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快馬很快到了衛宮, 宮門令查了令牌後将人放進去,看着明明累的喘不上氣還依舊跑的飛快的家夥搖了搖頭。

最近中原沒什麽亂子,什麽事兒跑這麽急?

書房, 衛公聽見商隊有消息後趕緊讓人進來,看着滿頭大汗跑過來的商隊護衛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麽回事?”

“君上, 我們在離開大梁後被魏國公子卬帶兵堵住, 他以盡地主之誼的名義将公子又帶回了大梁。”

衛公臉色突變, 手邊的竹簡撒了一地, 額頭青筋暴起怒道, “你們那麽多人幹什麽吃的?就這麽讓魏卬把公子帶走了?”

“公子卬帶了數百精兵, 商隊護衛無法抵抗,公子讓我們不要抵抗,所以……”送信的護衛跪在下方, 努力喘勻了氣兒回道。

“他讓你們不要抵抗你們就不抵抗, 你們知不知道大梁是什麽地方?”衛公一拳砸在旁邊的書架上, 甚至連眼睛都紅了起來。

公子卬不幹人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直接劫人,真當他沒有反抗之力嗎?

衛公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着跪在下面的護衛寒聲問道,“這件事情秦國知道嗎?”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霁兒被魏卬扣下, 接下來魏王肯定會派使臣過來,拿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當籌碼, 這種事情虧他們幹得出來。

“已經派人前去栎陽送信,最遲明日秦公便會得到消息。”護衛低着頭說道,秦國離大梁有些距離, 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兩日才能趕到。

“別将消息傳出去,下去吧。”衛公一手扶着書架,方才用力的那只手手背鮮血直流,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擦也不擦就那麽放着。

秦國如今正在變法,國內正亂着,就算知道霁兒被魏國扣下也幫不上什麽忙,想把霁兒帶回來只能靠他自己。

他們以霁兒為籌碼是要保住南氏,為今之計只有提供比南氏更多的利益才有可能讓他們放棄南氏,魏國貪得無厭,如今為了霁兒只能任他們撕咬,待将來列國形勢發生變化,到時候再報仇也不遲。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他衛不逝記下了。

衛公神色冰冷,将手上的血跡随手擦掉,然後拿出竹簡開始寫東西,待桌上放了三卷之後才放下筆将書房外的內侍喊來,“将這些東西分別魯國、宋國、韓國,連夜出發,速度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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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在中原想拿他衛國開刀,他便讓出一塊肥肉出來,就看他們的胃口夠不夠大,能不能吞下這些東西了。

原本還想讓戚邑南氏茍延殘喘到霁兒成人,既然他們做出這等事情,那麽這幾年的時間也不用留了。

當初公子郢不慕名利,後人便随了祖宗的願,進山裏餐風飲露去吧。

殘陽如火,函谷關外,穿着黑色布衣的男子揮着馬鞭遠遠朝收關的士兵扔去一塊令牌,速度不減直接沖過函谷關朝着遠處的栎陽城而去。

趕路再急也得讓馬休息,若是路上能有良馬替換,他此時已經到了栎陽城。

栎陽宮書房,秦公看着挂在牆上的輿圖,好一會兒才對他們家大哥說道,“今年的糧食收成極好,兵馬是不是也該擴充些了?”

“兵馬擴不擴充先不說,你先告訴我,接下來是不是要把老氏族直接踩進泥裏?”公子虔臉色不怎麽好,秦國如今正在變法,他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拖後腿,可那衛鞅寫出來的法令一條比一條過分,他實在忍不下去了。

老氏族在變法中雖然鬧騰了點,可他們畢竟為秦國立下了汗馬功勞,變法倆字說出來只是動動嘴皮子,他們可就得把祖宗幾百年來打下的基業全交上來了。

國君手裏的東西是多了,那些氏族怎麽辦,這麽下去誰還和他們一起保住秦國?

早知道變法會變成這樣,他當初就不該同意變這個法。

秦公聽着來自兄長的質問,捏了捏眉心低聲嘆了口氣,“大哥,這事兒得往長遠了看,老氏族手裏攥着的東西太多,秦國不能只靠氏族,還得靠那些數量龐大的庶民,如果庶民沒了為國效力的念頭,只有氏族的秦國還是秦國嗎?”

“我管不了那麽多,之前《墾草令》的事情老氏族能忍,現在這批新令下達,秦國肯定就亂了套了。”公子虔一拍案幾站了起來,他自己的東西交不交都好說,只要秦國能好就行,可底下的老氏族會生生把肉割掉喂給那些他們平時看不起的庶民嗎?

他們的祖輩是在沙場中拼殺出來才給子孫換來如今的地位,如今什麽錯處也沒有就直接讓他們和庶民的待遇相差無幾,這樣以後打仗誰還不要命的往前沖?

