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陰刀是知道奴良滑瓢和羽衣狐大戰一次之後的後遺症的。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陰刀便有些忍不住的感到慚愧了。

最初若不是因為自己的任務, 奈落也不會算計奴良滑瓢, 讓他從各種渠道聽到櫻姬的名字, 然後和櫻姬在一塊兒……最終，奈落又将櫻姬的存在透露給羽衣狐的手下。

也就造成了奴良滑瓢與羽衣狐的敵對。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十分奇特的體驗。

幾百年前，他還在阻止羽衣狐生産, 那時候的他也不知道羽衣狐肚子裏的孩子是晴明的另一半, 黑晴明。而現在，他卻要幫助羽衣狐生産。

甚至，他還偶然的阻止過一次羽衣狐手下獲取生肝，讓自己和奈落被羽衣狐的手下追趕……

時間可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畢竟奈落現在算是黑晴明在現世的代身, 替黑晴明指示着那些妖怪的行動。

被陰刀一見面就嘲諷了的奴良滑瓢臉色不變。他仔細的看着陰刀的樣貌，又感知了陰刀周身的氣息之後，神色帶着幾分訝異之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這個模樣，你是……陰刀？”

陰刀點了點頭，然後向上提起了自己帶來的禮物,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奴良滑瓢雙手攏在袖子裏，神色不明的點了點頭。

＊＊＊＊＊

和室內坐着陰刀和奴良滑瓢, 障子全部都打開了, 能夠清楚的看到奴良組本家庭院的風景, 那常開不敗的櫻花樹花枝在微風下輕輕晃動，透着幾分讓人陶醉的迷離感。

在那櫻花樹後, 則躲藏着許多暗自觀察的妖怪們。他們好奇于一個人類、一個身為陰陽師的人類, 為什麽會和他們的總大将顯得這樣的熟稔。

當然, 躲在這裏也有着另一層原因。

為了防備“陰險”的人類陰陽師，只要陰陽師有任何的輕舉妄動，他們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看來你已經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百鬼之主了啊。”陰刀一路走進來，看到了許多的妖怪，那些妖怪對人類的僞裝在他這裏一眼就能看穿。而這整個宅子裏，明面上的，暗地裏的，有太多妖怪了。

而奴良滑瓢就是他們的首領。

“哈哈哈~老夫我已經退下來了，之後的事情，都是後輩來決定了。”奴良滑瓢說話依舊如從前，語氣裏總是蘊藏着不靠譜的感覺，但那也只是他表露出來的一方面罷了。他語調一轉，改為嚴肅，“所以，幾百年不見的你這次來是做什麽？以及……”

“你怎麽變成人類了？”說到這句話，奴良滑瓢的語氣裏又充滿了好奇，他跳躍着在陰刀前後左右出現，似乎是打算從全方位來觀察陰刀，看看陰刀是否真的成了一個人類。

陰刀無奈于奴良滑瓢的好奇，不過他也能夠理解，于是也就任由奴良滑瓢把自己來來回回的看了個好幾遍。

等到奴良滑瓢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的時候，陰刀才說道:“那個時候我就告訴你了，我的體內不止我這一個意識。不過當時的你大概還是誤會了。你認為‘陰刀’是我僞裝出來的模樣不是嗎？”

奴良滑瓢慢慢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後來我知道不是了。”

陰刀精神一振，“哦？”

奴良滑瓢嘆息着搖了搖頭，“那個時候和你見了最後一次面之後很久……具體多久我也不太清楚，我聽說了一個叫做人見城的地方，而那個城的城主，是你哦。”奴良滑瓢喝了一口熱茶，“不過為了不讓你身邊的那個發現，我也就沒有出現過。”

陰刀眨了眨眼，“是奈落嗎？”

奴良滑瓢點了點頭，感嘆道:“只是沒想到你們找到了分開的辦法之後，還能讓你以人類的樣子存活這麽久啊……”

“這其中也有很多難題。”陰刀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麻麻~老頭子我也不問了。不過，時隔這麽久再找到我，可不要說是只是看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啊。”

“果然瞞不過你啊。事實上，我聽說了羽衣狐的事情……我記得在以前，你和羽衣狐有過交集，所以想來詢問一下你的想法。”

