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和她說說。”

我小聲道。等腳步聲離去,我低下頭:“對不起!”

“沒有什麽,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是應該。現在我又欠了你一次。”

女鬼恢複些體力慢慢從地上飄起來,泛出半透明的白光。

“我都看見了。”

“什麽?”

我擡起頭,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沒有什麽可以幫你的了,但是你想過沒有,已經離開的人為什麽又返回來了?”

“……”

我一時不知怎麽回答。晴明他擔心我放不下我?怎麽可能,在源博雅遇險時他毫不猶豫丢下我去找源博雅了。

女鬼接下來的話更加讓我吃驚:

“靈珠可以護身。融天地靈氣凝聚而成的靈珠是千年難得的寶物——”

頓頓,她嘆道:“——他把最重要的寶物,放在你身上了。”

仿佛被雷擊中,一時間五味陳雜,說不出什麽滋味。晴明他把最珍貴的靈珠放在我身上保我安全,而源博雅什麽也沒有。晴明知道我不會有事,所以那時他才那麽急去救他。是我誤會他了……

“人的一生太短暫,很多事情看不透悟不出,才不懂得珍惜。等到變成了鬼,品嘗了荒涼與寂寞,經歷了漫長歲月的滄桑,才明白失去的珍貴,可惜太晚了……究竟該怎麽做你心裏明白,能把握的就不要錯過。”

女鬼緩緩從我身旁飄過,留下意味深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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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說過,世上的鬼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們心中的癡念。凡人死後經歷六道輪回,或成神或成魔,或成人或成草。只有那些執念于世的人不願忘記往生久久在世上徘徊,不經受六道輪回靈魂永遠無法解脫束縛。

女鬼一定有她難言的悲傷,才會語重心長地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轍。她的話似乎點醒了我,我好像明白了什麽,又不很明白,心中有些苦澀,又有些歡喜。

呆呆留在黑暗之中,我還想探索她話裏更深的含義。

“蜜蟲,該走了,天亮了。”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射進來,驅散了黑暗,晴明的臉和光明一起出現在我面前。漫長的黑暗過去了,迎來了光明,看到了晴明的臉,心中驀地被一股溫暖包裹着,還有莫名的感動。

“好像很累的樣子,臉色那麽蒼白。我背你吧。”

修長有力的手撫上我的臉,晴明眼中的關切一覽無遺。

“好”我微笑回應。

“……能把握的就不要錯過”躺在晴明不寬卻很溫暖的背上,我似乎明白了。

“媽媽,今天又弄了什麽好吃的?”

“肉圓子,你喜歡的。”

媽媽笑眯眯端上盤子。蓋子被揭開,又大又圓的圓子泛着誘人的光澤。哇——趕緊伸出筷子夾一個放進嘴裏品嘗,看着雪白的牆壁,透明的玻璃窗,光滑的地板,還有可愛的媽媽站在一邊,在家的感覺真好啊。

“好吃嗎?”

“唔……真好吃!”我忙着嚼滿口的肉圓子顧不得搭話,熟悉的青草香萦繞在鼻間。

“咦?”心中突然有很怪異的感覺,我激動得差點跳起,“媽媽你是不是把晴明剁了!!!”

媽媽的臉一下子模糊了。

“媽媽——”

我想抓住她,手中一空。回頭看,牆壁、玻璃、地板全消失了。家,不見了!

眼睛豁地睜開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

“見到玉藻前你打算怎麽對付她呢?她可是天皇的女人!”

“那個男人從來都只會惹麻煩。”

說話的主人顯得若無其事,有意避開這個問題想必是成竹在胸了。奇怪的是,随着他說話的節奏我眼前的白色一上一下。那聲音……好熟悉,是晴明!我怎麽忘了是在他的背上。

剛才做夢了,媽媽,家,我好想他們。好想好想再回一次家,吃媽媽親手做的菜,聽聽爸爸的聲音,過一次現代人的生活。不過,這一切都不可能。我吸吸鼻子,壓制自己的傷心。每次要隔多久才能在夢裏見一見媽媽,回一次家。我靜靜躺在晴明的背上,臉貼着他背上的溫暖。

源博雅的聲音繼續傳來:“蜜蟲怎麽一天都不說話了?”

