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如絕大多數小說或是影視中所演繹的,警察永遠都是在事情解決得差不多的時候姍姍來遲,這一次也完全沒有例外。
得知轄區裏出現了惡性殺人事件,并且疑似殺人犯的對象正在森林裏追殺一個孩子,這般嚴重的事态當即引起了上層的重視,一溜煙來了好幾輛警車,風馳電掣地便往案發現場趕。
等十來個身強體壯,氣勢洶洶,全副武裝的民警在外圍學生的指引下火急火燎地往那個小森林跑去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從小道上現出身形的顧長離三人。
一臉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般的顧長離先不提,剩下的二人,沈志遠和莫懷前,那叫一個焉頭巴腦,活像在大太陽底下被烤化的鹹魚,讓人不禁心生同情。
‘這才是遇上這麽可怕事件的孩子應有的表現啊’
人高馬大的帶頭小隊長如是想着,忍不住掃了一眼無動于衷,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顧長離。
“我知道你們兩個小同學是救人心切,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在面對這麽危急的關頭,保護好自己同樣也是一種責任感。那些刀山火海什麽的,我們這群糙漢子闖去,這麽細皮嫩肉的學生崽折在這兒那才叫可惜。”
小隊長這麽一說完,揮揮手,示意幾個隊友打起精神,提高警戒,行色匆匆地森林深處走去。
留在原地接他們回去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看上去就很有親和力的中年女民警,她面帶憂色,語含慰藉地對着眼前的三個小可憐柔聲說道,“現在一切都好了,可憐的孩子,一定被吓壞了。”
顧長離:“…………”
莫懷前沈志遠:“…………”我們兩個真的受到了驚吓,可罪魁禍首不是那個兇手,是現在就站在旁邊的淡定的反人類的哥哥同學啊!!
女民警可沒有注意到二人心中的囧然和糾結,就像對待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帶着幾人回到了最早的紮營地點。在回營地的路上,撒潑打滾獲得了自家大哥纡尊降貴親自背動的莫懷前湊近顧長離的耳朵,壓低聲音問道,“哥……那個殺人犯現在怎麽樣了??”
因為擅自回去而被顧長離好一頓教訓的二人自然沒有膽子再去追問他們離開後的事态發展,按理說他與殺人犯之間理應爆發出一場壯烈的戰鬥。可是就顧長離回來時那衣衫整潔一塵不染的模樣來看,哪裏又像是經過一次艱辛搏鬥,是以莫懷前才會滿懷疑惑地問出這個問題。
走在顧長離右側的沈志遠悄悄豎起了耳朵。
對此,顧長離的反應相當簡潔明了。
他嗤笑一聲,低聲應道,“如果警察去得夠快,察得夠仔細,可能還會發現幾塊零件,至于完不完整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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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懷前沈志遠:“…………”
忽然發現自己惹了對方居然還能全身而退,簡直是得了八輩子的福分。
感覺到兩個二貨忽然變得肅然起敬的目光,顧長離撇了撇嘴,并沒有向他們解釋清楚的意思。
那個貌似崖生,可能涉黑的不明人士顯然對被他打敗的殺人犯有所心思,像是想從對方的口中得到什麽訊息般,而後者顯然又是個死硬的性子,真要審訊起來,絕對免不了見刀見血。
所以說,我們的顧大少爺其實本質就有點焉兒壞,他想好好炮制一下那個對他的便宜弟弟出手,而且嘴上也不怎麽幹淨的貨色,又覺得這樣少不了沾血,平白髒了自己的手。
結果這時正好有人出手,瞌睡遇上枕頭,接過了那燙手山芋,而且在他手上那殺人犯更加讨不了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是輕的,自己順勢而行,更加賣了個人情——雖然他希望這個人情永遠都不要有用上的時候——這麽一趟下來,得了好處的人是誰當事人自然心中有數。
而且,經歷了這麽一檔子事,他就不信沈志遠這瓜娃子還有那自信和勇氣三天兩頭找他切磋。
顧長離特意斜睨他一眼,果不其然地見到這貨腰板一挺,表情一整,充滿敬畏之心的表情,他微微側頭,嘴角綻開一抹心照不宣的愉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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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懷前被那此刻絕對凄慘無比的殺人犯當腹踢了勢大力沉的一腳,背部又重重地撞上一棵大樹,受的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正面承受力度的幾根骨頭出現了輕微的骨裂,還有一些軟組織挫傷,遵從醫囑的話,要在病床上老老實實躺上快一個月。
“我拒絕!!!”
