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在沉霄的幫助下, 白弈秋很快地趕到游家。

抵達游家的時候, 游胥喝的醉醺醺的,剛吐過,渾身酒氣, 游輝正在任勞任怨地打掃嘔吐物。

考慮到可能吓到人,白弈秋是在一樓的窗外停下, 敲着窗戶讓游輝開門進去的。

“算你來的還算快……”游輝沒好氣地剛說完, 就看到了白弈秋身後的沉霄, 眼神瞬間不善起來,“他是誰?你的新歡?”

沉霄是白弈秋的大學導師,其實游輝是見過的。

但是此時沉霄站在戶外,沒有開燈, 身形面龐隐藏在黑暗中,游輝沒有看清楚,只覺得有些眼熟。

活了幾千年, 思想還帶着一些古人影響的沉霄到底還是考慮到可能師生戀影響不好, 特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裏, 沒讓游輝看到全貌。

“不要胡說。”白弈秋回頭跟沉霄低聲道,“我想單獨跟游胥談談。”

沉霄點點頭,正合他意。

游輝冷哼一聲, 不客氣地把門摔上, 把沉霄關在了門外。

“游胥呢?”白弈秋走進門,被滿屋子的酒氣熏得直皺眉。

“在房間裏。”游輝不高興的質問,“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弟喜歡你?”

白弈秋輕嘆一聲:“大概是吧。”

“大概是?”游輝帶着白弈秋往樓上走, 一邊走一邊問,“你跟我弟是怎麽一回事?跟外面那男人又是怎麽回事?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喜歡男人了。”

“我跟外面那位也沒關系,你別胡思亂想。”經過客廳的茶幾時,白弈秋看到茶幾上放着的機票,心情複雜起來。

游輝哼哼:“看到了吧,我弟真的機票都買了,就今晚的。喝醉了去機場又吐又哭,別人還以為他是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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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辛辛苦苦把弟弟拽了回來,這張機票自然是過期了。

只是不打消游胥出國的心思,游輝依然不肯放棄,這才大晚上急急忙忙把白弈秋叫了過來。

到了這個地步,游輝其實是後悔的。

後悔自己太貪玩,對弟弟的關心不夠,弟弟喜歡男人不知道,喜歡的是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更是今天才知道。

游輝一路沉默,一直帶着白弈秋走上了二樓,站在弟弟房間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着白弈秋,眼神古怪起來。

“你不喜歡我弟,也不喜歡外面那個,該不會喜歡的是我吧?!”

白弈秋:“……”

“你想多了。”

“真的不是?”

“真不是。”看到游輝懷疑的眼神,白弈秋直接嗆聲道,“放心,你醜的很安全。”

“滾!”游輝一甩劉海,他這麽風流帥氣受人歡迎,怎麽可能醜。

“電視上不都是這麽演的嗎,三人一起長大,甲喜歡乙,乙喜歡丙,狗血而經典的三角關系。”

“我們是三個男人。”

“三個彎了兩個,不正好湊個三角形?”

“閉嘴吧你。”

白弈秋聽到了室內的動靜,打開門,看到床上趴着的游胥昏昏沉沉的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正扭頭朝門這邊看了過來。

“弈秋……”游胥一激動,就要從床上翻身下來,但是酒勁還沒消,一個不慎在床邊腿一軟,便栽在地上。

白弈秋快步上前,連忙去攙扶游胥。

“哥,我想跟弈秋單獨待一下。”被白弈秋攙扶着坐在床邊後,游胥就開始對剛進門的哥哥下逐客令。

游輝臉一黑,就要吐槽時,看着弟弟哀求的眼神,到底是什麽都沒說,撇撇嘴走了出去。

游輝沒有關門,帶着自己的小心機,故意在門外的走廊上用手機大聲放音樂,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白弈秋哭笑不得,這副模樣,弄得自己好像是個對游胥心懷不軌的登徒子。

游胥無奈地笑了笑,也沒太在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已經決定要出國了,但我依然喜歡你。”

白弈秋心裏瞬間不是滋味起來。

游胥是因為自己才放棄了還沒完成的學業,中途出國留學的。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新的開始,放棄了以前的所有成績。這讓白弈秋驀然愧疚起來。

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穿書的意義。

如果自己沒有穿書,還是原來的小說人物白弈秋,結局是不是就會被改寫,游胥也會獲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游胥繼續說道:“我會帶着這份喜歡,在國外好好生活,活成你喜歡的樣子。”

白弈秋沉默半晌,想說些什麽時,游胥把食指壓在了白弈秋的唇上。

“弈秋哥,你聽我說就夠了。”

“這是最後一次,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好嗎?”

