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隔閡
嚴梓楓一度以為昨晚那是夢,她記得自己抱着陸景佑哭得稀裏嘩啦的,說了一頓胡話,好像還說了什麽時間所剩不多之類的話。
有說嗎?沒說吧?是不是幻覺?嚴梓楓呆愣的坐在床上,祈禱是自己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可是如果是夢的話,自己怎麽在床上的?
昨晚明明是陸景佑抱她到床上的,她累極了,他将她一放到床上,她就睡着了,可他抱她上樓,她還記得,也記得她睡着之前,迷糊中他緊抱住她的力道。
窗外有鳥在樹上吱吱喳喳的叫着,嚴梓楓從床上起來,站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光瞬間撲面打來,她用手遮住眼适應了幾秒,才睜開眼,陽光透過綠葉落在窗臺上,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樹下的院子寧靜安詳,院子外他的車已經不在。
嚴梓楓轉身望着兩米寬的軟床,銀灰的床單和被套簡單舒軟,一個枕頭上有她躺過的褶皺,而另一個枕頭上平整無痕,好像他昨晚并沒來過。
客廳好像并沒有人,嚴梓楓站在樓上環視一周,才扶着木制樓梯扶手下來了樓,才到客廳,傭人從廚房裏小跑出來。
“少夫人醒啦,早餐還熱着,你現在吃早餐嗎?”傭人手裏拿着抹布,好像在打掃衛生。
嚴梓楓點頭,在傭人後面到了餐廳,傭人端來早餐,她問:“景佑去上班了嗎?”
“是,夫人今天要去醫院檢查,少爺一大早送夫人去醫院了,應該是從醫院直接去公司的。”
嚴梓楓剛端起牛奶,聽到鄭萃雲去醫院了,連忙問:“媽出什麽事了嗎?”
“定期檢查,以前夫人發病了之後就一直在做的,最近又發病了,就去得多些,醫生說一周去一次。”
“以前媽發過病?”嚴梓楓詫異,她以為鄭萃雲這還是第一次發病,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帶些做戲的樣子。
“是,四年前發過一次的,那時候先生回來了,後面夫人病好了,先生又走了,”傭人說,“哎,夫人這病,也多是心思太重了的。”
“是哪家醫院?我吃完早餐過去,媽一個人在那邊沒人照應。”
“少爺想到少夫人會這麽說,讓我告訴少夫人不用過去,有傭人和私人護士照看,下午他會接夫人回來。”
嚴梓楓點頭,一天沒事,她就外出買了顏料和極細的竹毛筆,調配顏料把昨天碎了的畫框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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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調好了一遍遍樣板木頭上試,大概試了四次,嚴梓楓就調出了配色,關鍵的上色,她拿竹毛筆在沾了顏色先在樣板木頭上上了一遍,才帶上眼睛到畫框上實際操作。
“喲,少夫人這可是幹的細致活,一下午坐在這都沒動過,你看這都出汗了。”傭人拿過來溫熱的毛巾放到了茶幾上。
嚴梓楓溫和地笑了下道謝,又繼續上色,補畫框可真是個細致的活,沒弄完之前,她斷不敢分心說話,沾着調配好色彩和濃度的顏料,一遍一遍的往裂縫上刷,上顏料太快,幹了之後容易掉,她得刷得細致有不至于太慢,沾不上色。
顏料上得很好,嚴梓楓瞧着很滿意,才放下筆,拿了吹風筒來開溫熱的小風對着補過的地方吹了十多分鐘,才算完工。
嚴梓楓拿起毛巾擦汗,遠近走動,找角度看能否看出補過的痕跡,不吹毛求疵的話大致算過關的,只是這昂貴出自名家之手的畫框多了個傷痕,嚴梓楓心裏還是不舒服。
選了客廳窗臺邊的牆壁處,嚴梓楓找來院子裏守着的保镖給牆面打了幾顆無痕釘,把畫挂了上去。
鄭萃雲回來時,嚴梓楓剛挂好她的畫像,正握着一杯水仰頭看畫的角度是否偏了,聽到門鈴聲轉頭望去,傭人已經開了門,鄭萃雲走近房裏。
“媽,您回來了!”嚴梓楓放下水杯走過去。
鄭萃雲并不理會她,目光也有些渙散,轉頭望向她身邊扶着她的人。
嚴梓楓詫異,她媽身邊怎麽多了個長像奶甜小鮮肉,不應該是景佑送她回來嗎?
