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周最終還是沒追上那個擺路邊攤賣燒烤的老板。
也不知道那輛電動小三輪是經歷了怎麽樣的大變革, 以至于那輛小三輪跑起來, 不止甩開了她的電動車，連城管那輛看着明顯動力更足的摩托都跟丢了。
……小周現在還能記得城管小哥超過她往前時瞥過來的無語眼神, 像是在說“我個摩托都追不上，你一小電動車還是省省吧”。
小周騎着沒多少電的電動車蹭進了Z大，把電動車放到宿舍樓底下停車的地方充電。
她上樓，用鑰匙打開了宿舍：“你們知道麽？我今天碰到了一個巨好吃的路邊攤。”
宿舍裏除了小周外還有三個姑娘，只是其中兩個都早起去了圖書館複習考研，如今只剩下一個舍友坐在桌子前吃着零食追劇。
“巨好吃的路邊攤？”舍友笑了一聲, 看着像是不大相信的樣子。
她按了一下筆電上的空格鍵暫停了視頻, 轉頭看向小周。然而, 當她看清小周現在的模樣後，面上的表情立馬頓住了：“……你這是怎麽回事？”
舍友話題突變，小周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她愣了愣問：“啊？我怎麽了？”
舍友：“你先照照鏡子。”
于是小周就拿出手機，對着手機屏照了照。
——屏幕上那個頭發淩亂的瘋婆子是誰？！
小周對着手機屏幕上的倒影, 用手扒了扒頭發。
舍友吃了口薯片開玩笑道：“你這是半路遇到打劫了麽？”
“不是, 追車追的。”小周扒拉好頭發，走到自己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那小三輪明明看着笨重，跑起來可真的是快啊。我追了好久，愣是沒追上。”
“還欠老板一個烤串錢呢,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遇上。”想起自己剛才吃的烤串, 小周又咽了咽口水。
舍友問：“就你剛才說烤串巨好吃的那個路邊攤？”
“對, ”小周遺憾道, “只可惜Z市這麽大，以後估計就很難遇到了。”
看着小周臉上那真心實意的遺憾神色，舍友頓了頓：“……我現在是真的相信你說的烤串好吃了。”
“對啊，超好吃，強烈安利。”安利完，小周又開始難過了，“只可惜今天過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遇到喽。”
舍友安慰：“總有機會的，他這次擺攤這麽近，多出學校總能遇到的。人家要做生意，肯定也會往熱鬧的地方湊。”
“你說的也是。”小周嘆了口氣，坐直了開始撐着下巴半阖着眼睛刷論壇。
——刷論壇是她的一個愛好。也是因為這個愛好，她變成了一個拖延症患者。
因為沉迷論壇無法自拔，她早已變身鴿子精每天咕咕咕了。
她先是和平時一樣，用手機打開學校論壇随意看了看。在發現沒什麽有意思的內容後，她退出校園論壇摸到了Z市論壇裏。
而在Z市論壇首頁，她一眼就看見了那輛眼熟的小三輪。
……因為今天一直追着小三輪的背影跑的緣故，小周可以說是一眼就能把俞銘寒小三輪的背影認出來。
她點開這個放在以前肯定會直接忽略的标題，一路刷到了最後。
小周看了看下邊一路打卡土豪同款的回帖，也跟着回了貼。
【357L：打卡土豪同款，今天是烤五花肉。】
……
俞銘寒和他的小三輪就這麽在論壇裏火了起來，連帶着最初的那個帖子也在Z市論壇裏被套紅，成了食客們的打卡貼。
因為俞銘寒那個小攤子“動不動做到一半就跑路，一跑路就再找不到蹤影”的特性，現在每個打卡的回帖裏都習慣性地會附帶上地址，給其他想吃但是找不到地方的人指路。
有人看着貼子，稍微統計了一下俞銘寒的足跡，發現俞銘寒的攤子幾乎是擺過了大半個Z市。也不知道那輛電動小三輪裏的電瓶是怎麽會有這麽多電量的，居然跟着俞銘寒走風走雨滿世界亂竄。
滿世界找也找不到俞銘寒人的陳旭岩也是按着Z市論壇裏的那個打卡貼找到對方的。
當他按着最近回帖上顯示的地址摸過去的時候，俞銘寒的小三輪前已經是擠了不少人。
對于陳旭岩的到來，巷子裏幾乎沒人對此有所反應。
食客們滿眼都是烤架上的烤串。他們怕存貨賣完，也怕城管突然出現，臉上動作間都是急切，幾乎沒人去看那輛車标高貴的suv。零星幾個人聽到了剎車聲，也只是松了口氣繼續去看烤爐，給出的唯一反應也只是“幸好不是城管”。
一直迎着其他人看車的視線下車的陳旭岩有些無所适從。他關上車門踟蹰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擠了過去。
和他想的硬擠到最裏面、衣着淩亂狼狽下單的模樣不同，食客們見到有新的人找過來，幾乎是立馬就給陳旭岩讓出來一條路，好讓他進到裏面下單。
而這，也是跟着俞銘寒跑了這麽久後，食客們被訓練出的反應。
陳旭岩擠到裏面，想着上次賀峰的惡意猜測，扯出一個以前挑釁專用的笑容，特地拿臉對着賀峰，用帶着點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今天烤的什麽？給我來兩串。”
……在以往，他挑釁的對象往往是俞銘寒，而賀峰一般都是捎帶的那個。但好像因為近來發生在俞銘寒身上的變故吧，對方好像是看遍紅塵整個人都超脫于外物淡定的不行。無論他做什麽都表情淡淡的，搞得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都沒了挑釁俞銘寒的心思。