在病例單出來的時候,還沒等顧長離說話,莫懷前自己便舉起手叫嚷道。
“臭小子你還學會搶答了?反對無效,我這就叫叔叔阿姨來接你回去。”
顧長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并沒有給這個鬧騰的熊孩子好臉色。
“我就知道哥你要說這個!我不回去!!”
熊孩子一不高興,險些在輪椅上站起。
“給我老實坐着。”
這麽斥了聲,顧長離輕輕一掌按下,那雙看上去精致秀氣的纖長素手卻有着和它外表極不相符的巨力,至少被它壓着,莫懷前現在是想動都動不得,只能鼓着臉生悶氣。
“哥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大怪力了!簡直犯規!!”
熊孩子頓時抑郁了。
“在你沉迷電腦而我在做健身鍛煉的時候。”
顧長離輕飄飄的一句回複卻像是當心一擊,狠狠地洞穿了一個網絡愛好者的心靈。
“我不是沉迷電腦!!我是在發展技術,我……”
莫懷前漲紅着臉想要反駁,話說到一半,神色一變,卻又趕緊把話咽了回去,截斷話頭。
“用我的電腦當黑客,各種入侵各種搗亂各種獲得信息很好玩是不是?莫懷前同學?”
聽着顧長離一件件數落自己拿着電腦做出的那些好事,每說一件,熊孩子的臉色便白上一分,脖子縮回一點,等到顧長離說完,他已經渾然變成一只縮頸的鹌鹑,半點神氣勁都沒了。
“哥你怎麽知道的……我……”我明明把電腦上下檢查了一遍,并沒有什麽監視軟件,而且每次都把收尾工作做得完全,保證沒有洩露一點點訊息。
“你之前在學校裏受氣,班主任故意偏袒對方學生,你就黑了老師的電腦,把裏面有的沒的,甚至是校領導的那些腌臜事都一并搗騰出來——叔叔阿姨早就把你的那些‘光榮事跡’一件不落地和我講了一遍,特意囑咐我要看好你沾電腦時候的動作,好好看管你——黑客啊程序啊什麽的我是不怎麽擅長,可是誰都不能阻止一個住戶往自己的房間裝一個迷你攝像頭不是?”
莫懷前發現他竟無言以對。
他倒沒想過愣頭青般地吵着說什麽“侵犯隐私權”“不尊重兒童利益”什麽的,相信他要是敢這麽做,自家大哥一定會捏着拳頭告訴他什麽叫做“強權即真理”。
“不過……你有那份心也不錯,雖然我也有辦法對付那群人。”
深谙“打一棍再來一顆紅棗”調教手段的顧長離,見倒黴孩子的背景都已經變成陰沉沉的灰色,整個人都好像風中石化般,眉毛一挑,大喘氣地把後半截話說了出來。
看了熊孩子背地裏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針對當初欺負原身最狠的那幾個人去的,而且下手比之前有分寸了許多,也許這也是一種成長。【什麽鬼邏輯】
若有所思摸着自己下巴的顧長離看着聽了自己一席話後滿血複活,眼神皮卡皮卡閃着光盯着自己的莫懷前,殘忍地,毫不動搖地,冷酷無情地說道。
“反對無效,賣萌可恥,你就給我老實點回家待着——”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穿着白大褂,藍色口罩擋住大半部分臉的男護士推着一車的藥水瓶從他身旁經過,像是沒推穩般輕輕地撞上他的肩膀。
“抱歉。”
護士當即道歉,他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十分沉悶,有着明顯的失真感。
“…………”
顧長離并沒有回答,他保持着沉默,表情莫測地看着對方漸漸離去的身影。
張開手掌,此時掌心中靜靜躺着一個被搓成圓團的紙條,正是剛才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塞給他的。
“哥,你怎麽了?”
莫懷前有些疑惑地扭頭問道。
紙條被顧長離展開,上面只有寥寥無幾的四個大字,龍飛鳳舞,歪七扭八,顯然是在倉促之間一揮而就,充分體現了書寫者焦躁難安的心态。
【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