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故事

放學。

鈴聲一響淩頌立刻醒了,拎起書包就要跑,被溫元初攔住。

“去買幾本習題冊。”

淩頌垮了臉:“又買?”

這才幾天,這人都讓他買多少習題冊了?

他下輩子都寫不完。

溫元初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走吧。”

在學校對面的書店裏,溫元初仔細地挑選初中數學輔導書。

淩頌心不在焉,四處晃了晃,書店裏除了教學輔導類書籍,各樣雜七雜八的書還不少。

他在角落處的書架最裏邊,找出了一本《大成秘史》。

竟還有這種東西?

好奇之下,淩頌随手翻開。

所謂秘史,都是些不靠譜的民間野史,八卦大成歷代皇帝的私事,尤以他那位娶了男後的老祖宗的故事為多。

淩頌看得津津有味,雖然這些野史,他當年就聽說過,但以現代人的角度寫出來,總歸不一樣,言辭大膽沒有任何避諱和顧忌,十分有意思。

他翻到後面,發現他這位才坐了五年龍椅的亡國君,竟也榜上有名。

五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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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頌面無表情地将書合上,塞回書架。

這位叫白芥子的原作者一定腦子有包,竟大言不慚,說他跟攝政王有一腿?

什麽白日朝堂争鋒相對、夜裏龍床颠鸾倒鳳,全特麽是胡說八道!

溫元初挑了書出來,淩頌正站在書店外生悶氣。

溫元初喊了他一聲。

淩頌一個激靈回神,看到溫元初那張臉,表情裂了一瞬,眼珠子亂轉,十分不自在。

這人當然不是溫徹。

可他現在的感覺,好似被捉奸一樣。

太讨厭了。

溫元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将已經付了賬的一本輔導書和一本習題冊遞給他:“以後你白天在學校做這上面的題目。”

淩頌默不作聲地将書接過去,一句話沒說。

溫元初問他:“你家裏司機來了嗎?”

“……沒看到。”

他看了眼手機,司機陳叔十分鐘前給他發了條消息,說路上堵車,讓他多等一會兒。

溫元初沒有急着走,陪他一起站在路邊等。

淩頌的心緒逐漸平複。

算了算了。

反正那死鬼再回不來了,被編排一二又不會少塊肉。

氣到自己劃不來。

溫元初正扶着他的自行車。

淩頌瞥了一眼,有一點心癢,這玩意好似比騎馬還帥,他實在很想試試。

他伸手一指,故作随意問:“你這車,挺容易騎的吧?”

溫元初一眼看穿他心思:“你想學?”

淩頌讨好一笑。

溫元初難得好說話,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坐上去。

淩頌頓時來了勁,學着溫元初雙手扶住車頭,小心翼翼地跨坐到座椅上。

座椅有些高,他一只腳踩到踏板上,另一只腳點地,再不敢動了。

溫元初欺近他身側,幫他一起扶住車頭,呼吸幾乎就在他耳邊,提醒他:“放松一點,兩只腳都踩上去,我幫你扶着,不會倒。”

淩頌的身體一瞬間僵直。

溫元初湊得太近,他的腦子裏不斷閃現的,全是剛才那書裏看到的東西。

溫元初半點沒察覺出他的不自在,還在認真指點他。

“放松。”

“你離我遠點……”

溫元初的神色微頓,往後退開了些。

淩頌的兩只腳終于都踩上了踏板,搖搖晃晃,幸而溫元初幫他将車穩住。

“我一會兒放手,你自己往前踏,別緊張,沒事的。”

淩頌慫了。

他不敢。

“……別放。”

“你先往前踏,慢一點,等你騎穩了我再放。”

溫元初的聲音低緩,安撫人心的作用卻很不錯。

淩頌抛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心神逐漸平靜,深呼吸,往前踏去。

溫元初慢慢放了手。

淩頌歪歪扭扭地走s型路線前進,溫元初一路小跑追在他身邊。

……還挺容易?

淩頌的膽子逐漸大起來,加快速度。

但樂極生悲,車子很快磕到路上一塊石頭,失去平衡。

淩頌哇哇亂叫,就這麽姿勢十分不雅地從車上栽下。

溫元初眼明手快,往前一步護住他,抱着他一起摔倒下去。

車頭正磕到他之前被球砸青了的手臂上。

淩頌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下意識地去扶他的手。

“手、手斷了嗎?”

“別動。”

溫元初咬住牙,深吸一氣,提醒他:“你別亂動。”

淩頌趕緊撤了手,再不敢碰溫元初。

他睜着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人。

分明是罪魁禍首,這副表情好似他成了被欺負的那一個。

溫元初将心頭情緒壓下,起身拍去身上灰塵,扶起他的車子。

“你想學,買輛普通點的車子我再教你,這種山地車對初學者來說難了些。”

可普通車子沒你的這麽……王子德說的,叫拉風。

淩頌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不敢再造次。

“你的手,不會真折了吧?”

