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更好看你

李晟也有事要跟他說,便也沒有繼續推辭,兩人回到了長孫府。

在先帝駕崩之前,李晟是一直住在太子宮的,只不過在先帝病重的時候,便讓李晟搬了出來,移居了現在的住所長孫府。

先帝也是用心良苦了,他不在了,沒有人能護得住李晟了,若是讓他一直留在太子宮裏,等到皇上登基,看着這個侄子在自己面前礙眼,難免會對他不滿,所以先行讓李晟搬出去。

不得不說,先帝當年為李晟鋪的路,也是面面俱到了。

長孫府是先皇親自命人給李晟特別建造的,就連匾額也是先皇的親筆,這也是提醒着世人,李晟是他欽定的繼承人,這江山遲早要交道他的手上。

這麽多年來,皇上對李晟态度親厚寵溺,可是他從來不曾踏足過長孫府半步,就可知皇上的心思了。

顧君延和李晟回到了長孫府,一進了正房,李晟便把人打發了出去。

顧君延挑眉看了一眼李晟:“怎麽,又要教訓我不該跟陳家的人撕破臉皮?”

李晟好脾氣地笑了笑,清俊的面容上帶着真實的笑意:“就算沒有今天這一出,我們跟陳家也是不死不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撕不撕破臉皮又有什麽緊要?”頓了頓,他又道:“我只是擔心舅舅,若是知道你如此行事怕是又要唠叨你了。”

沒有人知道,赫赫威名的顧衍山顧大将軍,最擅長的不是帶兵打仗,而是唠叨兒子,他可以教訓顧君延一整天連氣都不帶換的那種。

所以說,這人啊,總是看別人家的孩子,全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顧衍山有一個争氣的兒子,偏偏就顧衍山自己覺得兒子不聽話不成器,簡直讓他操碎了心。

顧君延不甚在意地把玩着手裏的玉佩,不甚在意地說道:“那有什麽,不願意聽,我就躲呗,反正他從去年開始就已經追不上我了。”

李晟:“……”

李晟無奈地搖頭,不再去管父子倆的官司,“壽宴時,有個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她提醒了我一些事,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哦?小姑娘?”顧君延挑了挑眉頭,一臉玩味的笑容:“還有小姑娘能近得了你的身?我看都要被安寧那個母老虎給吓走了。”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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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瞪了他一眼:“這次徐州的事情,陳家被逼得緊了,怕是要有所行動了,要給你安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顧君延點了點頭:“我知道,今日我抓到的那個人,陳輝就是讓他去辦的這事,”頓了頓,他冷笑一聲:“這些人平日裏沒事做,就會弄這些見不得人的把戲!”

李晟這才松了一口氣:“你有所準備就好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挺在意,這個姑娘提到了武州。”

顧君延聽到這,手裏的動作一頓,神色也帶了幾分鄭重:“怎麽說?”

“我本來也沒想到這一層,倒是這姑娘提醒了我,你解了徐州之困,可如今武州卻是群龍無首,外有遼人虎視眈眈,內有陳閣老一心要抓你的把柄,若是陳閣老和遼人聯手,你可就是腹背受敵了。”李晟神色不無擔憂地說道。

顧君延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他蹙着眉頭細細的思量起來。

陳閣老用李建中打擊顧家,甚至要下套害他,此事顧君延已經識破了,他也知道,憑借他抓到的那個小人物,根本沒辦法撼動陳閣老的地位,因為皇上袒護他,所以顧君延抓到人之後并沒有做什麽,而是把人送還給了陳閣老。

這其實就是一種警告,你要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并且還識破了。

說實話,顧君延并沒有把陳閣老放在眼裏,可是武州……

如果陳閣老真的跟遼人勾結,武州陷入兵亂,此事可不是抓一個小厮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想到這,顧君延走到一邊的書案上,提筆寫了一封信,寫完之後才沉聲喚道:“易武!”

門推開,就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顧君延把寫好的信遞給了易武:“連夜送到我爹的手上,記住,不能讓人發現。”

易武應了一聲,接過信,轉身就走了。

顧君延這才稍稍的安心了一些,他看向了李晟:“告訴你這個的,可是蘇家的七小姐?”

李晟有些詫異:“你也知道她?”