“她累了一個晚上讓她好好休息,也許睡着了吧。”

“天色已晚,我們還要多久?”

“還需一天。”

我擡頭看看布滿晚霞的天空,一天已經過去了嗎?我睡了那麽久,可還是很累。安靜躺在晴明的背上靜靜聽着他們的對話,一上一下舒适的颠簸引來絲絲困意,這一切都好像催眠曲。在古代沒怎麽想家,可是每次夢醒後,還是會勾起心中潛在的思念。

耳邊的聲音飄渺起來,忽遠忽近。迷迷糊糊中,有熟悉的溫暖源源不斷傳來,像是媽媽的溫暖,又像是家的味道。在夢裏,夢到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都帶着淡淡的青草香,仿佛故鄉的氣息。砸吧砸吧嘴,好像有口水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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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玉藻前(一)

藤原道長府邸。

遠遠的就看見一位身着華服的老人立在門前,須發斑白卻掩不住老當益壯的得意風氣。被世人驚嘆“一家立三皇後”的傳奇人物就是這位日本平安時代著名的公卿,他先後将五個女兒送入內宮,其中漳子為一條天皇中宮,妍子為三條天皇中宮,威子為後一條天皇皇後。藤原道長因此靠着成為天皇外戚的關系掌握了極大的權勢,曾寫下“此世即吾世,如月滿無缺”來描述自己到達頂峰時期的心情。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事,掌握極大權勢的藤原道長對安倍晴明極為重視信賴,晴明的成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藤原道長的提拔。因此對晴明來說,藤原道長不僅是尊者,也更像是恩師。不免讓人聯想到相對晴明效忠關白“藤原道長”,游蕩于民間的磨流陰陽師蘆屋道滿則選擇了道長的政敵藤原顯光作為自己的依靠。道滿卻在一次針對道長的詛咒儀式中被晴明擊敗,被朝廷流放到了播磨。

真是可憐啦,可見一個好的靠山是多麽的重要。還是我們晴明聰明,我不免在心中暗暗嘆息一番。

老人眉頭微皺:“晴明你終于來了,我實在束手無策了。”

其實不用他說,看他大老遠纡尊降貴站在門口迎接就足以說明他有多無奈。

“道長,別急,我們慢慢說。”

晴明了然一笑,依舊淡定自若。

道長?我咂咂舌,雖然不知道該不該這樣稱呼,但直覺上晴明好像有些失禮了。晴明待人接物一向無拘無束,不分尊卑貴賤。也罷,這是他獨一無二的風格,過分拘泥尊卑反而顯得疏離別扭。

“大概是在一個月前,天皇狩獵回來帶來一名女子。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便派人暗中調查。得知她原名藻女,為武士坂部夫婦收養。玉藻前是皇上賜名。”

源博雅附道:“她原是從哪來?”

“無從得知,皇上已明令禁止調查。”

藤原道長搖頭嘆息。

“可能是從大唐來的吧,不妨從大唐着手。”

既然我知道歷史,就不要白白浪費。

藤原道長略一吃驚看向我:“你是……”

“是我的助手。”

晴明微微一笑。

藤原道長的目光變得有些不可思議随即化為深深的笑意:

“沒想到晴明也有需要助手的時候,晴明,你變了……”

“是嗎?”

晴明微微颔首附道。

看着他們兩個交談,我仿佛覺得他們不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而是多年不見的故人。交心又平等,偶爾也會有禮節性的問候。

“有沒有辦法讓她去見見玉藻前?”

我回過神來,察覺晴明看着我,

“她嗎?我會想辦法的。”

藤原道長捋着胡須看着我好一會兒,笑道:“私自調查新妃可是會被杖腹處決的,你肯冒這個險嗎?”

“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晴明搶在我之前肯定道。

“你真的不給我五角星?”

“啪”頭上挨了一扇子。

“好啦,我知道啦!五芒星,真的不給我?”

“不給。”

晴明轉過身。

“萬一她獸性大發把我吃掉怎麽辦!”

我急急跑到他面前。

“她不會那麽做的。”

“不是狐貍嗎!你到底給不給!”

“不給。”

我急了:“為什麽!”

“因為……”晴明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你不給我我不更危險嗎?”

