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混蛋

5、混蛋

言曈打算吃午飯的時候嚴肅正經地和譚正安說說關于“老婆”的話題。

譚正安沒過多久便到了，言曈收到信息後在宿舍裏磨蹭了一會兒才出來，以表達她的不滿。她心裏憋着一口氣，走到譚正安停在宿舍大門口的車子旁邊，隐隐約約聽見車裏正在放歌。不過此刻她沒心思欣賞音樂，板着小臉，冷着眼，憋着嘴，沉聲道：“你下來，咱們把話先說清楚。”

“你轉身去看看宣傳欄。”譚正安瞧着言曈一臉憋屈的樣子心情特別好，這番堵着氣的呆萌的模樣可是上一世從未見過的。老天爺對我真是不薄啊，這就好比買彩票中了獎不說，還被贈送了一份大禮。

言曈聽話地瞧了一眼宣傳欄，上面的內容和前些天一樣，沒有多出什麽來，便問：“怎樣？”

“那麽大一張海報挂在那裏，你信不信我從車裏下來後咱們兩就沒辦法順利的去吃午飯了。”譚正安說着，亮出一個自信的招牌式笑容，閃得言曈心眼裏直冒泡泡。

言曈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的确是個問題。譚正安的名氣絕對不是吹的，在學校無論哪個角落随便拉一個人來問都知道影後的幾部經典作品。哪怕她自己已經和譚正安相處了一些時日，甚至在新西蘭還見過對方素顏樸素的模樣，也依舊抵擋不了偶像對自己的影響力，剛才一個笑容不就讓自己冒泡泡了麽？

想起這女人的素顏，言曈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銀幕上美就算了，素着臉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也能拉高回頭率，也不知這妖孽究竟是吃什麽長大的，生成這樣一幅膚嫩貌美的惑亂衆生的好皮相。

發現已經有人不住的看向自己這邊，言曈不想引起騷亂，趕緊上了車。譚正安發動車子，将音樂的聲音調大，言曈聽着這首暗藏悲傷的知名歌曲，不知為何，心裏的火竟然漸漸平複下來。她認真地聽着那歌詞，在心裏跟着默默吟唱。

天曉得天曉得既然說

你快樂于是我快樂

玫瑰都開了

我還想怎麽能就

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設一樣的難得

喜怒和哀樂

要我來重導你覆轍

……

單曲循環着的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曲子放了多少遍，言曈便跟着默唱了多少遍，唱到她的心都開始難受起來。

譚正安究竟是怎麽了呢？

言曈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疑問，她想，影後的心裏應該藏着一段很沉重的心事，或許還裝着一個讓她憂傷而又無助的人。

一路上都很安靜，譚正安直接将言曈帶到她家。

“為什麽要來你家吃飯？”言曈實在搞不懂譚正安在想些什麽，她們兩還沒熟悉到可以到對方家裏吃飯的程度吧。

“老婆，這是我家，也是你的家。回家吃午飯不是很正常麽？”譚正安摘了墨鏡，換了衣服，一開口便從高冷影後轉換成了居家女流氓模式，這速度也真是讓人猝不及防。

言曈的一雙大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絕望，好不容易被單曲循環的歌聲壓制住的火氣騰的串到心頭，她大步走到譚正安面前，漲紅了臉義正言辭道：“你別亂叫！這個稱呼是能随便亂叫的麽？雖然我們倆是拿了證，但我是出于助人為樂的道義幫助偶像度過難關的。條件是你提的，證也領了，咱們應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該幹嘛幹嘛去！”

譚正安見言曈炸毛，一雙杏眼急得水汽粼粼，心中既心疼又欣喜。她向前一步捧住言曈的小臉，柔柔地說：“你不喜歡我叫你老婆，為什麽？”

言曈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羞紅了臉，不管她有多生氣，譚正安在她的心中依舊有着不可磨滅的地位，被自己崇拜的人親近，怎麽都會心跳加快吧。她廢了好大的勁才從譚正安的雙手中将自己的臉搶回來，怒道：“還為什麽，我本來就不是你老婆啊！”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不是我老婆？”譚正安聽着言曈氣急敗壞的話，雖然她知道言曈的立場和想法，依舊免不了心裏一陣陣難受。對她而言，言曈的拒絕便是這世上最大的痛苦。她原本想着對言曈要溫和一點，一切都慢慢來，反正兩人證都領了，還怕追不到她的心嗎？可是此刻情緒一上來，她便怼了回去。

“我……”言曈這下真的是無言以對。

混蛋！

大混蛋！！

天下第一無恥不要臉忒壞的大混蛋！！！

言曈的心在咆哮，這世界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好端端一個影後突然就不正常了？

她想罵人，卻因為詞彙的匮乏沒法發洩，那憋屈的心幾經顫抖，鼻子一酸，眼睛一眨，眼淚嘩啦啦的滾落下來。一邊流淚還一邊在心裏埋怨，言曈你真是太沒用了，被人欺負成這樣子也只知道哭，哭有屁用啊！

譚正安一下子就慌了神，趕緊将言曈拉到沙發上坐下，又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哪知道這眼淚越擦越多，跟決了堤似的堵也堵不住。她手足無措地将言曈攬進懷中，心疼地安慰道：“乖啦，別哭了。你不喜歡我就不叫，咱別哭了好麽。”

