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落寞
隐藏了十年的身份，裴元晉沒想到是在自己徒弟面前曝光，但如此也好，談靖軒這個徒弟他的性子是再了解不過。
說起裴元晉的過去，他座下親傳弟子并不多，談靖軒就是其中一個，也是他當年最不收至座下的一個。提起談靖軒，還是裴元晉一次去做宗門任務帶回來的，帶回來那會兒談靖軒年紀不大，也就在三歲左右，還沒有多少記憶。想到小時候的談靖軒，裴元晉多多少少有些感慨，即便長大後他的特有的特點依舊是保留了下來，沒錯，談靖軒從小就是個愛哭包，一點點小事他也能哭得肝腸寸斷。
當年如若不是他做完宗門任務在回去的路上，到凡間買些點心回去，也不會遇到談靖軒父親被仇家殺害，剩下他孤伶伶坐在父親屍體身邊哭得肝腸寸斷，一小娃娃就被如此棄掉，日後必然也沒有多少好下場，好一點有可能被人撿回家當兒子養，差一點就是被人販子拐去賣予有錢人當奴仆，最差就是成為乞丐或者是餓死在路邊。
裴元晉當年也是看在談靖軒靈根不錯，順手就将他帶回宗門，直接扔給他的大弟子，交由他處理，可誰知道帶回來的談靖軒一天到晚就哭，見到裴元晉就不哭了，最後裴元晉只好将他帶在身邊，一帶就是十年，悉心教導他修行，得到的資源跟其他親傳弟子一樣都是最好的，待他築基一到裴元晉便收其為親傳弟子。長大的談靖軒依舊愛哭，不過那也是因為他心軟導致，令裴元晉和他衆位師兄很是頭疼，怎麽治都治不好。
後來，裴元晉索性不管，他愛哭就讓他哭好了，該面對殘酷修真界一面的時候還是要繼續面對，哭大概只是他的本能而已，反正作為師尊的他早就習慣了，他座下的弟子們也早已習慣了。
剛剛還眼角微抽的談靖軒聽到熟悉的稱呼後又憋出兩大泡眼淚，裴元晉也不知道他還沒變成男人音的聲音哪裏觸動談靖軒的神經。
在談靖軒要哭出來之前，裴元晉連忙制止，說道：“你也是幾千歲的人了，不許哭！”
談靖軒就坐在裴元晉身邊，硬生生将自己的眼眶憋紅，哽咽道：“師尊，我沒想到還能遇見你，能看到你的轉世實在是實在是……三生有幸，我只是有點激動，真好，真是太好了，都怪我沒有及時發現，還好來得及，來得及。”
裴元晉伸手拍拍徒弟的肩，以前他就是這麽安慰哭包談靖軒的，不由感嘆道：“軒兒，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麽還是那麽愛哭，沒怎麽變化。”
談靖軒也不在乎裴元晉現在的年紀，認定他是自己的師尊就無比的尊敬，是的，他從小就是裴元晉帶在身邊長大的，他的師尊就是父親、老師的存在，如指明燈般不可高攀的，是他最尊重、最仰慕、最敬重的人。
方得知自己師尊就一直生活在岳靈宗，談靖軒現在後悔死，他應該提早幾年出關才是，也都怪自己，當年師尊所去的秘境中竟無一人生還，他也認定師尊沒有生還的機會，沒曾想師尊竟然也來到地球世界，他們師徒又重新聚首，也就在他生辰這一日，雙喜臨門，是驚訝也是驚喜！
談靖軒有多年沒有失态過，在失去師尊後他有一年時間都在悼念師尊，每逢夜裏就會哭得跟個傻子似的，現在再遇師尊，他能不哭泣才怪：“師尊，我，沒想到，還能再遇到你……”連話都說不直了，可見是真的激動與驚訝。
裴元晉感情沒有自家四弟子談靖軒豐富，但是對于能再次遇到自家蠢徒弟，他心裏自然也高興，可是習慣性在徒弟面前保持那份神秘和高冷，裴元晉并未表達出來，而是面上平靜，心裏也随之平靜下來，連涉及性命等大風大浪都能挺過來，更何況師徒重聚。
裴元晉擡頭看一眼比自己高壯的徒弟，開始關心徒弟近幾千年的生活狀況，語調不急不緩，說道：“在我離開後，你們幾個師兄弟都發生了什麽？怎麽不見你大師兄他們。”倒是偶遇到龐邪。
按道理來說，談靖軒的生辰辦得如此隆重，他那幾位護弟狂魔的師兄只要在的話肯定會出現，就算人不到也會有禮品相贈，勢必禮品還不會輕到哪裏去，禮輕情義重不是他們師門的格調。
