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欺騙與坦誠
這真的只是一場商務會談，夏眠以助理的角色協助沈喬完成了和宵紀的最後的簽約。而肖情，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十分乖順地坐在她父親身邊。
夏眠心裏發虛，幫沈喬收好資料，坐在一邊看地板磚。
在這種情況下，肖情不和她說話，她也不可能主動過去找她搭話。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助理，而肖情則是自己老板上趕着的合作公司董事長的女兒。
這身份懸殊的。
肖威這人雖為宵紀董事，卻沒有什麽架子，直爽健談。工作上的事情談好後，他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開始拉着沈喬東侃西侃，然後順帶着侃到了夏眠身上。
“你這小助理真夠年輕啊。”肖威不住感嘆，但其實他還是有些質疑夏眠助理的身份，畢竟她這初中生的外表擺在那裏。“不是你哪個小表妹領着出來見見世面的吧？就跟我帶着小情出來一樣。”
肖威說出自己的猜測，沈喬笑了笑，然後偏頭看了夏眠一眼。
“肖總說笑了。我這助理長得确實顯小，不過也确實是成年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和您的女兒同歲。”
肖威驚訝地看向夏眠，又把她打量了一番。夏眠覺得有點小尴尬。
“其實我應該好好跟您介紹一下。”在夏眠尴尬的空隙，沈喬突然伸手攬了攬她的背，“她不只是我的助理，還是我的女朋友。”
沈喬口氣不慌不急，仿佛說出的話全都是事實。然後在場人的全部愣住了。
夏眠渾身一緊，瞪着眼睛轉頭看向沈喬，只見他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但此時卻真真切切地映在夏眠眼裏。
她突然恍悟過來，難道這些都是他計劃好的？因為早就預料到肖情會在，所以才讓她也跟過來，把這件事擺在臺面上，把她逼到沒有退路的境地，然後不得不選擇他嗎？
夏眠很想告訴自己想多了，可是她看着沈喬那微微勾起嘴角的側臉，心裏卻莫名生出惱意。
她不喜歡被逼的感覺，于是頭腦一熱，就想張口否認。
沈喬卻先她一步開口：“其實準确點說，她應該是我未來女朋友，我還在追逐的道路上。”說完又用非常寵溺的眼神看了夏眠一眼。
夏眠：“……”剛剛那點惱怒被他那番話和那個眼神刺激得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抿了抿嘴，否認話沒有說出口，沈喬趁機在她腰上撓了一下，夏眠驚了一下，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好在及時維持住了端坐的形象。
肖威的臉色不太好看，眉頭皺皺開開，眼神一直在往肖情的方向瞥。肖情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微低着頭，面無表情，雙唇有些顫抖。
肖威自然是知道肖情喜歡沈喬的，看到自己女兒此時隐忍着傷心的模樣，心疼得很。
“年輕人多談幾次戀愛沒什麽不好，只要別玩得太過火，最後能踏實下來找個合适的另一半結婚就行。”肖威一番話說給沈喬聽，但同時也是在安慰肖情，果然在他話音剛落下的時候，肖情陰郁的面色也有所緩和。
她突然擡起頭看了夏眠一眼，夏眠毫無準備就和她目光相對，被她眼神裏的冰冷和仇視驚得胸口一窒。
有的時候變數就在一瞬間，因為一句話，一個動作，或者一個表情。這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無論如何，她和肖情的友情大概再也無法恢複如初了。
氣氛很僵，很尴尬，沈喬卻還裝作無所意識的模樣，用語言和動作表達着他的堅定。
他突然攥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反駁肖威的話，又像是在宣告他的真心。
“不怕您笑話，”沈喬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我來說，現在大概就是您說的最後了，我有和夏眠結婚的打算，兩年之內。”
夏眠被他這超大信息量的話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轉頭和看鬼似的看着他。前面還說正在追逐的道路上呢，怎麽轉眼就成兩年之內結婚了？還沒見過他這麽沒臉沒皮大言不慚的！
