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衛霁被孫大軍師這搞怪的反應逗的不行, 感覺秦公和衛鞅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們不太适合在場,于是和公子虔打了聲招呼然後起身推着輪椅出去。
“徒弟不孝順,老夫也先行一步。”王诩老爺子搖頭晃腦嘆道, 待衛鞅确認竹簡沒有缺少然後也慢吞吞踱着步子往外走,“說來說去, 還是霁公子最貼心。”
“先生說的是, 天底下再沒有比霁兒更乖巧懂事兒的孩子了。”公子虔煞有其事的接了一句, 拍了拍景監的肩膀讓他留下, 然後和老爺子一起朝門口而去。
讓他打仗還行, 戰法戰術只憑經驗他也能說的頭頭是道, 新政變法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要跟着瞎摻和了, 免得到時候再鬧出笑話。
院子裏很快只剩下秦公衛鞅景監三人,在沒人說話的情況下安靜的讓人心慌慌,景監搓了搓胳膊, 左看右看感覺他也不該留在這裏, “君上, 要不我也走?”
“啊?你還沒走啊?”秦公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似乎忘了還有這麽個人在旁邊,起來走了兩步索性對衛鞅說道,“先生,這小院兒實在太過簡陋,不如與我回宮, 書房無人打擾,你我暢談豈不美哉?”
景監:……
正想離開的景監将軍眼睜睜看着他們家君上拉着那人一同上了馬車, 原本要邁出去的步子也走不動了,這差別待遇太明顯了,他不服。
幾個內侍把案上的竹簡抱起來跟在後面, 留下神情恍惚的前任得寵重臣在風中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君上的心實在難以捉摸,想他景監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當年和君上同進同出那是何等的君臣相得,這才過了多久,他竟然這麽就被抛棄了?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他可真是慘的不能再慘了。
神色落寞的壯碩漢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拐到不遠處的院子裏,看着圍坐在一起的幾人輕車熟路的扒拉個木頭墩兒坐在旁邊,他也不說話,就在那兒托着臉嘆氣,公子虔瞧了他兩眼,終于還是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
“長公子,日子已經這麽難過了,您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景監有氣無力的說着,順着力道就帶着木頭墩兒挪到了衛霁旁邊,“公子,可有好酒讓我一醉解憂?”
“你他娘的就是惦記那點吃的喝的。”公子虔笑罵了一句,然後同樣期待的看着衛霁,不只景監,他也很饞那些酒水。
釀酒費糧食,所以秦人很少會肆無忌憚的飲酒作樂,即便是家資豐厚的世家大族甚至國君,也不會說沒事兒就喝兩口小酒兒高興高興。
天下諸侯國衆多,每個國家的酒水都有不同的味道,秦國的酒水是公認的苦澀性烈,尋常人入不得喉,可性子再烈也是和這個時代的酒水比較,和後世的蒸出來的燒酒相比就有些不夠味兒了。
Advertisement
高粱玉米大米大麥土豆米糠甚至土茯苓和葛根都能用來釀酒,可惜這些東西不是遠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就是價格太高,要不是衛霁背後有整個衛國供着,他也沒那麽大能耐搗鼓酒水。
在這糧食寶貴、酵母酒曲和釀酒工藝都很落後的年代,除了自家能釀酒制酒的世家大族,外面酒肆裏兌了水的酒都是上好的美味,因為大部分商家都是往水裏兌酒然後當酒賣。
水酒水酒,有水有酒才是真的好,酒缸裏雖然水多了點,但也還有酒味兒啊。
衛霁沒怎麽嘗過酒水,他畢竟年歲還小,身邊人有意不讓他接觸這些,所以他對烈酒根本沒什麽概念,直到不久前,孫大軍師給他嘗了一口號稱最苦最烈的老秦酒。
或許是天賦異禀,也可能是他腦海中對烈酒已經先入為主有了印象,反正這所謂最苦最烈的老秦酒,對他來說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驚豔。
左右他整日裏沒什麽正經事情要做,正好門口就是他的酒肆,索性便嘗試着看能不能做些度數高點的酒水出來。
酒肆酒肆,沒有酒算什麽酒肆?