李晟知道,顧君延對京城的大戶人家基本上都是了如指掌,只是他以為那只限男子,沒想到閨閣裏的一個小姑娘,他居然都知道。

顧君延想到小姑娘當時鎮定冷靜的面孔,不由得翹了翹唇角:“嗯,知道一點。”

李晟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心裏十分疑惑,不過他向來內斂,不會特意去問對方不願意提起的話題。

“對了,我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皇上的壽辰要到了,這次皇上壽辰要大辦,你可想好了要送什麽?”顧君延問道。

皇上的生日,對于朝廷來都說大事,尤其是李晟和皇上的關系而言。

顧君延和李晟兩個人仔細的分析過,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要對抗皇上是十分危險的,現在最要緊的還是養精蓄銳,積攢實力,現在不是跟皇上撕破臉皮的時候。

為了給他們争取喘息的時間,現在必須要讓皇上對他們放心,可是又不能完全示弱,讓皇上以為他們勢弱到可以任人宰割。

所以這個度很難把握。

其實最近這段時間,李晟和皇上的矛盾已經越演越烈了。

“幾位皇子日漸長成,皇上也有些耐不住了,上次皇上居然默許了二皇子派了暗衛來追殺我,可見他的态度了。”顧君延沉聲說道。

上次在承露寺,那些不肯表露身份的人其實都是暗衛,暗衛只聽命于皇上的,如果沒有皇上的默許,怕是沒人能指揮得動他們。

李晟不知道此事,聞言急忙問道:“君延,那你可有受傷?”

顧君延想到當日的情景,眼裏閃過一抹笑意:“沒什麽,所謂的暗衛也不過如此,草包的很。”

顧少将軍似乎忘了自己當日的狼狽,甚至還當了一回登徒子,鑽了女子的閨房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次顧君延抓到了陳閣老的把柄,并沒有把事情鬧大,只是鬧了一場婚宴,這個結果對陳閣老來說已經是很好了。

皇上應該也是明白,這也是顧君延在給他的面子,畢竟他做了什麽事,大家心照不宣,不過是維持表面的關系罷了。

“是啊,我聽說二皇子和四皇子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了,就想着在這次壽宴之上能夠脫穎而出。”李晟嘆息着說道。

想到二位皇子,顧君延彎了彎唇角,突然別有深意地說道:“你其實不用這麽大費心思,你如今可是有了伴讀的人,我聽聞蘇三少爺聰慧過人,不如改日你問問他,也許他會有辦法?”

李晟看着顧君延一本正經建議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因為他沒有錯過他眼裏的閃過的玩味,這個表弟,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總是喜歡捉弄別人,還要做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也不知道蘇三公子到底是怎麽得罪他了?

國子監裏讀書的大部分都是出身勳貴重臣,而皇子們讀書的地方是在禦書房,以前李晟也是在這裏讀書的,不過他自從前年在禦書房讀書時,喝了一杯茶便中毒了之後,便不怎麽去禦書房了。

說起來此事當時也是鬧的沸沸揚揚,李晟也是九死一生,那毒下得極重,太醫院的太醫都是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顧君延找到了一直行蹤不定的神醫鬼莫愁,這才救了李晟一名。

皇上大發雷霆,宮裏的內侍宮女被牽連了一大堆,甚至還連累到了宮裏的主子。

不過就算皇上發了怒,最後的結果也是不了了之,随便推出來幾個小人物草草結案,雷聲大雨點小。

也正因為如此,一向隐忍的顧衍山也忍不住了,處置了好幾個皇上安插在軍中的眼線,讓皇上經營多年的人脈毀于一旦,雙方的關系在你來我往中也變得劍拔弩張。

甚至後來武州動亂,顧君延回武州平亂時,二皇子甚至不惜派出暗衛,也要殺人滅口了。

自從那以後,李晟雖然是解了毒,可到底傷了根本,身子有些不好,便不再去禦書房了,而是單獨在長孫府裏特聘了先生,專門為他講學。

蘇霑作為李晟的伴讀,自然也是要來長孫府的,這也是為什麽蘇雲來會贊成蘇霑給李晟做伴讀的原因。

若是要進宮去禦書房,蘇雲來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的,就算顧君延強迫,她也會想辦法攪黃了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蘇霑便早早地起了床,也許是心裏有了期盼,所以他的精神很好,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這讓一大早就趕過來看顧他的陳氏又高興又難過,幼鳥都是會長大,總有一天會離開母親的懷抱飛向天空。

蘇霑沒發現陳氏複雜的心思,收拾好了便要出門了。

蘇霑對着陳氏道:“娘,我今日是第一日去長孫府,不能去遲了,先走了,您回去吧。”