“沒有,還好。”

溫元初卷起校服袖子看了看,确實比之前青腫得更厲害些,還蹭破了一塊皮。

他拿紙巾擦了一下,放下袖子,并不在意。

淩頌轉開眼。

有一點心虛。

太丢人了。

之後倆人繼續站在路邊發呆。

陳叔又發了條消息來,說最多還有十分鐘就到。

淩頌看看天色快要下雨,提醒溫元初:“你要不先走吧,路上雨下來就麻煩了。”

溫元初騎車離開。

淩頌目送他遠去,回想他最後看向自己的,那個欲語還休的眼神。

這人和那位攝政王一樣,都是那種有話憋着不愛說的。

啧,搞不明白。

想到攝政王,淩頌鬼使神差頓住腳步,轉身走回書店中。

五分鐘後,他把買好的書藏進書包,若無其事地坐進車裏。

吃完晚飯回房,溫元初還沒來。

淩頌拿出那本秘史,咽了咽喉嚨,小心翼翼地翻開。

這回他看得很仔細。

書裏大段大段的內容,極盡暧昧之詞,寫的都是他和攝政王之間不可描述的淫.亂關系。

作者仿佛躲在他禦榻底下。

淩頌一邊看一邊生氣,又忍不住繼續往下翻。

攝政王欺負他是喜歡他。

不讓他娶妻是喜歡他。

把持朝政是幫他也是喜歡他。

連最後大開殺戒都是為了他。

呸!

他要不是永安帝本人,他就信了這些鬼話連篇。

“你在看什麽?”

頭頂忽然響起溫元初的聲音。

淩頌一驚,立刻将書蓋上。

封面上碩大的書名就這麽露了出來。

他的凳子一歪,差點沒摔地上去。

淩頌漲紅了臉,跳起來大聲質問:“你這人怎麽回事?!進來都不敲門的?!”

“我敲了,你看書太投入,沒聽到。”

“你胡說!你就是沒敲!”

溫元初沒理他的張牙舞爪,順手拿起那本書,輕眯起眼。

淩頌撲上去搶,但沒搶着,溫元初正在翻他才看過的那幾頁。

淩頌的心髒怦怦直跳。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溫徹,更不知道自己是那個亡國之君。

看就看吧。

五分鐘後。

溫元初将書擱下,皺眉問:“你不看正經東西,就看這些閑書?”

淩頌沒好氣:“看閑書怎麽了?你不讓我玩游戲,閑書也不讓我看,這不許那不行,這日子沒法過了!”

“少看點,影響學習。”

淩頌直接回了他一個白眼。

坐下後,溫元初心不在焉地拿起教材。

翻了一頁,他又突然出聲:“書裏的皇帝,和你的名字一樣。”

正捏起筆的淩頌噎了一瞬:“……我爸媽取名水平高,怎麽了?”

溫元初看向他:“取個和亡國之君一樣的名字,你不覺得不吉利?”

“封建迷信要不得。”淩頌面無表情回。

“書裏面的攝政王還姓溫呢,說不定四百年前還是你家老祖宗,……不對,那個攝政王絕後了,那肯定不是你老祖宗了。”

攝政王也沒有娶妻生子,無嗣無後。

想到這個,淩頌忽然心理平衡了。

這叫什麽?惡有惡報?

嘻。

“是。”

淩頌一愣:“是什麽?”

“是老祖宗,現在的溫家,是那位攝政王兄弟的後代,有族譜的。”

……竟然是真的?

溫元初淡聲解釋:“溫家從成朝熙和年間發家起,到現在已經有将近六百年,攝政王死後,改朝換代,溫家投靠了新君,保全了家族,之後一直傳承到現代。”

“我們家二十幾年前因為家裏生意搬來這裏,在北京還有親戚,我小爺爺一家在那邊,去年熙和帝後合葬的帝陵被國家搶救性開挖,還找過我小爺爺家的人,他們給政府提了些建議。”

北京就是從前的上京,這個淩頌知道。

但他沒想到溫元初竟真是那個死鬼的後人,這也太便宜那個死鬼了……

“那……永安帝呢?他死了葬在哪裏?”

淩頌心想,自己死了總不會被扔亂葬崗了吧?

畢竟他才做了五年皇帝,帝陵連個主殿都沒修好,攝政王應該也沒那麽好心幫他修完。

溫元初的眸光動了動。

他說:“不知道,史書上沒有記載,成朝所有皇帝的帝陵都找到了,除了末代皇帝。”

淩頌無言以對。

行吧,他果然被扔去亂葬崗了。

大概也只有他這樣的孤魂野鬼,才能有機會還魂。

嗚呼哀哉。

溫元初的目光落回書本上,聲音更淡了些。

“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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