現在各種美味吃食都處在剛剛開蒙的階段,後世數千年卻有很多不同的蒸酒法子,大曲釀制蒸餾而成的酒水口味醇厚,大曲就是麥曲,釀成之後曲香馥郁,飲後回甘,但是用大麥來釀酒實在太奢侈,大曲酒釀制耗費的時間也長,就算有足夠的糧食原料放在面前短時間內他也弄不出酒來。
以米曲來發酵釀成的小曲酒不如大曲酒香醇,卻別有一番清香甘甜的風味,符合南邊楚人的口味,除此之外便是麸曲酒了。
麸曲相比大麥大米比較便宜,用麸皮就能培育出來酒曲,釀成的酒産量比較高,需要的時間也比大曲酒小曲酒短,雖然味道比不過前兩者,但是如果過程中不出差錯,四五天就能發酵完成。
然後以濃酒和糟入甑蒸,令蒸汽上升,用器取酒滴,凡酸敗之酒皆可蒸燒……其清如水,味極濃烈。
能做做酒肆生意的都不是一般人,栎陽如今的酒肆産業還沒有發展起來,正兒八經供文人雅士達官顯貴品酒閑話的只有他們這一處。
釀酒之法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他們能在栎陽城建起這麽個酒肆,自然有自己的酒水來源,若是靠秦國本土的酒水供應,萬一什麽時候和賣家鬧崩了,他們這酒肆也不用開了。
作坊裏的活計嘗試了幾次便成功蒸出了燒酒,就是蒸酒容易,接卻沒那麽好接,原料用了許多最終卻只接到了小小一壇酒。
在蒸酒工具不行的情況下,釀酒的成本實在太高,因此衛霁只是嘗試了一次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不準備再釀酒,成功餾出的這壇子便成了搶手貨,孫伯靈嘗了一點後覺得實在承受不來便退到了後面,公子虔卻不一樣,他們秦人對這種烈酒燒喉的感覺完全沒有抵抗力。
老秦酒苦澀性烈,千百年來都未曾變過,然而匠人釀了千百年的酒,也從未釀出過如此清澈透亮的純淨酒水。
看上去和清水極為相似,入口卻和刀子一樣燒的人眼淚都要出來,過了最初的刺激,緊接着便是醇和綿軟的後感,濃郁酒香回味無窮。
公子虔咂了咂嘴,想起上次暴殄天物直接整碗酒倒進肚子的二愣子行徑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那酒勁兒這麽大,他就留着慢慢品了。
“霁兒,你年紀還小不宜飲酒,孫先生不喜如此性烈之酒水,放在家裏也是放着,我拿十壇子西鳳酒和你換怎麽樣?”
他們秦國不是沒有好酒,可現在他就是心癢癢想着剩下的那半壇子燒酒,公子虔試圖用交換的手段來達成目的,大有不得到最後那些美酒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你要是喜歡,直接讓府裏來人去作坊裏學法子不就行了,何必老盯着這一點?”衛霁無奈看着這人,多簡單點事情,他對別人藏着掖着又不會對你公子虔也藏着掖着,何至于饞成這樣?
“你只說換不換吧?”公子虔避而不答,只是坐在那裏守着一個問題不肯放,小孩兒還是太心善,如此心性,還好有人在身邊護着,不然還不得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吃食什麽的把法子放出去也就算了,但是酒水不同,這東西和鹽鐵一樣都是暴利,誰家得了新方子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別人知道,怎麽到這小孩兒眼裏就是随随便便就能告訴別人的東西呢?
他是個好人不假,可難保以後遇到的都是和他一樣的好人,萬一碰到陰險狡詐之徒怎麽辦?
公子虔搖頭嘆息,看衛霁轉身回屋取酒,然後和旁邊坐着的娃娃臉青年說道,“若是沒有軍師在,霁兒這性子還不知道得吃多少虧。”
“長公子此言差矣,霁公子待人溫和有禮,又不喜外出,即便想吃虧也沒那個機會。”孫大軍師一本正經的反駁道,這邊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他公子虔的兵,甚至連買菜的老大爺都是軍中出來的,真要有人不長眼過來挑事兒,還用得着他這個連跑路都跑不快的家夥出面?
話說回來,以前沒人找事兒是外面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子,今日在秦國那麽多臣子面前露了個面,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像現在這麽安穩了。
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眯了眯眼睛,坐正了身子溫聲問道,“長公子,今日坐在伯靈對面的那人是誰?”
頭發花白仿佛得道仙人一般老神在在坐在那裏的老甘龍很好認,畢竟秦國朝堂只有他一個如此年紀又身居高位,那個見到他們就開始瞪個不停的家夥坐的離他很近,想來身份不會低。
公子虔撇了撇嘴,切了一聲然後不屑的說道,“中大夫杜摯,有事兒沒事兒就想說兩句酸話的混賬玩意兒,我看他就是讀書讀傻了。”
景監手裏拿着顆酸棗,聽他們長公子說話這麽不客氣吓了一跳,長公子哎,人家好歹是咱們秦國的中大夫,您看不慣歸看不慣,這麽直接說出來真的好嗎?