奴良滑瓢撐着下巴點了點頭，并不驚訝。也就是說，他也已經知道了羽衣狐再次出現的消息。

“我老了……”奴良滑瓢長嘆一聲，“已經沒辦法去對抗羽衣狐了。”

陰刀問道:“也就是說，你不打算插手嗎？”

奴良滑瓢卻不再說話了。

陰刀總覺得奴良滑瓢的表情有些奇怪，可到底是什麽，陰刀卻不知道。因為，奴良滑瓢的表情告訴他，他并不是不想去，這其中似乎還有更深沉的原因。

又交談了一些沒有什麽可說，純粹只是各自這些年來的閑事。陰刀就從奴良組離開了。

看到陰刀離開的身影，那些妖怪才一一的出現在和室內。

在年紀漸長之後，鴉天狗的身體就嚴重縮水了，他扇着翅膀，飛到奴良滑瓢的面前停下，然後跪坐下來問道:“總大将，剛剛那個陰陽師是……？”

“他啊……”奴良滑瓢陷入了回憶之中，“你們可能不清楚他，但是和他相關的妖怪，你們一定聽過。”

牛鬼等人仔細回憶了起來，可他們知道的妖怪太多了，想要精準的猜到奴良滑瓢所說的妖怪實在是有些難度。

“半妖奈落。”奴良滑瓢淡淡的吐出了這個名字。

“竟然是那個半妖？”鴉天狗驚訝地說道，“但是，那個半妖不是應該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掉了嗎？而且人類陰陽師怎麽會和那麽久以前的妖怪有關系？”

奴良滑瓢便回憶着過去，告訴了自己的百鬼，他是怎麽認識陰刀以及奈落的事情。不僅僅是他，就連聽到奴良滑瓢述說的衆妖怪，也沒有想到，那個邪惡的半妖奈落，竟然在最初就用兩面，甚至在後來，成功的将其中一面從身體裏分開了出來，讓屬于陰刀的那一部分，以人類的方式被生育出來。

“現在看來，既然陰刀還活着，那個奈落，應該也還活在哪個地方在吧……”奴良滑瓢不急不緩的吸了一口煙管，充滿了惆悵感。

在四魂之玉重新出世的時候，他正和自己的奴良組盡力培養着他的後代奴良鯉伴，對外界的混亂并不關心。只要不是招惹到他的面前，奴良滑瓢也并不關心。

但奈落做的那些事，在妖怪的隐秘之處，依舊流傳出來，也被奴良組打探消息的妖怪收集了起來。

從除妖師一族的覆滅，但廚子鼠對人類的迫害……這其中到處都有奈落的身影。

這行事的手段，奴良滑瓢可不喜歡。

不過，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奈落做了再多的事情，也沒有影響到奴良組。

可即便是這樣，奈落那不擇手段的事跡，也要奴良滑瓢慶幸當時沒有執意邀請他加入奴良組。

“原來是那個妖怪那。”一目轉過頭，他的眼睛似乎透過了重重遮擋，看到了屋外的陰刀，“那總大将，這個時候他來找您是有什麽事情？”

奴良滑瓢搖了搖頭，“猜不透啊猜不透……不過這件事情，總歸，是和羽衣狐有關的。”

＊＊＊＊＊

走出奴良組門口那段路之後，陰刀的身後便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所以你是想要知道奴良組和羽衣狐的事情。”

陰刀無聲地嘆息了一聲，“你又跟着我。”

奈落的傀儡從陰刀身後走到了他的身旁，對陰刀的話不給予回答，只說道:“如果你想知道，我能給你更清楚的回答，而那些，是他們不會告訴你的。”

陰刀斜過眼去看身旁的傀儡，“那些不會告訴我的是什麽？”

奈落低笑了兩聲，說道:“羽衣狐在詛咒了奴良滑瓢的血脈之後，奴良滑瓢的後代，奴良鯉伴……那個由奴良滑瓢和櫻姬生下的半妖，找到了他心愛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是妖怪。”

陰刀恍然大悟，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但他只猜到了那個女人和奴良鯉伴的後來，而沒能猜到之後的發展。