白弈秋只能默默點點頭。

以他現在的身份,頂着原主的皮,能做的也只有傾聽。

他到底是沒法接受游胥的。

盡管他承認,自己現在已經有些心動了,可那個人,不是游胥。

他對游胥,有愧疚,有憐憫,有共情,但并沒有愛情,這點是他十分清醒的知道的事情。

“弈秋,我真的好喜歡你。”游胥側躺下來,頭枕在白弈秋的腿上,拉起白弈秋的手,帶着幾分醉意,碎碎念念着表白。

白弈秋的手不自在的被握住,緊了緊,終究沒有甩開。

游胥微微閉上眼,半睡半醒之間,輕聲呢喃着。

“你可能不記得了,我有次生病,是你陪着我,每天都來給我唱歌講故事。”

“我那時就想,真希望你一輩子每天晚上都能給我唱歌,給我講故事。”

“可是你眼裏永遠沒有我……有我哥,有顧洛蒙,但是就是沒有我……”

游胥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仿佛是只說給自己聽。

“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為什麽……”

白弈秋一陣陣的心酸,下意識就想解釋,一扭頭,卻發現游胥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這是他在說夢話嗎?

夢裏依然有他?

白弈秋的心仿佛被人握住,一陣陣的握緊。

他輕輕把游胥推開,把他身體扶正躺好,然後拉上被子。

站在游胥的床前,看着游胥雙頰帶着酒後醉意的紅暈,白弈秋長長地嘆了一聲,輕輕摸了摸游胥的臉蛋。

游輝在門口與探頭探腦:“咳咳。”

白弈秋迅速收回手,無奈地回眸:“來了來了,我什麽都沒做。”

游輝反而不滿了:“我弟弟這麽喜歡你,你就什麽都不做?”

白弈秋眼神詭異起來:“你什麽意思?”

游輝理直氣壯的給弟弟讨要福利:“一個晚安吻都沒有?”

白弈秋:“……”

有你這麽當哥哥的嗎,就不怕一不小心把你弟弟的初吻送出去?

“去去去,少拿你風流的作風來對待你弟弟,游胥才不是你這種人。”

白弈秋走出去,把門帶上。

游輝從門縫裏擠着看了看室內,果然看到弟弟睜開的眼睛。

“啧。”

游輝撇嘴。

弟啊,不是老哥不幫你,是你自己不主動。

裝睡等親吻有什麽用,也不看看白弈秋自己都不是主動的人。

兩個被動的男人湊一起,什麽都發生不了。他敢肯定,就算兩人關一晚上,可能第二□□服都還是工工整整。

不過這樣也好,斷就斷個幹淨吧,也免得弟弟再次傷心。

游輝拍了拍白弈秋的肩膀:“畢竟是導致我弟弟失戀傷心的臭男人,我就不留你了,早點滾吧,明天也別來送他,免得他又傷心一次。”

白弈秋哭笑不得。

這逐客令下的,真是不客氣。

可仿佛真的是他理虧,白弈秋只得點點頭,選擇離開。

沉霄把白弈秋送回白家,此時,白家的管家已經不在了,白弈秋還注意到,少了幾個眼熟的男仆。

但是,多了一個騷包的男人。

“死鬼,你可算回來了。”顧洛蒙穿着大紅的絲質睡袍,手裏端着一杯紅酒,桌前是滿桌的甜點,幽怨地在客廳裏看着白弈秋。

白弈秋被看的頭皮發麻。

“你回來了啊……”

“回來好幾天了,某些人跟着外面的野男人逍遙自在,也不想想家裏的男人等的多辛苦……”顧洛蒙十足的怨夫口吻,讓白弈秋有種莫名的愧疚感。

“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白弈秋話音未落,沉霄突然出聲。

“弈秋被綁架有你的責任,你沒救人。之前出來車禍,你又不在。現在有什麽資格責怪弈秋?”

沉霄平時一副中二鬼王的模樣,此時怼起人來,犀利的字字紮心。

顧洛蒙臉色一變,緊張起來:“弈秋你出車禍了?是怎麽了?”

白弈秋無奈。

三個女人一臺戲,現在三個男人也一臺戲了。

“我沒事,一點小傷,已經好了。”

眼看沉霄和顧洛蒙又要再說話時,白弈秋伸手做出投降狀:“我累了,現在只想休息,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好嗎?”

