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姜禾綠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般正正方方,如同口香糖包裝的東西,一猜便是避-孕套,包裝上“JISSBON”幾個鬥大字母,格外醒目。
這玩意的出現,讓本就微妙的氣氛更加難以捉摸。
偏偏,還是沈西成送來的。
姜禾綠耳根都紅了。
無從所去的目光和時懷見碰上後,下意識躲閃。黑色睫羽下,清亮的雙眸透着不加任何修飾的羞赧。
——真羞恥!
沈二狗能做點人事嗎。
姜禾綠下意識把責任都推給沈二狗,卻不知看似正直的人,壓根沒那麽正統,像是不經意用平靜的口吻陳述事實,細細琢磨才可發現他是故意的。
時懷見欣賞完女孩小臉蛋上清靈至嬌媚的變化,将手裏的東西随意往桌上一扔,感慨一句。
“沈二少大半夜給我們送溫暖,是個體貼細微的好人。”
“……”
姜禾綠這回再聽不出這個男人的畫外音她就是個傻子。
他分明在嘲諷沈西成,所擺出的态度倒是一般正人君子模樣。
“這不正說明他不知道我在這裏。”姜禾綠勉強為自己和沈西成開脫,“挺好的。”
“挺好的?聽你這口吻,是想和我做點什麽?”
“……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覺得私闖我房間挺好的?”
“……”
姜禾綠垂下的雙手指尖無厘頭扣着衣邊,明明被他的話弄得無地自容甚至有些惱火,卻找不到半點反駁的地方,且細細想想,确實是她的不對。
甚至因為她的出現,打斷他和旁人的通話。
“不好意思。”她只能道歉。
時懷見看着她這般溫軟示軟的模樣。
認識時間不長,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道歉。
人看着軟弱,卑微,對人常常身懷歉意。
就怕——
轉頭就翻臉說他壞話了。
“還不走嗎?”時懷見沒抽煙,和她說幾句後,嗓音莫名趨于沙啞,“還是說,你想在我房間裏過夜?”
“……”
過夜兩個字闖入姜禾綠腦海,一個激靈轉過身,連“我現在就走”這話都來不及說,溜得比兔子還快。
人離開後,還有清淡的檸檬香殘留于空氣裏,聞着清新,但并沒讓人頭腦清醒,反而容易焦躁。
一支煙結束後,時懷見冷靜下來,撥出去一通銀行電話。
這一覺,姜禾綠睡得并不踏實,早上起來後發現比平日早半個小時,摸摸柔軟的床褥,她不覺得是換地兒的緣故。
八成是被時懷見吓着了。
他“過夜”那句話,始終在她腦海裏飄蕩。
她還是頭一次見人這般正兒八經,不帶色氣的耍流氓。
她還是躲着點吧。
刷牙兩分鐘,化妝兩小時後——
服務生敲門,給她送來一套偏休閑的套裝,以及一雙運動鞋。
“姜小姐。”服務生禮貌闡述,“這是沈二少為你準備的。”
“今天有什麽活動嗎。”
“老板說,今天後山寺廟有大師坐鎮,不少游客前去求簽祈福,沈二少應該想和姜小姐一起去。”
姜禾綠估摸着沈西成不可能有逛寺廟的興致,更不可能帶着她一起。
果然,等他們一班人馬出來,看見沈西成和一個老美合作夥伴在一起說笑時,她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為了陪客,他才上的山。
溫泉館老板有提供免費遮陽帽,姜禾綠去櫃臺取的時候,看見時懷見和他的秘書。
她的心頓時一緊。
想裝作不認識也來不及了,他們已經發現她。
他的秘書走過來,禮貌詢問:“姜小姐,時總問您,待會要不要一起坐車上山。”
“啊……不用。”
“那您是要做沈二少的車嗎?”
“我還沒想好,那個……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
姜禾綠實在沒勇氣再和他呆在一起。
上次做的惡夢還歷歷在目,再聯想昨晚的傑士邦,她沒用遮羞布蓋着自己算不錯的了。
她坐了沈西成的車。
他和老美坐一起,兩人用英文交流,沒人顧得上她。
下車後,沈西成才關切問一句:“阿禾,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他語氣充滿關心。
姜禾綠敷衍:“還好吧,睡得早。”
說自己睡得早,剛好解釋為什麽他昨晚叫人卻沒人應。
怕他發現,她用了館裏的洗發水,頭發絲散着的氣息是花香,濃郁沁人。
沈西成沒再提合約的事,仿佛一切還和以前一樣,拍拍她的肩膀,讓她自己玩,他需要陪客戶。
寺廟內外游客不斷,高樹聳天,林木成蔭,富麗殿堂內,供着香燭不斷的神龛,門口立的菩薩和散財童子像,面目和藹。
姜禾綠一個人落得自在,在許願樹下坐着。樹枝上挂有紅絲帶,搖搖晃晃,上面寫的是各類祈禱和願望。
她準備自己也去整根紅絲帶玩玩,起身卻看到時懷見和他帶的人。
同一處溫泉館,同一個目的地,想不碰面都難。
下意識地,姜禾綠拉低帽檐,就當自己是個隐形人。
确定人走後,她才擡頭,繼續做手裏的事。
絲帶上的平安祝福寫好後,卻發現大樹的低端已經被人挂滿,她踮起腳尖好長時間沒弄個所以然來。
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手裏的帶子取過。
對方個子高,沒費什麽力氣就幫她扣在樹枝上。
熟悉的男人身影晃入眼中,姜禾綠噎住幾秒。
很快,她裝作剛好碰面的樣子,笑着招呼:“好,好巧哦。”
“能耐了。”時懷見沒什麽情緒地戳穿,“見着我開始躲了?”
