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人我問一句話

冬日的午後最是安靜也最是惬意, 帝都開始下起了小雪,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寒風壓着枯樹枝沙沙作響, 聽上去, 冷的讓人發顫。

溫語竹看着屋內的花瓶發呆, 視線像是透過花瓶看向了遠方。

屋內何時響起了那日在顧寒車上聽見的那首純音樂, 女人哼唱的聲音漸漸的循環入耳, 讓溫語竹回了神。

她正欲将音樂調高點, 卻在站起身的時候, 忽然感覺到肩上的那件西裝滑落了下來, 她垂眸一看, 是顧寒今天去咖啡店裏接她的時候給她披上去的衣服。

想起顧寒, 溫語竹的眸光暗了下去, 想起顧寒和她說的那些話,她又有些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

腦海中想起顧寒和她說的那些話,她眼眶裏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紅又開始漫上眼眶。

她垂眸,眼淚順着鼻骨滑落下來。

她現在才知道, 有一些分開是真的不可抗力的。

顧寒當時是怎麽說的呢。

有些事情顧寒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他本想着永遠都不告訴溫語竹這些事情的,但是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她肯定是從李婉嘴裏知道了一些事情。

“好,”顧寒終于還是松了口,“我說。”

既然她想知道, 那麽他就說。

“我想問問你,如果我和你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你,包括當年亦如此,你相信嗎?”顧寒看着溫語竹,似乎是想迫切的知道這個答案。

溫語竹的視線看向了顧寒手腕上的黑色皮筋下他自欺欺人的傷疤,眼眶微微酸,又想起李婉說的話,倏地道:“信。”

饒是做好了溫語竹不會搭理他的準備,顧寒也沒想到溫語竹會回話,回的還是一句他特別想聽見的話。

他舔唇,喉結滾動道:“因為沈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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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語竹眼眸看想顧寒,因為靠的近,她的手指抵在顧寒的衣擺,指尖微微一顫,下一瞬她就聽見顧寒道:“你還記得沈寅這個人嗎?”

沈寅?她忘不掉,之前沒回來的時候,她就是因為和沈寅結婚才回來的。

顧寒為什麽提起沈寅?而且,他不就是沈寅嗎?!

溫語竹還沒問出這些話,顧寒像是已經猜到了她想要問的那樣,低聲開口道;“沈寅是沈寅,我是我,而我當年和沈城金有過合約。”

“什麽合約。”溫語竹追問。

“沈寅......我扮演沈寅的身份騙過沈家老頭子,然後等老頭子走後,我和沈城金的合約就算到期,”顧寒說着,頓了頓,似乎是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溫語竹看着他,他輕嘆一聲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車子往前駛,顧寒開車上了高速,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眉頭陷得恨深,等溫語竹回神的時候,他已經把車開到了一處很荒涼偏僻的地方。

溫語竹一下車就感受到寒風撲面而來,刺的臉頰生疼,腳往前擡,她縮了縮自己的小身板,有些冷,正欲搓手取暖,下一刻,她就感覺身上一沉,是顧寒把他的西裝披在了她的身上。

西裝上還有淡淡的煙草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聞,她不動聲色的嗅了嗅,自以為這個小動作躲過了顧寒的眼,殊不知全被他看了去,他舔唇,一邊若無其事的牽起她的手,一邊開口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道:“走吧,跟我來,我把答案給你。”

溫語竹被顧寒的這句話弄得有些吓到,她總覺得今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謎底都給揭穿了,而她對這些未知的答案,既期待又害怕,又被牽着往前走了一小段的距離,終于撥開了藤草走到了裏面。

溫語竹誤以為這裏就是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撥開藤草才看見裏面原來有一個小小的墓碑。

墓碑是水泥的,就這麽立在正中間。

溫語竹心一慌,吓得身上都冒出了冷汗,不是很明白顧寒為何會帶她來這裏,沒等她反應過來,顧寒便牽着她的手往前走,然後帶着她來到了墓地前。

墓碑沒有刻字,而是寫了一個時間。

2010年11月5日,卒。

連出生年月都沒有,姓名也沒有,溫語竹不解的擡眸看着顧寒,只見他娴熟的拔掉了墓碑旁的雜草,眸光一動,看了眼天又看了眼溫語竹,嘴角自嘲的一扯,道:“你知道這裏面是誰嗎?”