沈喬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沖她得意一笑，還擡手摸摸她的頭。
夏眠：“……”
肖威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本來看好沈喬，年輕有為，女兒又傾心于他，有心撮合兩人，想不到現在他卻給他來了這麽一出！他板着一張臉朝夏眠瞪了一眼，仿佛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就是肖情追求真愛道路上最大的阻礙。
夏眠渾身發毛，不敢看對面兩人，心虛得厲害。沈喬攥住她的手又緊了緊，決心很大，給她力量，又不許她逃避。
她現在真的有點自私的心理，想把一切交給沈喬，躲在沈喬身後，讓他去替自己面對那些她不願面對的東西。
肖情哭了，夏眠沒有看到她掉眼淚的樣子，卻聽到了她抽鼻子的聲音，抽着鼻子哭，那是肖情的習慣。
肖威慌裏慌張地叫她名字，給她遞紙巾，卻被肖情一巴掌拍開。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吸了吸鼻子，邁着大步走出了房間，最後還把門重重地摔上。
随着“咣當”一聲巨響，夏眠的心髒也跟着震了震。
她突然覺得很後悔，和肖情打打鬧鬧的大學時光突然就一股腦地湧進腦海，積累多年的友情不想就這麽沒頭沒尾地崩塌瓦解，至少應該和她解釋清楚，至少應該跟她道個歉。
在肖情摔門而出之後，夏眠猛力掙開被沈喬攥住的手，跑着追了出去。
……
肖情在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停下，抹了抹眼睛，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在等着夏眠。
夏眠在原地調整了情緒，然後才走上前去。其實她并沒有做好坦白一切面對肖情的準備，但如今她卻不得不這麽做。
“小情。”她叫了她一聲，肖情聞聲擡頭，對上了她的眼睛，目光中帶着鄙夷。
夏眠被她的眼神刺得難受，微微別開了臉，皺了皺眉，低聲道歉：“對不起。”
“呵呵。”肖情冷笑，笑而不語。
夏眠心裏很難受，她想跟她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明白結果已經造成，解釋再多也沒什麽用，但她又不想讓肖情一直對她抱着那樣的誤會。
其實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用很認真的語氣對肖情說：“确實，我也喜歡沈喬。”
“但我明白你對他的感情比我多得多，相比起來我反而沒臉說喜歡。還有剛才，我并不知道沈喬會說那些話。”
“所以呢？”肖情突然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你這是在跟我炫耀？炫耀他對你一往情深？锲而不舍？用心良苦？”
“……”夏眠皺了皺眉，“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剛剛不都說了嗎，我對他的感情比你對他多得多，結果他還是從頭到尾只喜歡你一個？？！夏眠，你別這麽虛僞行嗎！”
肖情瞪着通紅的雙眼，胸口随着呼吸劇烈地起伏着，夏眠愣愣地看着她，被那一番話戳了心窩子，疼得也紅了眼眶。
“想不到你也會哭啊，都兩情相悅了，你哭個什麽勁兒呢？平時那張寵辱不驚的臉呢？你不是什麽都無所謂嗎？你不是在我面前什麽都能忍嗎？你幹嘛不痛快點幹脆點直接把沈喬讓給我呢？為什麽要拖到現在！”
肖情說完，蹲□抱着頭低聲啜泣起來。
“對不起。”夏眠也蹲□，輕輕地擁住她，“……我不該瞞着你。”
肖情似乎也沒有力氣推開她，倒在她懷裏哭得昏天暗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情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她靠在夏眠肩膀上的腦袋輕輕動了動，夏眠以為她要起身，就想收回擁抱的姿勢，卻被肖情一把按住。
“夏眠，你真是個傻.逼。”她伏在夏眠肩頭突然悶悶地出聲，帶着濃濃的鼻音。
夏眠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要罵自己。
肖情又抽了抽鼻子，接着說出了一番讓夏眠無比驚訝的話。