是誰“好心好意”讓我去見玉藻前的,還不給我五芒星護身。竟然說什麽“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晴明眼神深遠:“我不清楚她的妖力。如果我的能力在她之下,被她發現你身上藏有五芒星,她會攻擊你。即使五芒星令她現出原形,天皇也不會饒過你。你只去見一見她,其他的什麽都不要做。”

手被他溫柔地拉起,包裹着他的暖意,他低頭凝視我:“我不想你有事。”

恍惚間,有一瞬間的錯覺。那眼神,有溫柔,有不舍,有珍視。我慌忙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

只是一瞬間,清楚地知道,那一秒,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玉藻殿。

我托着盤子蹑手蹑腳走進去,見到玉藻前我該叫她什麽?娘娘?女禦?夫人?我是通過藤原道長女兒的安排進來的,走時偏偏忘了問這些,晴明他們也忘了告訴我。眼見就近了,我益發放慢腳步拖延時間。這下可怎麽辦?

“你是新進的宮女吧?”

清婉的聲音如夏日的雨滴,洗滌心中的一切塵雜,讓人仿佛回到一個純淨又安寧的世界。

“是”

我應聲擡頭,卻在擡頭的一瞬間,杯盤紛紛墜地。

原以為,妲己變的玉藻前會媚态百生,風騷入骨。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可眼前的人卻十分清秀,不似想象中的妖豔。藻色的貼身唐裳綠得純淨,綠得舒心,綠得似乎滴下來。淺綠的刺繡碎花曳地裙垂在地上盛開如花,仿佛來自古老深林純淨又原始的自然綠與古典手工工藝刺繡的淺綠完全融合在一起。透露出自然又純淨的味道。如漆的長發貼身垂下,透白的肌膚在綠色的襯耀下,白皙如雪,仿佛呵一口就能化掉,猶如清風中的百合,靜靜綻放不容亵渎的美麗。

簡言之,就是雙瞳剪水,冰肌玉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美,太美了!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直到随着玉藻前的視線落在杯盤摔得粉碎的地上,才慌忙反應過來——

“啊!”

急忙蹲下身去撿。

“算了,川子你來收拾吧。”

玉藻前寬慰一笑,溫婉的聲音令我感動。

“天皇駕到——”

一聲高喝響起,一身黃袍的男人早已疾步來到玉藻前身邊。

玉藻前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是”

我跟着她們應一聲,從地上起身。也許我該行個禮,也許我該默默退下,但我實在不知禮數,一時間拿不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見身邊的人有條不紊地一一退下,這麽多人也沒人會留意我一個小小宮女吧。算了,不管它,我小心地跟着她們轉過身悄悄後退。

“你——”

我後背一僵,轉過身——

“見到朕你竟不行禮!”

天皇的眼已半眯起。

玉藻前看我一眼随即溫婉道:

“新進的宮女不懂事,陛下莫怪她。”

“你說不怪就不怪吧。”

天皇寵溺道。

謝謝!我很想說謝謝,但怕一作聲又會破壞規矩便默默在心裏感激忍着沒說出來。

玉藻前神色有些擔憂:“近來大臣們對我争議頗多。”

天皇臉緊繃:“朕已親自下令嚴禁私自擅議納妃事宜調查新妃之事,違者杖腹處決。”

“會不會太嚴厲了?這可是酷刑。”

“朕更怕你會受到傷害。”

“謝謝”

玉藻前眼中淚光閃爍,靠在天皇肩上:

“如果我真的是狐妖呢?”

“朕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天皇霸道道。

“不,我是說如果,如果是真的呢?”

“沒有如果。”

玉藻前固執道:“回答我!”

天皇略一吃驚凝神凝視她片刻,伸手攬她進懷,笑道:“就算是真的,朕對玉藻也不會改變半分。”

“真的嗎?”

玉藻前呢喃一遍,在他懷中閉上眼,兩行晶瑩的淚珠滑下。

“為什麽哭了?”