“是莫護工吧,”傭人說,“麻煩你送我們家夫人回來了。”
“不麻煩,陸先生聘請我來照顧夫人。”小鮮肉親切的笑了說,目光向嚴梓楓打量過來。
“這位是我們少夫人,”傭人連忙解釋,“少夫人,這位是莫護工,之前在醫院,他有照顧過夫人,少爺肯定是覺得我們照顧夫人不足,所以請了莫護工過來。”
嚴梓楓點頭,看着莫護工彎腰給鄭萃雲換下鞋子,心下總覺着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她伸手去攙扶換下鞋子的鄭萃雲,可她揮手打開她的手。
“不要你扶,你這個掃把星,別把倒黴傳染給了我。”鄭萃雲目光突然聚焦了說。
“夫人,我扶您,來,先去客廳坐好,”莫護工哄着鄭萃雲說,“你聞到香味了嗎?你家的晚飯好香呀,等下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鄭萃雲目光柔和了些,但也沒回應莫護工,扶着莫護工的手徑直走到了客廳。
嚴梓楓看着鄭萃雲和莫護工的背影,更是覺得怪異,走過去拿起接過傭人端來的毛巾。
“媽,我給你擦手,手幹淨了就可以吃完飯了。”
鄭萃雲擡眼,目光刀子一般刮過嚴梓楓。
“你聽不懂話啊,掃把星,你早點跟景佑把婚離了,別賴在我家。”
嚴梓楓心裏想着媽是病人,媽是病人,可還是有些計較,難過地拿着毛巾。
“讓我來。”莫護工從嚴梓楓手裏拿過毛巾,對她微微一笑,随即俯身握起鄭萃雲的手,輕柔的擦拭。
嚴梓楓站在一旁,看着莫護工從進房裏到現在一直挂在臉上的微笑,那笑容并不陽光,反而有刀子的感覺。
給鄭萃雲擦完手,莫護工擡頭對鄭萃雲說:“夫人,我們一起吃晚飯好嗎?”
鄭萃雲點了頭,莫護工扶她起來,嚴梓楓讓開了路,讓他們倆先去餐廳。
嚴梓楓記得鄭萃雲并不是傷筋動骨了,怎麽要一直攙扶着?
“景佑呢?”鄭萃雲剛坐下就問。
“夫人,陸先生工作忙,所以才讓我送您回來的……”
鄭萃雲忽然怒了,打斷莫護工,拍了桌子站起來面向嚴梓楓說:“忙,一直忙,他這麽快就學他爸了,總是說忙,不回家,然後就每天都不回家了,是不是?”
嚴梓楓連忙搖頭:“媽,景佑是真的忙,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處理雲依獨立上市的事情……”
“他忙到沒時間吃飯,你在幹什麽?”鄭萃雲面色愈加難看了,指着客廳的畫像說,“畫幾幅畫?看你畫得有多難看!”
嚴梓楓沉默,她知道這個時候更不能激怒鄭萃雲。
“我兒子沒吃飯,你敢吃飯?”鄭萃雲指着嚴梓楓說,“你也別想吃!”
傭人一個不留聲,鄭萃雲一揮手打潑了她手裏的一碗湯,灑得到處都是,連着傭人衣服上全是。
“媽,我不吃,我不吃!”嚴梓楓趕緊上前拉開傭人,安撫鄭萃雲,:“我去廚房打包,送飯菜到景佑的公司,我飯給他吃。”
鄭萃雲盯着嚴梓楓再沒說話,嚴梓楓拉着傭人跑去廚房。
“阿姨,你趕緊拿涼水沖一下,換身衣服吧。”嚴梓楓擔心地對傭人說。
“沒事,沒事,還好湯不是很燙。”傭人解開圍兜,還好湯汁并沒有大面積滲透圍兜灑到她的衣服上。
“那你去把餐廳的湯和碎碗打掃了,景佑的飯菜,我來裝。”
“好,保溫飯盒我給你拿出來。”傭人拿了飯盒給嚴梓楓才出了廚房。
嚴梓楓打好飯,跟鄭萃雲打了個招呼,出了陸家,她知道保镖會向胡晗彙報她的行程,胡晗會及時告訴陸景佑,所以她也就沒打電話給陸景佑。
昨晚雖然他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好字,但之前他們一直冷着了半個月,再見面她總覺着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電梯叮一聲,嚴梓楓緊張得全身毛孔好像都屏息了,可電梯門開了,看到的卻是胡晗。
“夫人,陸總在二十二樓開會,安排您先去他的辦公室等。”胡晗解釋。