放以前，只要看到陳旭岩做出這個表情，賀峰就能分分鐘炸毛。而今天，可能是忙瘋了吧，賀峰頭也沒擡，拿了個本子記了個2，表情平靜地回道：“今天是烤韭菜，你要兩串是吧。”
表情語氣公事公辦，就跟陳旭岩最開始見到出來擺攤的俞銘寒一樣，瞬間讓他沒了繼續的心思。他“嗯”了一聲走到人群外，靠在車上靜靜地看着那兩個曾經的死對頭。
小三輪後頭，俞銘寒動作娴熟地撒上孜然粉，問：“誰要的三串烤韭菜，加不加辣。”
車邊上一個食客聞言，立馬回應道：“加加加，多加點。”
因為人太多，在這就連取餐順序都得要食客自己去記。而這個小攤的這點小任性，也被所有食客大方地包容了。
——畢竟，人家烤的确是好吃啊。
……
遠在另一個街區，因為女朋友拒絕了他晚上的約會邀請，反而興奮地表示自己要去找論壇上的“土豪同款”，城管小哥看着聊天記錄上的論名，氣憤地打開浏覽器，摸了很久才笨拙地找到了Z市論壇。
當他進到Z市論壇後，一眼就看見了頂到上面套紅貼。
盡管他認不出這就是他女朋友口中的打卡貼，但是他認出來了圖片裏的那輛小三輪——追着這輛小三輪跑了這麽久，他覺得哪怕對方化成灰了，他都能把這輛小三輪認出來。
舊恨沖垮了新仇，城管小哥瞬間忘記了女朋友說的那個打卡貼，直接就點進了這個帖子。一路爬樓爬到最後，他終于發現了這個帖子是在即時記錄那輛小三輪的蹤跡。
一想到自己追着那輛小三輪過來的峥嵘歲月，城管小哥忽視了那一串“打卡土豪同款”的回帖，瞬間就揣着手機找了他們城管小隊的隊長。
……而同時，他也忘記了自己女朋友興許這時候就在現場。
城管小隊隊長先是一喜，随即立馬反應過來：“你剛剛是在上班時間刷手機？”
城管小哥臉上的笑瞬間僵住，混雜着眼底的絕望，混雜在一起讓他面上的神情看着很是古怪：“……抱歉，我下次不會了。”
“嗯，這次看你發現了重要情報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小隊隊長說完，就把小隊裏所有人都聚了過來，開始布置所謂“戰術”：“小丁跟着我，你和小王從民主路那邊進。我們從巷子兩頭一起進去，争取這次就把人給扣住。”
“好！”
看這場面，都不像是城管抓小販，反而像是特警抓逃犯了。
……
民主路旁邊的小巷子裏，俞銘寒還不知道那群城管靠着論壇裏的打卡貼鎖定了他的位置，到現在還在兢兢業業地幹燒烤。
俞銘寒：“兩串韭菜，這誰的？加不加辣？”
話問出口，這會兒卻是沒人接話。俞銘寒又扯着嗓子問一句，還是沒有人應聲。
圍着的食客互相看了看，幫俞銘寒記着順序的他們很快就鎖定了陳旭岩：“那邊靠着車凹造型的騷包哥們兒，你串好了，老板問你加不加辣。”
陳旭岩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個自己就是那些食客口中的“騷包哥們兒”，伴随着食客“快點，不然城管快來了”的催促聲，他沿着食客讓出來的路走到了最裏面。
“加，少加點。”被家裏父母帶着養生的陳旭岩還是不怎麽習慣吃得太刺激。
“好。”俞銘寒應了一聲，把加了一點辣椒面的韭菜放進了賀峰遞過來的半個泡沫塑料盒裏。
他那過賀峰遞過來的新食材，開始了又一輪燒烤。
俞銘寒這麽淡定，賀峰卻還沒真的跟着變佛系。
他把裝着烤韭菜的泡沫塑料盒遞過去，結果一擡頭就看見了陳旭岩那張臉，立馬就變了表情：“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陳旭岩立馬找回了挑釁的動力：“怎麽，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副樣子吧。”
“你上次不是說我惡毒麽？我這次非得惡毒一把給你落實了。”
陳旭岩對着賀峰扯出來一個挑事的微笑：“想賣串做生意啊？求我啊。”
旁邊的食客聞言都有些騷動，看向陳旭岩的眼神都不是很和善。而對此，陳旭岩卻是一點都沒發現，他唯一看到的就是往日裏冷淡異常的俞銘寒居然也有了反應。
俞銘寒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你的意思說你不要了？”
陳旭岩見狀登時一喜，在心裏誇了自己一句：我靠，今天的我可真棒。
他朝着俞銘寒揚了揚下颚，面上依舊是一副高貴冷豔的挑事微笑：“求我啊。”
俞銘寒“哦”了一聲，對着旁邊的賀峰說：“行了，他不要，歸你了。”
剛要炸毛的賀峰立馬笑開了：“好的，謝謝哥。”
旁邊的食客一邊吃着烤韭菜，一邊斜着眼睛看陳旭岩：“哥們兒，你知道你剛剛錯過了什麽嗎？”
陳旭岩臉上的笑這下是徹底僵住了。
能讓賀峰都忘記尋仇的烤韭菜啊……
相必一定很好吃。
越想越懊惱的陳旭岩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想要出聲說點什麽。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摩托車的馬達聲就徹底回響在了這條小巷子裏。
小三輪邊上的所有食客立馬對此有了反應：“老板，城管來了，快跑啊。”
“卧槽，怎麽兩邊都有人啊。”
城管小哥剛冷着一張臉沖進小巷子裏，就看見了他的女朋友捏着木簽，一臉驚恐地跟着其他食客大喊“城管來了”。
城管小哥瞬間也跟着驚恐了。他往邊蹭了蹭，蹭到了同行的同事後頭：“哥，我見到熟人了，你幫我遮一遮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