顧洛蒙連忙站起身來:“好的,弈秋要洗澡嗎?我去給你放水?”

“我去。”沉霄飛的速度極快,人影一閃,已經站在了樓梯上,把顧洛蒙擋在身後。

顧洛蒙瞪大眼睛:“你是什麽東西!”

“我不是什麽東西,我是堂堂鬼王。”

“什麽鬼王?哦我想起來了,白二那個混蛋給弈秋弄過冥婚,冥婚對象就是鬼王!”顧洛蒙已經認出沉霄是白弈秋學校的老師,可是越這樣,他越認為是鬼怪纏上白弈秋,緊張地不行。

“弈秋,我這就去請道士,給你驅鬼!”

白弈秋無力了:“沒事,他是地府公務員,是個正經鬼,別擔心太多。大不了舉報就行。”

顧洛蒙:“舉報?”

“對,你去找江令麒問。”白弈秋真的累的不行,朝自己房間走回時,懶洋洋打了個呵欠,“游胥明天出國,我們去送他,別告訴游胥,偷偷送。”

“我準時叫你!”沉霄殷勤地說道。

“嗯好。”

有沉霄在,無論是讓小鬼盯着還是直接去詢問周圍的游魂野鬼,白弈秋絲毫不擔心無法得知游胥的行程。

他把二人抛在腦後,任由他們在樓下争吵,自己放心的洗澡,睡覺,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沉霄準時把白弈秋叫醒。

早餐是顧洛蒙準備的,十分豐盛,但是沉霄的意見非常大。

因為,廚房裏多了一只公雞,整個早餐喔喔喔不停打鳴,尤其是看到沉霄後,公雞表現的熱血沸騰,喔喔喔叫出了交響曲的動靜。

等到出門時,白弈秋才發現,門口還多了一只黑狗。黑狗不愛叫,住在院子裏新搭建的狗屋裏,眼神幽幽地盯着沉霄,被沉霄冷冷瞪了一眼後,嗚咽一聲,縮着脖子躲進了狗屋裏。

再走出庭院,院子大門口,鞭炮聲一片。

白弈秋:……

用腳指頭想他都能猜到,這是顧洛蒙的手筆。

沉霄忍無可忍:“你夠了啊,這些小手段對我沒效果。我是堂堂鬼王,不是那些孤魂野鬼能比的。”

顧洛蒙今天開得車也選的大紅色,傳說中可以辟邪的顏色,手腕上戴了一串據說是開光過的佛珠,一臉淡定:“既然沒效果,你就更不需要在意。”

“煩!”

主要是,很惡心人。

顧洛蒙看沉霄煩不勝煩的态度,眼裏閃過一絲喜色:“你要是在白家住的不習慣,不如回你自家去?”

沉霄看向白弈秋。

顧洛蒙迅速道:“這是弈秋的家,他肯定是在這裏住的最習慣。”

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你趕緊滾蛋,弈秋留下。

沉霄冷笑:“行,我回自己家。不過沒準明天我就跟你們成鄰居了。”

顧洛蒙心情大好:“是的,遠親不如近鄰,當鄰居也挺好的。”

心裏卻暗道,我今天就把白家周邊的地皮全部買下來,就算你想來白家周圍建房子,也沒門!

兩個各有心思的人各自得意地笑着,車裏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白弈秋坐在副駕座上,往車窗外看時,看到了小天師江令麒踩着滑板,背着桃木劍,從行人道上拉風的奔馳而過。

他仿佛感受到了白弈秋的視線,朝車這裏看了看,正好對上白弈秋的視線時,眼前一亮,笑着朝白弈秋揮了揮手。

正好是綠燈,車緩緩停下,正在在十字路口處。

江令麒左顧右盼一番,踩着滑板就要朝車這邊走過來。

江令麒剛走上斑馬線,突然,十字路口的另一邊,一輛車上滿載了鋼材的貨車的,車廂頂棚的貨架突然散開,鋼材嘩啦啦往後滑落,直接穿刺了後面小車的車窗,把駕駛座上的司機穿了個透心涼。

“啊——”

小車上唯一的女乘客,正好坐在後座,而且是副駕駛座的那邊,僥幸躲過一劫,看到這一幕吓得慘叫。

江令麒猶豫地看了看白弈秋,最終腳下調轉方向,朝小車那邊走了過去。

“是怨魂索命。”沉霄皺起眉頭,“那司機身上有孽債,被他害死的女人來複仇了。”

看到江令麒轉身,白弈秋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對不起原來的白弈秋,強行斷了他的緣分。

“你不管?”