“你就不奇怪那天我為什麽突然去找你嗎？為什麽突然找你說那些話？我可是這麽多年都沒有和你提過一個字呢。”肖情無聲地笑了笑，“你肯定不知道，我都是裝的，我是故意的，我偶然聽說了沈喬和自己助理的緋聞，打聽了一下那個助理竟然是你。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就感覺你背叛了我，關于沈喬的事情你竟然也從頭到尾一個字沒有跟我提過。”
“沒錯，我确實喜歡沈喬，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追我的人那麽多，為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我何必呢？但我就是不甘心，我得不到的憑什麽你就可以輕而易舉……”
肖情哽咽了一聲，然後離開夏眠的肩膀，用手抹了抹眼睛。
“你不必和我道歉，是我嫉妒，利用你對我的感情讓你陷入兩難，而你只是隐瞞了一些可能會讓我受傷的事情，說起來該道歉的反而應該是我呢。”她自嘲式地勾了勾嘴角，看向夏眠，“那麽，你是否要接受我的道歉呢？”
夏眠皺了皺眉，沉默着無言以對。
“看吧，你從來就是這樣，連一個稍微激動點的表情都不願施舍給我，生氣便生氣，憤怒便憤怒，你以為你做出一副百毒不侵的堅強表情我就會高興了嗎？我只會覺得虛僞。”
“夏眠，遵從你的感情，直面你的內心吧，哪怕你罵我一句也好，因為我現在真的挺想和你友盡的。”
肖情說完，最後看了夏眠一眼，轉身離開。
友盡嗎？是啊，肖情已經用她的實際行動和語言诠釋了她的态度。夏眠站在原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沒有挽回。
她并不完全理解肖情的話，但她卻又無法否認，她确實虛僞。只是這一刻她才明白，在友情裏最重要的不是隐忍，而是坦誠。自以為對對方好，有時候反而是最傷人的。
她很卑鄙，站在友情和愛情的中間，看似痛苦，實際上卻在暗自驕傲着，因為她其實早就确信，沈喬最後的選擇只能是她。她也很自私，以退為進，魚與熊掌妄想兼得，最後卻把雙方同時辜負。
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坦誠一切，但卻因為自己的懦弱把事情拖沓到如今的局面，就連最後一刻她都依然在逃避。也許肖情是欺騙了她，但她此時卻絲毫恨不起來。
肖情所謂的友盡，不但幫助她做出了選擇，而且減輕了她的愧疚心理。她不知道肖情是無意之舉還是有意而為，她只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依然自私着，不想失去肖情這個朋友。
“肖情。”她終究還是叫住了她，“我還有資格讓你請我吃飯麽？”
肖情頓住腳步，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我會接受沈喬的。”她又說道。
“無所謂，只不過我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原諒你。”
肖情說完這句話，加快了腳步，不遠處肖威張開了雙臂等着女兒撲進自己的懷抱。在夏眠追出去的這段時間，他也和沈喬談過了，作為一個過來人，他明白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強迫的，既然沈喬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喜歡上肖情，那麽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繼續堅持這段無果的感情。他雖然恨，但也沒辦法。
任何一個父親都不希望看到女兒傷心的模樣，他希望女兒将來的另一半可以是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而沈喬不可能成為那個人，他現在正全心全意愛着另外一個女人。
沈喬走到夏眠身邊，輕輕牽起她的手，夏眠慢慢擡頭看向他，眼眶紅紅的。沈喬心底一軟，把她拉入懷裏。
“對不起，我不能放棄你。”他在夏眠耳畔輕聲說道，語氣裏卻透着一股堅定。
夏眠把頭深埋在他的懷裏，伸出手來緊緊地回抱他。
“沈喬，你如果不娶我，我就殺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媽蛋說雙更我食言了，對不起大家……最近被我爸掐的好緊，不讓我熬夜啊摔！！
這章又是崩得一塌糊塗，希望大家別嫌棄TAT
嗚嗚嗚，滾去碼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