陳氏點了點頭,一臉擔憂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蘭嬷嬷寬慰道道:“太太您別擔心,少爺聰慧,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陳氏點了點頭,笑了笑:“我自然知道,霑兒和阿晚都是聰明的孩子,可是當母親的,不就是這樣麽?不管孩子長得多大了,有多聰明,在母親的眼裏,他們都是需要被保護被照顧的孩子。”

蘭嬷嬷看着她臉上溫柔的笑意,輕聲道:“三少爺和七小姐現在也可以保護太太了,您就放心吧。”

陳氏欣慰地微微點了點頭。

蘇霑帶着人向外走去,在門口卻碰見了蘇傑和蘇晨。

“五弟,你可是要去拜訪李教授?正好我也有功課要去請教,我陪你一起……”蘇晨正一臉笑意地對着蘇傑說道。

比起蘇晨,蘇傑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倨傲,他假意說道:“今日怕是不成,二皇子要去找李教授商讨教功課,四哥去,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蘇晨的臉色變了變,似是有些發怒的樣子,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如此還真是不巧,不過聽說五弟的功課時常被先生誇贊,很受李教授的器重,想必在李教授面前也頗有臉面,不知何時可以為愚兄引薦一二,愚兄感激不盡。”

蘇傑微微一頓,然後才帶着得意的笑容道:“好說好說,都是自家兄弟,”頓了頓,他飛快地說道:“我先走了,二皇子還等着我呢!”

蘇傑帶着自己的小厮急匆匆地走了。

蘇霑不由得挑起眉頭,蘇傑和蘇晨兩人年紀相當,是四房和五房的嫡子,免不了被人拿出來比較,以前兩個人都是暗暗較勁的,誰都不服誰,今天蘇晨居然會來恭維蘇傑,這倒是奇怪了。

蘇霑心裏狐疑一閃而過,然後便登上了馬車。

……

陳氏到底還是不放心自己的兒子,一會擔心皇長孫不好相處,會讓蘇霑受委屈,一會又擔心蘇霑身子受不得這來回奔波的辛苦。

“不行,我得去寺裏為你三哥祈福!”陳氏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蘇雲來苦笑不已,卻也只好陪着她一起去。

兩人去了淩雲院跟蘇老太太回禀。

五太太聞言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早就時候,霑兒是他們兄弟幾個裏面最有出息的,霑兒如今可是皇長孫身邊的伴讀,這身份當然不一樣了,傑兒也是在國子監讀書,也是有大造化的,就我們晨兒是個出息的,我倒是想像二嫂一般操心,也沒這個機會!”

陳氏不由得有些無措,她聽得懂五太太語氣裏的惡意。

蘇雲來沖着五太太笑了笑:“五嬸,我三哥一直都說您對他像親生母親一樣照顧,他有了出息,想來您也是和我母親一樣為他高興的吧?”

以前五太太可一直做出比誰都關心蘇霑的姿态,可把蘇雲來惡心壞了。

五太太自己有兒有女,卻還要裝作對旁人的兒子關心慈愛,還深怕別人不知道,所以蘇雲來此時也不客氣了。

五太太的表情一僵,剛要說什麽,蘇老太太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這才低下頭不說話了。

蘇老太太對陳氏态度很和藹:“難為你一片慈母心腸了,如今霑兒也有出息了,他以後會孝敬你的。”頓了頓,她笑着道:“去吧去吧,多帶點人手,注意安全。”

陳氏恭敬帶着蘇雲來告退了。

待她們走後,五太太冷笑一聲:“倒是真會折騰人,不過就是去皇太孫當個伴讀,就嚣張起來了,怕誰不知道似的!”

蘇老太太掃了她一眼,也知道如今蘇霑和蘇傑都有出息,只有蘇晨的前途未明,她心裏難免不平,也沒有再教訓她什麽。

“是應該去祈祈福,這麽大的福分,也不知道她兒子有沒有命享。”蘇老太太居然順着五太太的話說了一句。

五太太想到之前蘇老太太說的話,心裏這才滿意了一些,所以她才會讓蘇晨去接近蘇傑,如果蘇傑肯為他引薦,得了二皇子的青睐,以蘇晨的才學人品,就不怕得不到重用!