“有江令麒在就行,有鬼差過來了。我不愛跟他們師門的人打交道。”

綠燈跳過,顧洛蒙開車前行。

等到江令麒師門的長輩趕來,江令麒把事情交給長輩們,再尋找白弈秋的身影時,茫茫車流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江令麒茫然的看着車流,心裏仿佛缺了一大塊,莫名的惆悵了起來……

白弈秋在車裏,回頭看了看,他看到江令麒站在遠處朝這邊眺望,看到江令麒給他打的電話發的信息。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情,白弈秋沒有接聽。

顧洛蒙仿佛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手裏一拍,把白弈秋的手機拍出了窗外。

白弈秋怒目以視。

“哎呀,你這破手機太舊了,明天表哥就給你買個新的。”

“不,今天就買,你拿我手機下單,密碼是你生日。”

白弈秋深深地看了顧洛蒙一眼,沒有拿他的手機,也沒有再生氣。

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幫助他斬斷情緣。

原本是應該開心的事,現在卻有些悵然若失。

果然還是不舍的嗎?

“到了。”沉霄提醒道,他們到了機場。

等到下車後,他們遠遠地跟在游家兩兄弟身後,看着兩人進機場。

“要不要去貴賓室等,估計還有一會。”顧洛蒙故意沖白弈秋擠眉弄眼,“貴賓室裏有很多美女帥哥哦,全是土豪富婆。”

白弈秋一聽到美女帥哥就過敏,立刻搖了搖頭:“不用了,又不是自己登機,只是送個人而已。”

“随便找地方坐坐吧。”沉霄無所謂的道。

鬼王體質偏陰,更喜背陰的地方,選了一間地段不好的咖啡館。

白弈秋沒拒絕,順勢跟着朝那邊走去。

顧洛蒙眼神一閃,落在最後,朝後回眸時,正好看到宗韻文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進入貴賓室。

宗韻文正好回眸,遠遠地朝這邊看了過來,目光在顧洛蒙身邊尋找着什麽。

顧洛蒙故意沖宗韻文抛了個媚眼,宗韻文皺起眉頭,收回視線,再也沒回頭……

顧洛蒙吹着口哨,摸了摸懷裏的那本書。

這是顧父傳下來的書,口口聲聲說是傳家寶,可是在他眼裏一直是廢紙。

直到,這次回來見到白弈秋,上面開始出現一些字跡。

再到這一次白弈秋被綁架後,這堆廢紙變成了一本有文字的書籍。

顧洛蒙這才知道,這本書關乎他的命運。

跟別的男人分享一個愛人怎麽可能?!

以顧洛蒙的霸道,當然要斬斷其他情緣。

于是,白弈秋在咖啡館裏随意的喝了一杯咖啡後,直接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已經錯過了游胥的登機,最後一面也沒看到。

他自然不會知道,游胥在登機前,曾經不斷回眸,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

也不會知道,宗韻文從貴賓通道出來時,不斷地往回看。

白弈秋暈暈乎乎着,看着沉霄和顧洛蒙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又開始吵起來時,獨自一人走出咖啡館。

此時天色已晚,一片昏黃的暮色下,飛機從機場起來,劃過頭頂,飛向未知的遠方。

白弈秋擡着頭,追随着飛機的方向,情不自禁地跟着走着,走着。

突然,他腳下一空,身子往下墜落。

“小心!”

白弈秋聽到頭頂傳來慌張的聲音,但是眼前一片黑暗,不斷地下落。

艹!

哪個混蛋又沒有蓋下水道的井蓋!

下落的過程仿佛無止無盡,等到白弈秋終于落底時,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頭頂的光線,似乎更黑了?

這會兒功夫,天就黑透了嗎?

一束明亮的光線從頭頂打下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有人嗎?需要幫忙嗎?”

這個聲音很年輕,清亮而有磁性,但不是顧洛蒙或沉霄,也不是之前咖啡館的服務人員。

手機打着燈光再次靠近,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出現在井口。

“你好,需要幫忙嗎?”

“要!”

白弈秋的求生意識先于思考脫口而出。

下一秒,他聽到頭上的人笑出了聲。

“白老師?”

白弈秋恍惚的眨眨眼:“宮夔?!”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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