溫語竹搖頭。

“你可以稱他為沈寅,”顧寒喉結滾動,倏地道:“也可以稱他為顧寒。”

前半句已經吓到了溫語竹,後半句她臉色蒼白的看着顧寒,不可理喻道:“你在開什麽玩笑!”

“我沒開玩笑,”顧寒看着溫語竹,倏地嘆息一聲道:“我不想和你說這些的原因你知道是什麽嗎?”

溫語竹看着墓碑,繼續聽他說:“太髒了。”

“溫語竹,”顧寒說:“這個世界太髒了,沈城金髒,沈老頭子也髒,連帶着我也是髒的。”

顧寒鮮少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平日裏看上去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再大的事情也難以驚擾他,可如今,他卻像是失了魂似的,低聲呢喃道:“沈寅是最幹淨的,他和你一樣,都無辜。”

"2010年是我們分開的那年,"顧寒看着溫語竹一字一句道:“而沈寅也是2010死的......”

溫語竹忽然感覺渾身一冷,她心中有種荒唐的想法,她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唇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分開和沈寅的死有關?”

“嗯,”像是解脫那般,壓在心口的石頭終于要搬開了,“沈城金想要沈老爺子的家産,但是沈老爺子點名一定會把家産留給沈寅,旁人是一分都別想得到,本來是十八歲就可以繼承的,但是沈寅偏偏就死在了十八歲的那年。”

溫語竹驚楞。

顧寒:“沈寅是先天性的心髒病和殘疾,老爺子說,只要他十八歲的那天,就把家産都給他......沈寅惦不惦記我不知道,但是沈城金惦記了,沈寅在最後急性病發死了,沈城金不敢讓老爺子知道,于是找了不少人瞞着,算下來也還有一個月就十八歲了,沈城金本來打算瞞過去的,把財産拿到再說,但是沈老爺子有點懷疑了.....”

沈寅有自閉症,當時無論再怎麽樣,沈寅不肯見人或者脾氣不好的時候,只要是沈老爺子的電話他都接,沈老爺子平時也最喜歡沈寅,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沒有斷過,但是接連好幾天打電話給沈寅,沈寅非但不接,甚至連聲都沒吭一句。

沈老爺子當然開始懷疑了,于是沈城金也慌了,一直在老爺子看到破綻之前力争找到一個人替代沈寅,那時候,其實大多數人都可以,但是沈城金偏偏就盯準了顧寒。

怪也怪,兩兄弟的确是同父異母,該有的相似點還是很像,比如那雙眼眸,還有他們說話時候的聲音,都讓沈城金覺得,老天真的是在幫他。

當時顧寒不了解,但是如今知道了,眼眸和聲音像是主要,但是還有次要的原因,就是他當時是覺得他是他的兒子,東窗事發的時候,還可以有一個人拉着陪葬,哪有社麽好心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城金自私慣了,當時顧寒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李婉的病又加重,狂躁症精神病還有心髒病都需要不少的開銷,顧寒往日都能承擔起醫藥費,這次三個病一起發,光是住院費都能讓還在上大學的顧寒壓力大到想要投海。

沈城金不知道打哪裏來的顧寒的消息,隔天就找上門來了,開出來的條碼就是要顧寒假扮沈寅,而他負責把李婉的病給醫好,當時顧寒哪怕奄奄一息也不想像沈城金低頭。

可事實就是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如果李婉再不交錢,那麽可能就活不長了。

于那時候的他而言,心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無非就是溫語竹和李婉,那時候的李婉在他心中是真的母親,那種母愛也不知道是被他放大化了還是李婉當時真的那麽疼他,總之,他舍不得李婉的生命從他的手中劃走。

他不得不像沈城金低頭,按照沈城金的意思,他需要扮演沈寅,那麽至少也需要在沈寅呆過的房子裏住上一段時間,顧寒當時是第一個想要和溫語竹說的。

但是沈城金又不知道打哪裏來的消息,問了顧寒一句:“我的話聽不進去嗎,我說了這件事情除了你和我知道,再不能有第三個人,你現在告訴了你女朋友,到時候你女朋友不小心說漏嘴了怎麽辦!”