……

陳氏和蘇雲來走出淩雲院,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霑兒剛去當了長孫殿下的伴讀,便鬧的你五嬸心生不滿,這日後不知又會生出什麽波瀾來。”

蘇雲來寬慰道:“娘,有老太太攔着,五嬸不會鬧的太過,而且四哥也很優秀。日後也會有出息的。”

陳氏點了點頭。

蘇雲來卻在心裏暗道,蘇霑有出息,不滿的可不止她五嬸一個,若是讓她們都滿意了,她們這一房可就沒有活路了!

陳氏帶着蘇雲來坐着馬車去了城外的法華寺,為蘇霑祈福。

陳氏想跟方丈說些話,別讓蘇雲來去寺裏轉轉,等用過午飯再離開。

蘇雲來便走出了正堂,走到寺裏的後院,她突然想起上一次蘇霑和杜月娥在這裏見面的情形,輕輕地勾起了唇角。

今日不是上香的日子,廟裏人也不多,蘇雲來也不想在這裏多逛,便回到了廂房裏休息。

剛進門,蘇雲來一坐下,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看了一眼門前邊的泥土,又看了看旁邊案子上挂着的披風,然後不動聲色地對着君瑤道:“君瑤,你去找蘭嬷嬷要點茶葉,去沏壺茶來,臨走時,母親讓她收着的。”

君瑤神色微微一動,然後輕輕地福了一禮:“是,奴婢這就去。”

君瑤一走,蘇雲來便臉色一沉:“什麽人?出來吧,總不想着讓我去找人來搜你出來吧?”

“蘇姑娘這次不怕會有損到閨譽了?”顧君延從裏面走了出來,含笑着打趣道。

蘇雲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顧君延,臉色一變,反唇相譏:“少将軍不止會帶兵打仗,原來更擅長的是闖女子的閨閣?這便是顧家少将軍的威嚴麽?”

顧君延摸了摸鼻子,誠摯地說道:“我無意冒犯,請蘇姑娘不要怪罪,”頓了頓,他又道:“我此次是專程來找你的。”

蘇雲來一怔,“少将軍找我?”

“武州的事,不是你提醒皇長孫的麽?”顧君延問道。

蘇雲來臉色稍緩,顧君延又問道:“你為何會想到這一點?”

“陳家要定你通敵叛國的罪名,不會只是做做樣子,一定要有實錘才能坐實你的罪名,如果此時武州失守,而你身為守将卻擅離職守,去了徐州,這一切才能說的通順,到時候就算你是冤枉的,百姓也不會相信。”蘇雲來沉着地說道:“為了扳倒你,扳倒顧家,自然是要付出一點代價。”

顧君延看着她沉着的樣子,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這明明只是一個小姑娘,卻能猜到陳閣老的目的。

所以在得知蘇雲來和母親出來上香的時候,他才會沖動地趕了過來。

“你放心,我已經通知我父親,武州不會失守。”顧君延承諾着說道。

蘇雲來心裏稍稍安定一些,只是她有些奇怪,顧君延似乎沒有必要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便專門來找她一趟?

顧君延的眼神落在蘇雲來的身上,裏面帶着探究的冷意:“只是我很想知道,林正安是皇上的心腹,你父親也是因為李正安才謀得現在的官職,林家,包括蘇家都應該支持皇上才對,可是你卻來提醒皇長孫,是為了什麽?”

此時的顧君延眼神銳利探究,他不再是那個窘迫胡鬧的少年,帶着屬于顧少将軍的淩厲與威嚴。

蘇雲來知道自己的行為很讓人奇怪,顧君延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會發現問題,以蘇霑和楊太傅的關系,他都沒有成為皇子伴讀,看起來顧君延邀請蘇霑成為李晟的伴讀是一時興起。

可是蘇雲來知道,那根本就不是,顧君延不會一時興起,把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放到李晟的身邊,他這麽做一定是有別的緣由!

蘇雲來這麽一想,突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是知道這場比拼最後贏的人是誰,所以她才會希望讓蘇霑去親近李晟,只是她忘記了,以她的背景來看,她的這種行為就是很可疑的!

如果蘇霑被當成是二皇子安插在皇長孫身邊的棋子,可就糟了!

蘇雲來張了張嘴,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解釋,她心裏苦笑,不愧是顧少将軍,一開口就讓人無話可說。

蘇雲來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如果我說,比起我父親,我更看好皇長孫,不知少将軍會不會相信?”

顧君延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個理由來,看着她一臉的認真,好像被她信任是莫大的榮幸,讓他心裏徒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過了良久,顧君延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蘇雲來聽到他的話,總算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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