言曈這些日子掉進坑裏的憋屈一下子爆發出來，譚正安的軟化讓她感到更加委屈，不依不饒道：“你怎麽就這麽壞呢？你怎麽就這麽壞呢？你可是我的偶像，你把我偶像的形象毀得一幹二淨了你這個大混蛋！”

“那你還要不要繼續粉我嘛？”譚正安見言曈一邊埋怨一邊捏着小拳頭捶她的肩，心裏軟成了棉花糖。

“你再這樣欺負我我就不粉你了！”言曈的眼淚總算止住了，她從譚正安手中奪過紙巾，一把推開正乘機摸自己腰的某個大混蛋，背過身去擦眼淚和鼻涕。

譚正安被推開也不再心惱，她怎麽舍得對這麽嬌軟的小萌貓怨惱呢？

言曈清通了鼻子，聞見一股鮮美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一下子被勾醒。這才想起來原本就是說去吃午飯的。她順着香味走到廚房，看見譚正安正将紫砂鍋裏的蓮藕大骨湯盛進碗裏。這裏的香味更加濃郁，腹部一陣顫動，一連串的咕嚕嚕的聲響冒了出來。

譚正安聽見言曈肚子叫的聲音，勾唇笑道：“來，幫忙把餐具拿過去。”

言曈的确是餓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幫忙拿碗端菜。

不得不說，剛才一番逗弄爆發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譚正安在言曈心中不再是那麽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存在，越發的顯得真實和親近。

吃過午飯，譚正安将言曈送回學校，看着她走進校門，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拐了彎消失在轉角，才發動車子趕去片場。

她的戲份積壓了很多，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一直在趕進度，有好幾場戲的拍攝還飛到了幹燥的戈壁灘才完成。

言曈不知道譚正安究竟有多忙，只感覺吵鬧的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那個突然出現在她生命中的妖孽般的女人好久沒有再來找過她，唯一的聯系就是每天不定時的會收到一條短信。

在夜晚收到的短信會寫着：“晚安曈曈。”

白天收到的則寫着：“要想我。”

譚正安說話算話，不再拿“老婆”的稱呼來為難她，言曈高興之餘，竟然有一絲奇怪的失落。只不過這抹情緒非常清淡，讓她生生地忽略了。看着謝謝短信，想起譚正安對她的好，言曈想不明白，譚正安這般如從天降的關心和親近究竟是為那般，某些失眠的夜晚，她收到這個女人的短信時，會覺得如果真的談戀愛的話，譚正安一定是一個很棒的貼心情人。她發現自己有些羨慕藏在影後心中的那個人。

某一天，在夕陽西下的寒冷黃昏，她收到譚正安“要想我”的短信時，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害怕。她發現，如果不是譚正安的提醒，她便不會主動去想起這個人，而如果沒有想譚正安，她便不會再想任何人。

想念對于她來說，似乎是一種只存在于詞典中的與她毫無關系的一個詞彙。

譚正安的戲份殺青，再次見到言曈已經是年後。

兩人相約在一家巷子深處的咖啡館見面，地點是言曈定的，她想要一種安靜放松而又芳香的環境。

言曈看着窗外，她不知道譚正安具體什麽時候到，也不在意這個，甚至她來或不來都沒關系，她需要的只是來這裏安安靜靜的呆上一段時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言曈沒多想便意識到——譚正安瘦了。

譚正安向言曈大步走來，她取下墨鏡放在桌面，認認真真的将言曈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言曈的臉上帶着習慣性的微笑，譚正安卻從這幅笑臉中看出以一絲迷茫。

言曈意想中的調侃和捉弄遲遲沒有出現，安靜的咖啡館裏只聽得見舒緩悠遠的鋼琴曲。

“安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言曈問，她覺得今天的譚正安和之前又不一樣了。內斂，沉靜，叫人更加難以琢磨。這樣子的譚正安才是正常的譚正安，偏生這個正常的譚正安卻令她覺得陌生和心疼。

“問。”譚正安的咖啡沒有加糖，她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竟然也不覺得苦。

“你為什麽會選擇我？”言曈從譚正安清冷而簡潔的一個字裏讀出了她與生俱的冷傲。

“這個問題我給不了你一個讓你我都滿意的答案。”譚正安絕美的臉上浮現一絲短暫的惆悵，很快又歸于平靜。

“那……你為什麽要給我發短信讓我想你？”言曈覺得，她和譚正安都遺失了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找不回來，人生注定殘破不堪。

“我想讓你想我。”這一句話終于帶了一點溫度，而就是這一點溫度讓言曈冰涼的心感覺到了陽光的撫慰。

“那你會想我嗎？”言曈鼓起勇氣，顧不上臉頰的紅暈，又問了一個問題。

“會。這段時間，我天天都有想你。”譚正安說着便高興起來。她一進門便發現了，言曈有心事，好在有心事的言曈依舊是她的小萌貓，并且開始慢慢的懂得想問題了。

“那……想念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言曈懷着忐忑問出她最想問的，她以為譚正安會很熱衷于細說這個暧昧的話題，卻只在她眼中看見了越飄越遠的憂傷與失落。

“如果你想要知道想念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自去體驗。”

話題到此結束，咖啡館的音樂依舊舒緩悠遠，譚正安和言曈的心卻久久無法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言曈：安姐，人們都說女人是最善變的，我覺得不對。

譚正安：哦？

言曈：最善變的是譚正安。

譚正安：很好，今天晚上你想我幫你變出幾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