“那個女人，那個妖怪因為自己沒辦法生下奴良家血脈的孩子，離開了奴良鯉伴，然後死在了外面。直到奴良鯉伴真相後很久，他才又找到一個人類一起生活，生下了一個只有滑頭鬼四分之一血脈的孩子。”

這麽一來的話，滑頭鬼一族，就會真的按照羽衣狐的詛咒那樣，直到最後……滑頭鬼不複存在。

奈落的聲音繼續說道:“但是，羽衣狐并不滿足。幾年前，她再次轉生的身體，是用那個和奴良鯉伴在一起了的妖怪女性的身體。以一個孩子的模樣。”

陰刀驚訝地看着奈落，“難不成……”

奈落透過傀儡，看到了陰刀的眼神，“不是你想的那樣。”

陰刀輕輕咳嗽了一聲，掩蓋了自己有些興奮的情緒……他還以為會發展出一些戲劇性的事情。

“奴良滑瓢因為看着那個與自己愛着的女人相似的模樣的女孩，誤以為是她為他生下的孩子，所以松懈了。”奈落的語氣聽上去似乎是覺得奴良鯉伴有些可笑，“他被有些那個模樣的女孩給殺死了，因為他主動的散去了畏。”

陰刀忍不住的有些唏噓。

“這樣的話……那奴良組和羽衣狐之間的仇恨……”可怎麽能夠消除啊。雙當的仇怨并非是說一說就能後消散的。

奈落點了點頭，“所以，如果有機會，奴良滑瓢一定會阻止羽衣狐生産。只是，現在的他不是羽衣狐的對手，而且，他也有他的弱點。”

陰刀等着奈落給他解答。

“奴良滑瓢如果去了，成功的可能不高，可失敗的話，他的孫子就沒有人保護了。”

陰刀回頭去看奴良組的總部，“他已經有孫子了啊。”

陰刀的關注點一向都和他會有差異，對于這個，奈落也已經習慣了。

奈落說道:“所以說，如果你是想要奴良組完全沒有動作是不可能的。”

陰刀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晴明的話，我大概也是想要阻止羽衣狐的。”

陰刀想起羽衣狐，就忍不住的皺起了眉，“生肝……”

奈落跟着陰刀往回去的路上走着，提議道:“你要阻止嗎？要的話……也不是不能成功。”

陰刀後背的汗毛一豎，警覺的看着奈落:“你別亂來！不，你想都不要想。”

奈落低聲笑道:“要想不被晴明發現，也行。”

“你以為我想的是這個嗎？才不是。”奈落的念頭還是一如既往地危險，“她如果只是安安靜靜的生産，倒是很容易。可偏偏羽衣狐每次生産就會鬧出很多事來。她收集生肝，也就是說和人類為敵，會引來陰陽師的注意，也就是說，會給自己樹立敵人。”

“但是如果不想辦法收集生肝，以羽衣狐的妖力，是沒辦法把黑晴明帶到現世的。”奈落勾着嘴角，耐不住自己本性地開了嘲諷:“你的天真真的該改改了。”

陰刀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這一點我會去問問晴明的，在這之前……你先告訴我，羽衣狐做到哪一步了？”

奈落說道:“啊……有些妖怪被花開院家的封印封印住了，為了解開封印……目前花開院已經有兩位陰陽師殉職了。”

陰刀頭疼地将腦袋撇到了一邊，“那你呢？這這中間做了什麽？”

奈落聳了聳肩，“不，我什麽都沒做，只不過——我在看着……”他帶着深長意味的嘆息聲，讓人忍不住的發顫，猶如從地獄中探出頭來的惡魔一般，觊觎着某種事物。

就是這樣，所以不論什麽事情，陰刀都有一種奈落在幕後謀劃着什麽的感覺。

不過羽衣狐身上有什麽是奈落所謀求着的？陰刀也猜不透。可除此之外，或許他僅僅只是看着，享受着在背後操縱一切的感覺也說不定。

畢竟奈落那家夥，絕對不在正常人的範疇之中。

自認為是個正常人的陰刀覺得他猜不到奈落的想法并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奈落擡手撥弄了一下陰刀的頭發，突然提議道:“你要去見見她嗎？”

陰刀疑惑地看向奈落:“她？”

奈落點了點頭，肯定道:“羽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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