提起過往談靖軒臉色并不太好，必是回憶了許多不愉快，他在思索着怎麽跟師尊開口，實在是不太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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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談靖軒的道侶明智機靈，說道：“不如我們先坐下來吃點東西，邊吃邊談，師尊在這兒等是俞曦的主意吧。”李大雄非常上道，确認了裴元晉的身份之後，立馬改口。
裴元晉也不急，他來到地球世界也有十年時間，談靖軒要跟他談的過去很長，肯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還是邊吃邊談比較好。
點了點頭，裴元晉說道：“是他讓我在這兒等着，不知幾時會出現。”
李大雄說道：“這會兒正在接待賓客，有一段時間可能不會出現，師尊不如先跟靖軒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待會也好去見賓客。”
裴元晉說道：“見賓客我自不會去，軒兒是要去的。”
談靖軒現在哪管得上生辰見賓客一事，他着急地想跟自家師尊說說他這幾千年來發生的事情，師尊似乎永遠一副不急不緩的模樣，他急切的心也就平靜了下來。
談靖軒秒變乖徒：“我都聽師尊的。”
他們本來就在酒店的包間內，落地窗正好能夠衆攬整個五彩缤紛的醉夢峰，位置選得非常不錯。不一會兒，便有服務員魚貫而入，端上佳肴。
坐在首坐的裴元晉注意到談靖軒的道侶李大雄，也就是俞曦的師父，說道：“別的事情可以暫且放放，先說說你是怎麽跟李道友在一起的吧？”
如此直白，談靖軒撇李大雄一眼，說道：“師尊，我和大雄在一起的時間才五百年，是在您離開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三千年前，我們所在的世界因惡魔入侵，上界知道我們無法抵禦，将所有人撤離，我們的世界被炸毀崩塌，惡魔的軀體和魂魄也被炸成粉沫，被撤離出來的所有人均被分配到各個世界，我和龐邪他們則來到地球世界。”
“修真界為了抵禦惡魔、消滅惡魔花了近一千年時間，再之後，因為消滅惡魔，空氣中留下來了惡魔因子，這些惡魔因子對靈氣有所改變，導致整個修真界的修為方式也有所變化，就是現在你所了解到的修練模式，不過對于當時到一定等級的修士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主要是我們都參與過惡魔戰争。修為方式改變後，修真界中的各個世界都打通了通道，就連上界也都向我們開啓，想成仙也不需要經受雷劫。”
裴元晉頭疼起來，嘲諷道：“難不成現在成仙還需要考試？”
談靖軒笑道：“師尊說的沒錯，需要進行考核和考試，不過如今的仙界與當年的仙界可不同，以往至仙界的修士都是為了修成仙身，而如今卻不存在此條令，成仙不過是協助管理修真界，就是凡間所說的‘人民的公仆’，公務員。當然，咱們仙界的公務員與凡間的公務員還是有一定的區別。”
裴元晉想到龐邪自傳和他所見到的龐邪：“我見過龐邪，他是怎麽回事，他是成了仙還是沒成仙？”
提到龐邪，談靖軒不由得大笑：“龐邪是成了仙，當年他确實歷經雷劫，可是後來因為惡魔因子的存在，上界和修真界都有所改變，仙者們的地位也有所改變，所扮演的角色不再是高高在上，許多仙者寧願回歸修真界也不願意當公務員。龐邪就是因為在上界連續工作十年考核不合格被遣返回修真界的。”