“秦國老氏族許多,甘氏和杜氏皆是其中翹楚。”景監将軍咬了口果肉,為了避免他們家長公子再說出什麽吓人的話,一邊吃一邊和孫伯靈介紹杜摯究竟是何人也。
秦國有文化的人不多,官吏大多是識幾個字就能走馬上任,如上大夫甘龍和中大夫杜摯這般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人并不多。
別國朝堂想要為官需得涉獵好幾家才行,他們秦國不一樣,不用精通,只要識字比其他人多,就能在朝堂上立于不敗之地。
吵架是個技術活兒,讀書人和他們這些粗人站在一起對比何其明顯,耍嘴皮子他們還能鬥得過那些讀書人?
衛霁帶着帶有泥封的酒壇子出來,看到的就是景監将軍條理清晰的分析秦國朝堂的形勢,孫大軍師饒有興趣聽着,即便有公子虔時不時的打岔也依舊聽的津津有味。
他經常在酒肆裏閑坐,秦國好不容易和魏國齊國一樣有了能讓風雅之士暢談國事的地方,所以酒肆裏能聽到的消息非常多。
甘龍杜摯巡禮守舊,說什麽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他們在秦國很有人望,朝堂中大部分人都和他們一樣,覺得“法古無過,循禮無邪”。
秦國幾百年都沒怎麽變過,沒道理新君繼位就要将之前所有的政令全都換了,先君在位時已經有了不少改動,秦國在戰場上雖然勝多敗少,但是國力的消耗也是空前巨大,新君要是再來一下子,秦國怕是要亡啊。
景監說着說着就忍不住開始嘆氣,他們家君上想要強秦,如今有了衛鞅便是如魚得水,新政似乎指日可待,可朝中不想變的人更多。
“你家君上還沒有急,你在這兒愁什麽?”衛霁笑着将泥封拆開,拿了幾個小碗将酒倒出來,然後看着苦着臉的秦國漢子說道,“給,借酒消愁去吧。”
“霁兒,我也愁。”公子虔幽幽嘆了一口氣,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年人表示他現在也愁的不能行,朝堂上那麽多人想給他弟下絆子,他這個當哥的能不愁嗎?
借酒消愁怎麽能少得了他?
“長公子,我不傻,相反還很聰明,所以你騙不了我。”衛霁朝他眨了眨眼睛,給孫伯靈倒了小半碗,然後直接把壇子遞了過去。
秦國的老氏族雖然勢力不小,但是國君如果鐵了心要辦什麽事,他們就是全部湊到一塊也阻止不了,因為在這個國家,最強大的還是贏姓公族。
因為秦國上上下下都很窮,除了國君沒有多少氏族能養得起私兵,就算秦國沒有限制氏族私下裏發展,他們也發展不起來,誰讓他們從上到下一脈相承的窮呢。
秦公繼位至今依舊沒能讓老氏族們安穩下來,但國內卻不至于用動蕩二字來形容,秦國老氏族為何稱之為老氏族,便是因為從秦國先祖獲得這片土地時,随他一起打西戎搶地盤的是誰,如今輔佐秦君的就依舊是哪幾家。
山東諸國因為各種新鄭變法,國中氏族誕生覆滅者數不勝數,幾百年來不知道已經換了幾番,但是秦國沒有,山東諸國瞧不起這個西陲小國,除了打仗之外秦人也很少和他們有交流。
因為這從上到下一脈相承的窮,老氏族和庶民之間的生活水平差距也不像山東諸國那般大,所以這片土地遠比崤山以東循禮數尊教化的中原大國穩定的多。
秦人骁勇善戰,不管是公族子弟還是氏族子弟亦或是庶民,但凡有仗要打都得拎着武器沖上去拼命,沒有誰的性命更珍貴,所以秦國即便窮成這樣,也依舊能屹立于此撐起一方諸侯國。
他們迂腐守舊、頑固不化、守着祖宗的規矩不肯改變,但是沒有誰會說他不想讓秦國強大起來,甘龍如此,杜摯亦是如此。
秦公如果決意變法,即便朝堂上下全部反對也沒人能攔得住他,更何況他還不是孤立無援,魏國齊國楚國先後變法強國秦人不是看不見,只是大部分人不敢冒這個險罷了。
畢竟推行新政可能會讓國家強大,還有可能讓本就貧弱的秦國就此一蹶不振乃至滅國,魏國觊觎他們已經很久了,萬一趁他們新政未施舊政未改的混亂之時前來攻打該怎麽辦?