“因為覺得太幸福了。”

“真傻。”

天皇像哄小孩一樣拍着她,憐惜萬分,眼底還有隐隐的擔憂和深深的憂傷。

兩人如入無人之境,連我站在原地也毫不察覺。

暴風雨來臨前總會有一段平靜的時間。看着相依相偎的兩人,想到歷史上玉藻前的結局,心頭微微一酸。知道真相的天皇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地愛她,被天皇下令擒殺的玉藻前又能否不心存怨恨。可惜歷史不能改變,不然他們在一起多好……

好好珍惜這暴風雨來前的平靜吧。我悄然退下,玉藻前看起來那麽善良,真的會害天皇嗎?

“知道了。”

晴明直坐在地上,放下茶杯,眉眼上揚:

“看來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我壓下心頭的傷感,提醒道:

“別忽略了,天皇真的很重視玉藻前。貴族以穿着從大唐傳來的唐裳為榮,天皇将它賜予玉藻前,這一切不言而喻。”

“所以需要你幫忙。”

“……”

品一口茶,晴明也察覺到我的不同,胭脂般的薄唇上揚:“你怎麽了?”

“玉藻前是個很不錯的人,今天若不是她勸解,我險些被天皇責罰。”

“哦,動了恻隐之心?”

晴明不喝茶,興趣盎然看着我。

“是。”

我不隐瞞。

“可惜——”轉動手中茶杯,晴明有些黯然,“事情不能如人所願。”

“不能?”

“不能。”

黯然低下頭,晴明一定察覺了什麽,他的結論往往八九不離十。玉藻前和天皇真的逃不過歷史的悲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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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玉藻前(二)

禦簾後天皇的身影若隐若現。

“晴明,求見何事?”

“彙報陰陽寮一事。”

“說來聽聽。”

晴明淡然一笑,看向我。我緩緩起身,長發從肩上滑下,長裙垂地。今日我特地梳妝打扮一番。

“她可美麗?”

“是。”

“陛下可辨得她是人是妖?”

“……”

“晴明前日行路上偶遇一只貓妖,原打算藏在府中作為侍女,但前來的故人皆識此為貓妖。晴明無法以假亂真。”

“晴明,前幾日朕下的命令可知道?”

“晴明只管份內之事,不敢逾越本分。身為陰陽師,卻收貓妖在府,違職在前,欺騙在後。縱晴明得朝臣信任,卻不能以假亂真,天下百姓更不可欺。晴明此番前來認罪,懇請陛下赦免。”

“罷了,你有悔改之意足矣。你的話朕會好好考慮的。”

“謝陛下。陛下英明是平安的福分。”

禦簾後的天皇雖看不清面容,但散發出的氣勢和不悅連在簾外的我都能感知。

突然之間,我有一種很悲傷很悲傷的感覺。覺得今天一過,什麽都會改變。

“勸說天皇不易,我和你這樣演戲有用嗎?”

“也許。”

晴明勾起象征性的自信笑容。

“當着天皇的面也敢撒謊,就不怕他看出來我不是貓妖,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那又如何?那個男人的心裏對一切清楚得很。”

我服了,晴明漫不經心說着,仿佛這件事不是他做的。

“晴明每次都是以彼話說此話。”

“可怎麽辦,我并不想被杖腹。”

晴明狡黠一笑,一抹得意又不經意露出。

源博雅一邊翻閱最新的消息,一邊驚嘆道:

“近來朝中反對立妃的上奏越來越多,天皇卻并沒有對他們實行杖腹處決,反而将立妃事宜推後擇日再議。”

晴明呷口酒,笑笑:“那個男人終于要改變心意了。”

源博雅興奮道:“要酒嗎,晴明?”

“當然。”

酒杯相碰,清脆的碰撞聲襯出歡快的心聲。

源博雅回過頭納悶道:“蜜蟲,你不高興嗎?”

“是。”

我退在一邊,沒有參與他們的慶祝。

晴明的酒杯停在半空,他看向我眼底隐隐有些擔憂。

“蜜蟲,有些事不能感情用事。”

“對不起,我好像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想幫玉藻前,但無能為力,畢竟我是晴明這邊的,不能背叛他。可一想到玉藻前幫過我我卻眼看她的悲劇即将發生不能阻止,有傷心有無奈。

“蜜蟲——”

“博雅,随她去吧。”

“晴明——晴明——不好了!天皇病倒了!”

源博雅身上的公卿服未換就急忙闖進來。

“哦?”