提起修界之事，談靖軒無所不答，極有耐心地給裴元晉解答，并滔滔不絕地将自己所了解的一件件事說給裴元晉聽，一副急于表現的模樣，完全沒有當師叔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李大雄聽着道侶潺潺如流水般般的聲音，也極是享受，時不時送上一杯香茗，當然，他也沒落下裴元晉那份，只不過如今的裴元晉不怎麽喝茶，按照俞曦的标準，到了晚上，他只能喝牛奶和白開水，喝茶容易睡不着。
聽完龐邪被遣返回修真界，裴元晉有種不真實感，他感嘆了一句：“龐邪那性子确實不适合當公務員，但是還是感覺到很丢臉。”再怎麽說龐邪也算是他認識的人，當初那家夥還想拜自己為師，只不過他極為不給面子的拒絕了，幸好他當初做了個正确的決定。
談靖軒說道：“師尊見到龐邪還是不要提的好，他現在改名叫龐捷了。”
裴元晉點頭，嘴角微微勾起，說道：“我見過他，想不知道他都難，暫且別告訴他有所有的記憶，沒準他會羞憤至死。”自尊心強的龐邪絕對有可能幹得出來，可是還是想看看他得知自己知道他糗事的表情。
聊及至此，李大雄大弟子左斌給他傳音，現在可以出席了，賓客們基本上到齊。
談靖軒還想繼續跟裴元晉聊下去，裴元晉卻制止他的行為，說道：“今天暫且先聊到這兒，我現在可比不得以前，還需要休息，你先忙吧。”
談靖軒羞愧，說道：“是弟子考慮不周，師尊，那我先出去會兒，待會就回來。”
裴元晉端着師尊的架子說道：“嗯。”
李大雄适時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師尊，我叫俞曦進來陪你。”
裴元晉沒拒絕：“可。另外，你們暫且先保密，別對任何人提起我轉世一事，謝謝。”
談靖軒自然說到做到，李大雄愛夫狂魔必然不會外洩，如若被他人知道裴元晉是某位老祖轉世，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少轟動，至少修真界的媒體就會争相報道，屆時裴元晉想要得到安寧的生活，不太可能，談靖軒也不會令自家師尊陷入困境。
李大雄笑道：“當不得師尊一個謝字，該道謝的是我才對，有您才會有靖軒，才會有我們的緣分。”
裴元晉回他一句：“因緣天注定。”
談靖軒最後是被李大雄拖着走的，他對裴元晉依舊跟以往一樣，每一次的分別都是依依不舍，裴元晉默默撫額，這就是為什麽他對談靖軒有點無語之處，都好幾千的人了，為什麽還要露出黏師尊的表情。
私人聚會不允許拍照、錄影，在談靖軒離開後，裴元晉趴在陽臺欄杆上觀察宴會情況。
談靖軒故意不提另幾位弟子，中間定發生什麽事情，裴元晉皺起眉。
提及自家弟子，裴元晉收的并不多，就四個，談靖軒是他收的最後一位親傳弟子，前面三位弟子在修為上各有千秋，要說誰最有前途最聰明，當然要數他的大弟子餘宴兮，在他死之前，大弟子的修為就差不多能夠趕上他。要說他最想知道誰的下落，必然是餘宴兮的，二弟子有幾分狡猾，懂得自保，三弟子常年閉關但他懂得趨利避害，二人他都不太擔心。
餘宴兮跟在自己身邊時間最長，自己最是了解他的為人，他還有一分莫名的執着。當年，每每外出，餘宴兮都會強制他這位師尊給他報安全，每到一個地點便要向他發送安全信件，大弟子最是強勢，比他這位師尊還師尊，他的幾位弟們不忓師尊反而忓大師兄，也是奇怪。
現在細細回想起來，他大概明白談靖軒沒有說完的那句話後面的意義，當年，他給了餘宴兮一塊玉佩，在上面有一抹他的神識，如果他身滅那抹神識就會消失，如果被那孩子發現，想必他會到處尋找自己，談靖軒在後面知不知道他的下落還難說，也許他有可能在“惡魔戰争”中隕落。
四位弟子中，誰最粘師尊，餘宴兮排第一無人敢排第二，他比談靖軒更甚。
當俞曦走進包間時就看到裴元晉略微落寞的背影，難道看到別人在吃美食他沒得吃，心情不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