南邊楚國也時不時想過來沾點便宜,北邊義渠和周邊草原部落更是難纏,新政新政新政,要是這新政不适合他們秦國,到時候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好,最讓人擔心的是連竹籃子都沒有了。
他們不怕苦不怕窮,就怕連最後的國土都守不住,最終成了亡國之人。
事有好壞兩面,在秦國朝堂上顯然抱着悲觀想法的人比較多,他們幾百年都不曾變過,陡然來一場傷筋動骨的大變,這誰受得了啊。
景監愁的就是這個,看衛霁依舊眉眼帶笑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事情有多危急,抿了口酒水繼續發愁。
孫伯靈對烈酒敬謝不敏,他更喜歡的還是溫和綿軟的中原酒水,衛酒宋酒都很不錯,酒香彌漫間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君子之風。
之前在衛國時他以為景監是個單純的武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畢竟見他們家老師第一面就能直接抱着大腿讓人跟他走這種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來的,後來接觸的多了,才明白這人雖然大部分時候的确傻不愣登,卻還有少部分是大智若愚。
看公子虔這有了酒水就樂呵呵恨不得能上天的樣子就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除了打仗其他什麽事情都不管的人,在秦國能打仗已經是很大的本事,若有變故發生,兵權比其他什麽都有用。
只要公子虔堅定的站在秦公這一邊,別人鬧騰就鬧騰,只要不掀起來民變,就秦國老氏族的私兵總不能明知道打不過還非要沖上去送死吧。
當局者迷,那麽大個人還沒公子霁一個不理政事的小孩兒看的透徹,果然,天分這種東西還是很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家老師什麽時候能如願以償。
話說回來,老師呢?
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靠在椅背上,終于意識到有哪兒不對勁了,他記得老師方才還在這兒,怎麽一會兒時間就不見了,“諸位,可曾留意老師去了何處?”
公子虔抱着酒壇子,眸中一片清明沒有半點醉意,“我和老爺子一起進來的,應該就在這兒,總不能被神仙抓跑了吧?”
衛霁回憶着王诩老爺子進來後的場景,聽見公子虔提到“神仙”二字眉頭一跳,想起來他們家傻兮兮的小護衛然後擡眸問道,“小甲呢?”
不只老爺子不見了蹤影,他們家小護衛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衛霁四周找了一下,發現不只小甲,連小乙也跟着不見了。
小甲經常跑出去玩兒,丢了也不打緊,反正他自己能跑回來,但是小乙沒事兒絕對不會離開太遠,那小子在家裏能給自己找到各種活兒,從早到晚一刻也不肯停下來,現在倆人一起消失不見,肯定有問題。
老爺子平時除了看書下棋便是琢磨哪兒有好吃的,最近還添了個愛好,有空了就跑來問他要不要拜師。
難道他們一起跑出去玩兒了?
不至于。
“先生,咱們最近沒弄什麽新鮮吃食吧?”衛霁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他這裏從來留不住剩飯,從來都是現做現吃,再說了,他老人家想吃東西也不用偷偷摸摸啊。
孫伯靈捏了捏下巴,好一會兒才看向公子虔問道,“長公子,您家幾位小公子今天有人看着嗎?”
老師現在隔幾日就要給小公子們上一次課,那幾個小家夥兒鬧騰起來厲害的很,小腦袋瓜裏面不知道裝的什麽,連他都經常被戲弄。
如果小公子們過來,老師肯定會和他們一起想法子折騰人。
公子虔有些莫名其妙,扯了扯頭發然後疑惑的問道,“那幾個小子這會兒應該在家念書,鬼谷先生每十日給他們上一天的課,其他時間也不能閑着。”
“長公子,給小公子們講學的夫子是公孫賈,那人剛從這兒離開。”孫大軍師搖了搖頭,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兒了,“老師前幾日提到您府上園子裏種了不少好東西,近日恰好成熟了一匹,若無意外,人怕是都在隔壁。”
話音剛落,隔壁院子就傳來幾聲驚呼,幾人動作一致的往那邊看去,越過牆壁,一縷黑煙正袅袅升起,如果任這煙的勢頭擴散下去,他們待會兒就能出門喊“走水啦——”。
破案了,人果然都在隔壁。
公子虔磨了磨牙,将酒壇子扔在桌子上,随手找了根棍子就要過去教訓孩子,說好在家讀書寫字呢,這才多大一會兒就都溜出來了,當他說話不管用是吧?
然而還沒等他出去,臉上花成小灰貓的奶娃娃就撲騰着小短腿跑了過來,小家夥兒沒發現危險,邊跑邊喊開心的不行。
“霁哥哥——驷兒給你送好吃的來啦——”
“大伯府上昨天收了好多大蛋蛋,驷兒留了好多,誰也不給都給霁哥哥吃。”
公子虔:……
臭小子,誰稀罕你那點東西?
還大蛋蛋……那叫紅薯!
公子虔切了一聲,撸起袖子就要把人拎過來,然而才走了兩步就猛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不對啊!
臭小子,老子府上的東西還用得着你來這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