顧寒當時據理力争,和沈城金說了許多都不同意,反倒讓沈城金嚴格的下了死令,“你去和她分手,我不允許你為了一個女人,壞了我的計劃,女人都是壞事的,現在立刻分!”

顧寒不想,但是母親已經轉入了沈城金名下的醫院,準備休息一下出發國外給專業的醫療團隊看,顧寒不可以在這個緊要關頭忤逆沈城金,而沈城金這個老狐貍自然也知道自己拿捏到了李婉的命,顧寒不敢輕易的反駁他說的話。

顧寒:“給我點時間.....”

“今晚,”沈城金道:“你今晚分,我們後天出發國外,你分的越早,你的母親就好的越快,醫生說了,她的病現在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她可能不用出國了,你也別想再看見她了。”

顧寒做了選擇。

他的選擇,讓兩個人都耿耿于懷好幾年。

風輕輕的拂過臉頰,顧寒修長的手指上夾着的那根長長的草在随風搖晃,一不小心,刮到了溫語竹的手背。

白嫩的手瞬間紅了一塊,刺癢的她從他的話裏回神。

“所以......”溫語竹聽完了他說的這些,眼眶泛酸,有些紅,嗓音是強忍着的自若,道:“你那天晚上就選擇了和我分手是嗎?”

現在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判斷這場愛了。

說有錯,聽完後又覺得哪裏都沒錯,可說沒錯,聽完後又覺得老天太滑稽。

顧寒垂落在兩側的手指尖微顫,喉結滾動,啞聲道:“語竹......”

愛情不是有一個正當理由放棄,之後解釋了,就能夠和好如初。

他給溫語竹的傷害是一直存在的,哪怕他沒做錯,但是他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受傷了。

就是他的錯。

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諒,是他的錯,是他先開口放棄,是他先把她推開,可他也舍不得,在這七年裏,掙紮來掙紮去,住在帝都,不敢走遠,生怕她回來找他,卻不知道他在哪一個城市。

“我回國後的那天就去找你了,”顧寒喉結滾動,道:“但是聽他們說,你也已經出國了,溫氏集團已經轉讓了大股東,你們一家人走了。”

所以,這一個轉身,就錯過了七年。

七年裏,了無音訊,無論怎麽找尋她的線索,到頭來都一場空,像是被人刻意隐藏了起來,又像是她刻意躲了起來,總之,這幾千個日夜裏,他有過好多好多的念頭,想離開,想幹脆自我了之,但是幾千個日夜裏,他唯獨沒有想過放棄等她。

也從沒有想過換個人在身邊陪着他,他對她的愛,他相信,她能感受到。

是至死不渝的。

于他而言,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歸期的等待。

電話響起的時候,溫語竹正坐在飄窗上俯瞰整個帝都的夜景,她沒有和顧寒一起回湖畔,而是自己回了半島。

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去冷靜消化一下剛剛顧寒說的那些話。

可這通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和自我消化,看着手機上面的備注,是顧寒。

她指尖微微一顫,在紅色的标識和綠色的标識上猶豫了好久,電話自然挂斷,那個人又打了過來,甚至她能聽見他站在門口的敲門聲。

她抿了抿唇,敲門聲和電話鈴聲同時響起。

她選擇了劃下接聽鍵,電話接通,她聽見他喊了她的名字,聲音很溫柔很輕,也能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等她低低的應了,他才接着開口,“我剛剛下去給你買湯包的時候,有一個人問了我一句話。”

她愛吃湯包,他一直記得,她眼眶泛酸,不動聲色的道:“什麽話?”

她想抽煙,于是順勢點了一根。

吸了一口,她聽見他說:“那個老板娘問我,當年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姑娘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她是不是變得很美了,是不是已經.......成了我的妻子。”

“還有,”顧寒嗓音帶着顫,“溫語竹,那個人還托我問你,你還愛不愛顧寒。”

煙霧從嘴裏慢慢的溜走,她看着門口的方向,眼眶泛酸。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三十紅包!!

替語竹回答一下你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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