊瑰石,炸了一個礦洞,又頻繁襲擊我們礦場上的人,我那位小侄為了阻擋他們受了重傷,如今還在家裏昏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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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皺眉聽着,微微側過頭與那刀疤男對上視線。
“不用多想!這件事一定是拉莫做的!”小也都咬牙切齒地說,“我這邊搶走他一個礦場,轉頭他就對我的礦場下手!我現在就找人——”
娃娃臉站起身,打斷他:“我去看看。”
“褚先生,”小也都連忙跟着站起來,小矮個子披着那件拖地的鬥篷,剛才對着亨利還一臉憤怒,現在卻迅速轉換成小心翼翼地谄媚,“這件事怎麽好麻煩您啊,那拉莫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
“啧,”娃娃臉褚祁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不然你去?”
小也都不敢應聲,他的基因等級初始時的确是a,這幾年懶散縱.欲卻使他早就連最基本的機甲都駕駛不了,讓他躲在後面指點江山他樂意,真上前線厮殺那肯定逃得最快。
這件事整個也都派現在除了小也都之外,就只有站在他背後幫扶的那些人知道。
不過他們并不在意小也都的能力,甚至說,小也都越平庸,也就越容易掌控。
“我只是怕因為這點兒小事耽誤褚先生你們的時間,”哪怕被當面嘲諷,小也都仍然一臉恭敬,“你們本來這幾天就要離開,如果耽誤了你們的大事……不過褚先生親自出馬,對付那些人恐怕也用不上一天,我現在就安排人和褚先生一起。”
褚祁冷哼,直接從小也都身邊經過,那刀疤男跟在他身後,視線從小也都身上掃過一圈,又沒什麽情緒地離開。
等這兩人都走了之後,小也都直起身,臉上的笑容盡褪,他看向仍舊站在一邊亨利:“你還在呢?”
他這話說得沒什麽情緒,亨利卻面色大變,甚至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小也都面前!
“首領,我——”
“砰!”
小也都收回槍,看着亨利面上的驚恐與額頭上的血洞。
“你算是什麽東西,也敢嘲笑我?”
他按響了一邊的通訊鈴:“把屍體擡走。”
也都主礦場距離也都派的大本營并不算遠。
空間車的速度只需要半個小時。
“小也都野心有些大了。”刀疤男刀四跟在娃娃臉褚祁身邊往外走,低聲說。
“老大要的不就是他野心大,”褚祁擺擺手,“我其實不擔心小也都,我只是有些奇怪……這件事情發生的或許太巧了。”
刀四了然:“你懷疑礦場上的事,是阿爾法主星那邊特意安排的?”
“我們剛得知消息,阿爾法主星要再次派人來伽馬星,這邊就發生了這種事,”褚祁皺眉,“就好像是在故意拖着我們,避免我們去攔截主星那邊的人。而且拉莫派向來沉穩,這種大張旗鼓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們明天就要打過來的架勢,也有些詭異。”
“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褚祁說,“就好像因為太巧了,總讓人懷疑其中是不是有陷阱。”
娃娃臉褚祁并不是那種做事深思熟慮的人,他只是在面對危險前有種極其敏銳的直覺。
這種直覺讓他不得不将每一個點都挖出來仔細琢磨,但又好像始終缺了一環,總差了點兒什麽。
“算了,”腦力活動到底不适合他,褚祁站在空間車前,回頭看向刀四,“我先過去看看,你暫時留在這邊等老大的消息,等把這裏的事情解決完,我們直接去攔截來伽馬星的那批人。”
“動作快點,”刀四看了眼時間,“別像個娘們兒一樣磨蹭。”
“滾!你才娘們兒!”
此刻的也都主礦場一片死寂。
那一整片礦洞廢墟就像是壓在每個礦場工人頭頂上的一片烏雲,別說晚上,就是白日裏也沒人敢再下礦洞。
即使這兩次都沒有任何人受傷,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賭下一次。
他們每個人來礦場工作都是為了錢,誰都沒想過要搭上自己的命。
在亨利離開很久還沒有消息之後,不知道從哪邊傳來的流言,說亨利其實根本不敢去見小也都,早就怕死地偷偷溜走了!一聽這話,不少膽戰心驚的人也都趕忙悄悄離開,不用多久,原本是也都派最大的主礦場,一眼望去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希卡利那間簡陋的破房子簡直成了整個礦場唯一的溫馨處。
小常裕睡了幾天後終于醒了過來,但可能還在生氣,不哭不鬧,小手緊緊抓着常十肆的衣服,臉卻偏到了一邊不看人。
“餓不餓啊,”常十肆無奈地看着他,手上搖了搖奶瓶——裏面是希卡利剛剛為小常裕沖好的奶粉,“吃點兒東西吧。”
小家夥不吱聲,在奶瓶抵到小嘴唇旁邊的時候反而躲閃開。
常十肆看着耍脾氣到連奶粉都不喝的小家夥,嘆了口氣,小聲說:“怎麽了啊小不點兒?你都幾天沒吃飯了……”
明明上一次吸收靈氣睡飽了之後,小東西一連喝了好幾袋奶粉,這次雖然沒睡那麽長的時間,但醒來後也不應該一改往常纏着他要東西吃的模樣。
常十肆突然想起什麽,慢慢睜大眼睛:“你該不會還記得我之前說不讓你吃東西那些話吧?”
奶團子扁扁嘴,白嫩手背上之前被常十肆打了一下後泛起的淡紅色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可他聽到這句話後,被打的那只小手還是忍不住微微蜷縮着。
……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樣看得常十肆都心疼。
“我錯了,”常十肆這下真是顧不得父親的威嚴了,他握着小常裕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吹吹,不疼不疼,我給你道歉好不好,以後我不打你了。”
常十肆将小常裕的那雙小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邊,輕聲說:“要不然我讓你打回來?”
在對面的希卡利手上正拿着常十肆寫給小黑的那本心法,心法沒看進去兩句,倒是圍觀了這對父子“談話”的全過程。
“老大,”希卡利好笑地說,“常裕寶寶這才幾個月大,他能記住什麽啊,再說你這些話他也根本……”
希卡利的話沒說完,就看到小常裕的小手在常十肆的臉頰上輕輕拍了一下。
随後這位之前還一直不理人的小家夥理直氣壯地大聲喊了一句:“餓!”
看着抱着奶瓶喝得正開心的小常裕,希卡利默默轉過頭,看向小黑:“這句‘感受到體內有氣運轉’是什麽意思?”
他早就該知道,老大的兒子怎麽能是普通的小嬰兒!
希卡利是怎麽一個複雜的心情,常十肆現在并不關心,他看着懷裏被哄好的小常裕,終于松了口氣。
這才顧得上提醒屋內兩人:“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