秦國能在戎狄和中原兩發夾擊下存活到現在,靠的就是秦人不怕死的血性,沒了血性,秦國就亡了。

他現在還是左庶長,只要他還在這個位子一天,新法令就別想推行下去,他覺得之前的《墾草令》就已經夠了,秦人如今種地情緒高漲,府庫也不再和以前一樣空虛,秦國已經沒有其他問題了。

“大哥,你先聽我說。”秦公對他們家大哥這倔脾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當然知道新法令會引起老氏族的聯合抵抗,可變法已經開始,如果只是開個頭就結束,這和不開始有什麽區別?

他和衛鞅為了這些法令不眠不休熬了無數個日夜,哪一步都不能缺少,秦國變法必須變的徹徹底底,只有這樣有朝一日秦國才能勝過魏楚等大國,真正恢複穆公時期的霸業。

兄弟倆在書房吵的不可開交,內侍過來傳話的時候差點被散成片的竹簡直接砸頭,看他們家君上坐了回去這才小心翼翼說道,“君上,長公子,從衛國回來的護衛有急信禀報。”

“讓他進來。”秦公捶了一下桌子,他們家大哥脾氣太倔,認準哪件事就是說破了嘴也無濟于事,他不想吵架就是因為這,可新法的事情他們兄弟倆不能出矛盾,要是連他們倆都沒法做到一心,接下來的法也別變了。

一路沒怎麽休息直奔栎陽宮而來的護衛在門口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好幾碗涼水,看到內侍示意他進去直接将碗扔下,來不及行禮便啞着嗓子說道,“君上,長公子,公子霁在魏國大梁被公子卬扣下,如今生死難料,尚不知魏國究竟要幹什麽。”

秦公猛的站了起來,剛想細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就看他們家大哥火氣上頭沖了出去,“把霁兒扣下?幾年不大打魏國是不是覺得天底下沒人能打得過他們了?”

“大哥!大哥稍安勿躁!”

“我他娘的難不成要眼睜睜看着霁兒被魏國扣下?”公子虔暴躁的不行,他知道公子卬是什麽人,這會兒能沉下心來才怪。

“大哥!此事需從長計議!!!”

大梁城,公子卬府。

公子卬在督造大梁城時特意為自己留的地方,金碧輝煌的宅院占地極大,這是王宮附近位置最好的宅子。

衛霁在這裏好吃好喝住着,也不說要出去的事情,每日只是待在屋裏看書發呆,別說院門,連房門都不曾踏出一步。

公子卬一天三趟不間斷的往這兒跑,生怕自己哪兒不注意這人就磕着碰着了,他也沒限制說不讓出門,想出去帶上人大梁城裏随便逛,買再貴的東西他都不在乎,現在整天悶在屋子裏算什麽事兒?

“霁兒啊,別悶在房間裏看書了,明天出去圍獵,跟着出去透透風吧。”公子卬在旁邊坐着,看着眉目冷淡的少年人心中有些無奈。

這幾日天氣正好,惠風和暢豔陽高照,正是圍獵的大好時候,大梁城外特意圈出了很大一片地方充當獵場,裏面各種獵物應有盡有,運氣好了甚至還能獵到白狐,不趁着天氣好去一趟實在可惜。

衛霁手裏翻着竹簡,頭也不擡直接拒絕,他在房間裏有吃有喝很好,沒興趣出門吹風受累。

既然要扣下他做人質,哪兒有讓人質胡亂跑的道理,就不怕他一不小心死在外面?

公子卬被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着那張恍然若仙的臉又不忍心發火,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拂袖而去。

這麽多天來,這種場景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公子卬沉着臉大步往外走,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可偏偏狠不下心對着那張臉說重話,就連罵人也是出來老遠才開始揪着路過的下人開始罵,憋屈的完全不像行事嚣張的魏國公子。

等人出了院門許久,衛霁才擡手捏了捏眉心,将一個字也沒有看下去的竹簡揮到一邊,然後皺着眉頭看着外面。

他現在甚至懷疑魏國公族喜歡男人會遺傳,公子卬現在是男女葷素不忌,過個幾十年還會出個安厘王,封男寵為龍陽君直接留下了龍陽之好的名字。

只是最後出名的不是魏王,而是龍陽君。

把他扣下來當人質就當人質,一天三趟不間斷的往這兒來算怎麽回事兒,他看上去像是會搞情情愛愛的人嗎?

公子卬後院那麽多美人,外面還源源不斷的往這兒送美人,天底下多少美人不夠他挑,至于天天跑他這兒讨苦頭嗎?

衛霁心裏很不舒服,好像他活在世上除了衛國公子的身份就只剩下這一張臉,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離他住進公子卬府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衛國秦國此時都應該得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什麽動靜。

秦國那邊或許會不管,他哥絕對不會任他被困在這裏,少年人心煩意亂的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走了幾步發現還是心緒不寧,給自己搭了一會兒脈然後又平複呼吸坐了回去。

在哪兒都得穩住,身體是自己的,不急不氣不驕不躁,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

房間裏安安靜靜沒有其他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出門打探消息的小甲跑回來,看到他們家公子後急沖沖說道,“公子,河西那邊打起來了,公子虔親自帶兵,孫軍師也在,他們直接和龐涓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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