“……”
天氣熱,日光足,曬得她小臉火辣,下意識退後幾步,否認:“沒有。”
心裏想的是:你既然知道,還問個dei。
時懷見沒有刻意逼近,保持一定的距離,聲調平緩:“我看起來很可怕?”
“不是。”
“一個成年人,應當不會從嘴裏去了解別人。”
姜禾綠一愣,他這是猜到她可能是從別人口中了解的他?
雖然想反駁,可他的話又不是沒道理,便點頭:“我知道。”
時懷見沒給她敷衍的機會,反問:“知道什麽?”
“……知道您是個好人。”
“我不是。”
“……”
——這兩個男人,一個賽一個狗。
一邊有意告訴她要親自了解一個人才知好壞,又明确表示他不是個好人。
模棱兩可,資本家嘴臉無疑了。
姜禾綠思忖了會,說道:“不管您是不是好人,都和我沒關系。”
時懷見盯着她的小臉,注視許久,“這是打算和我劃清界限了?”
“我和您本來就是萍水相逢。”
“所以連聲招呼都不打,還把帽子壓扁擋自己的臉?”
“……”
他這哪是戳穿。
簡直不留一點薄面!
姜禾綠實在不好回應什麽,總不能說“剛才真的沒看見您”“帽子壓扁更好看”等這樣無厘頭的解釋。
默認的話,搞得她很無情,人家幫她這麽多次,她翻臉不認人。
她不得不低頭認錯,“我只是有點害羞。”
“害羞?”他挑眉,“因為昨晚的事?”
“不全是。”
“我們昨晚什麽都沒做,你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至于那兩個計生用品,完全是個意外的出現,不是他們所左右的事情,沒必要為其挂心。
知道他想把話說開,化解矛盾和顧慮,姜禾綠只能順從點頭:“好吧,下次……不會這樣了。”
頓了頓,她又強調:“下次我見着您,隔百八十米也會向您打招呼。”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損。
拐彎抹角地損他小題大做。
不遠處,有下屬過來找時懷見。
走之前,他瞧了眼表面乖巧的小姑娘,“我馬上回來。”
姜禾綠秀眉一擰。
——她是傻子才會在這裏等他回來繼續教育她。
一直以來都被別人放鴿子,這一次,她心頭升起惡趣味,等時懷見離開後,後腳立刻溜走。
她才不會等他呢。
姜禾綠來到一片殿堂後面的空地,不少孩童用石塊在青石板上畫畫寫字,還有人在玩“跳房子”。
挑了塊陰涼地坐下,閑來無事,她也找塊石頭,在地上随意畫了個豬頭。
光畫豬頭顯得很空,她又标上三個箭頭。
箭頭後面的名字,本來想寫沈西成,想到最近的豬肉太貴,沈西成壓根不配!
所以,她在豬頭畫旁,寫上【時懷見】三個字。
這個豬頭,可比他本人可愛多了,至少不會逼着她和他打招呼。
…
回來後沒看見人,是在時懷見意料之中。
路過的秘書似乎發現他在找人,便小聲詢問:“時總是在找姜小姐嗎?”
“沒有。”
“她在殿堂後面乘涼。”
時懷見淡淡嗯了聲,步伐往後面前行,“我們也去乘涼。”
秘書:“……”
找人就找人,非得強調乘涼。
殿後不少人坐着,一邊看山下的風景,一邊乘涼,環顧一圈,并沒有看見姜禾綠。
不知是她發現他們過來後溜走,還是去其他地方。
秘書心裏挺想笑的,現在姜小姐不在,不知道時總還要不要乘涼。
雖然做秘書的不該這麽沒道德心,他還是忍不住火上澆油:“姜小姐可能被沈二少叫走了。”
“……”時懷見冷冷看他一眼。
秘書幹笑二聲,不敢再打趣下去,目光下移,随意地岔開話題,“現在的孩子想象力真好,在地上畫了好多花花草草。”
青石板上,是石塊劃出的白痕跡,勾勒出一幅幅童畫。
畫了房子、飛機、花草樹木。
除去這些,時懷見看見地上還有幅可愛的豬頭簡筆畫。
以及——
他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的營養液:“瓜”+9、“浮在水裏的狗子”+1、“憬花陰”+1(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