晴明放下筆端坐起來。

“今日朝上聖上剛提到考慮諸大臣的建議取消立妃大典,突然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禦醫們都看過,就是不知何病所致。”

“知道何人所為?”

“天皇的病來得太突然,大臣們私下懷疑是玉藻前所為。”

晴明眉眼彎起:“那個男人終于自食苦果了。”

“晴明!”

“是,我明白了。”

折扇收起,晴明轉向我:“蜜蟲你去嗎?”

想到玉藻前的結局,我搖搖頭:“我想我不去了。”

“那好,博雅我們去吧。”

“等等,我不習慣一個人呆在這裏,還是一起去吧。”

黑白兩個小人兒打架,還是黑人打贏了。

只是面對玉藻前,我該如何呢?

禦塌上天皇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體幾近僵硬。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僵屍就是這樣睡着的。

我不禁打一個寒顫:真的是玉藻前所為嗎?

晴明兩指并攏放在唇上低喃“天皇醒來,急急如律令;十二神将,保魂追魄……”另一只手拿起白帆在天皇上方反複揮動,與此同時,系在四周紅線上的鈴铛不時震動發出聲響,好像有什麽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穿梭在四周複又進入天皇體內。

“博雅,去拿件衣服來。”

與此同時,榻上雙目緊閉的天皇緩緩睜開眼,眼中有着深深的悲傷和淡淡的責怪:“是她……”

一句話,輕若蚊嗡。若不是我跪在禦塌前,決聽不出來。

晴明扶着天皇坐起,褪去他上半身的衣服,剪下自己的一縷長發蘸着酒精在他身上擦着,然後小心為他換上新的衣服。

天皇披着長袍,卻是面無表情:“晴明,可知何人所為?”

“不敢斷然。”

猶豫片刻,天皇啞然:“可是她……?”

“……”

晴明只是用眼直視天皇,并未作聲。狹長眯起的雙眼帶着狐貍的敏銳與精明,不動聲色将天皇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

“朕的病好了?”

“陛下的魂魄已被盜走,晴明只能竭力保全陛下餘下的魂魄不輕易散失。姑且将殘留在四周的魂魄封在陛下體內,不過是一時之策。”

“……”

長久的沉默後,天皇深嘆口氣,緩緩道:

“你去調查玉藻前,如果是她所為,就……殺了她。”

“是。”

晴明收回目光低頭應道。

“朕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天皇轉過身,聲音裏有說不出的疲倦。踏出殿門的最後一刻,我回過頭,看着他的背影,顯得落寞孤單,甚至……還有深切的哀傷。

他……真的是天皇嗎?此時此刻,彌漫在他身邊充滿哀傷的氣息,令他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不能承擔國之重擔的普通人。

玉藻殿。

侍女們紛紛跪在地上哭訴:

“娘娘不見了。”

“小的護主不周。”

……

晴明一冷神:“不好!她要天皇的魂魄做什麽!”

還沒反應過來,晴明一把拉住我直往外跑。寬大的白狩衣快速擺動,不時摩擦出“呼呼”的風聲。

我有一種奔跑在時光隧道裏的感覺,我參加比賽都沒這麽跑過。但看到晴明着急緊張的樣子,本想喊“累”的我欲言又止,只好跟他一起跑。

“博雅!博雅!”

晴明一邊拉着我狂奔一邊焦急喊着源博雅。

“發生什麽事了?”

源博雅不知從哪個角落慌忙跑出來。

“快!要快!如果玉藻前使用了天皇的魂魄,天皇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知道了,晴明!我會帶侍衛去搜。”

“蜜蟲,我們先去追!博雅待會會合!”

話說到一半,晴明又拉着我狂奔。

我敢說,至今為止,這是最緊張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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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玉藻前(三)

“賣東西啰賣東西……”

“新鮮的紅豆粥、山芋粥,栗粥,好得很咧……”

“燈臺便宜點賣,要買的快來買……”

……

被晴明拉着穿梭在集市中,四處環顧,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在哪?到底在哪?”

晴明露出少有的慌亂,不斷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眼見太陽就要落下,街上的人漸漸散去各自歸家,我們卻一點線索也沒找到。

“客觀,喝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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