嚴梓楓點頭,跟着胡晗到了陸景佑的辦公室,曹純随後進了來,胡晗吩咐曹純招呼嚴梓楓,自己便離開了。
“夫人,您想喝點什麽?”曹純問。
“溫水就好。”嚴梓楓說,她感覺到有些反胃,不知道是不是每次晚飯的緣故。
“好的,”曹純應下,伸手接過嚴梓楓手裏的保溫飯盒,“夫人,我們辦公間有保溫櫃,您把飯菜給我,我放到保溫櫃裏去,等陸總會議結束再拿出來吧。”
嚴梓楓點頭,想起郗希的事,她對曹純并不熱情。
曹純走了幾分鐘,就端了杯溫水回來,嚴梓楓知道雲尚現在整個集團都很忙,她不想耽誤他們的事,就讓曹純出去工作了。
陸景佑回來的時候嚴梓楓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着,辦公室大且開着空調,她該是有點冷,蜷縮着還皺着眉,陸景佑一看到她身上連個毯子都沒有,轉身給胡晗和曹純一個刀子眼。
胡晗和曹純頓時低了頭,不敢作聲,怕吵醒了嚴梓楓,陸景佑沒有說話,揮手示意他們倆出去。
剛開完會,會議上全是男人,對着大數據讨論上市的事情,陸景佑抽煙,其他人也就不顧及了,一個五小時的會議,煙灰缸滿了四個,還是倒了一輪的,最後會議結束,會議室一開門,都可以看到煙從會議室裏沖出來。
陸景佑知道自己身上滿身的煙味,脫了西裝外套,才去休息間拿了條羊毛毯給嚴梓楓蓋上。
盡管陸景佑已經極盡所能輕柔了,可毯子一蓋上,嚴梓楓還是醒了,她睜開眼望着陸景佑,辦公室裏燈開得不多,有些暗,嚴梓楓瞪大的雙眸就更加明顯了,好像在确認眼前的人是不是真人。
陸景佑在靠近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嚴梓楓才反應過來,坐了起來說:“景佑,我來送飯給你吃,秘書拿過去溫着了。”
陸景佑點頭示意他知道,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摁下了電話快捷鍵。
“陸總。”胡晗快速接起了電話。
“把飯送進來。”陸景佑簡短地說了,随即摁了電話。
嚴梓楓仰頭望着陸景佑打完電話,他一轉身,他們的目光交織了,嚴梓楓聽到自己心跳愈來愈快,聲音越來越大,她該說什麽?
這時,敲門聲響了。
“進來。”陸景佑簡短說了兩個字。
胡晗推門進來,手裏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是保溫杯分拆開的一盤盤菜,還有剛進的碗筷和兩杯水。
“陸總,飯菜。”
陸景佑點了頭,走到沙發邊又坐下,胡晗把飯菜放下就連忙轉身出去了。
嚴梓楓依舊保持着剛起來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裹着毯子看陸景佑拿起碗筷,盛了些飯,慢條斯理地夾菜吃。
嚴梓楓從前就發現了陸景佑吃飯很安靜很好看,欣賞着他吃飯的樣子,剛才的尴尬化解了不少,心髒沒劇烈跳動了,可胃有些不舒服了。
“你吃晚飯了嗎?”陸景佑突然側臉看着嚴梓楓問。
嚴梓楓搖頭,陸景佑皺眉,要不是他發現她面色有點難看,還捂着胃,她是不是要看他吃晚飯,還不說餓了。
“吃飯吧。”陸景佑又拿了個碗,盛了飯,擺上筷子,放到嚴梓楓面前。
嚴梓楓聽話的将腿放下了沙發,端起飯吃了起來,倆人就這樣靜默着吃飯。陸景佑先吃完,放下碗筷,喝了幾口水,他走到辦工桌邊,拿起煙盒,點了跟煙,走到離沙發最遠的地方,望着落地窗外。
陸景佑向來喜歡她多次一些,嚴梓楓就盡量吃很多很多飯菜,可她發現陸景佑并沒有關心她吃多少,更不會因為她吃得多高興,她放下碗筷,望向陸景佑。
落大的落地窗外是夜空,月光照進來,他就在月光中,皎皎月光冷了他的容顏與氣質,他手中的煙蒂如星火,鼻息間灰白的煙緩緩而出。
嚴梓楓剛才就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煙味,他之前已經很少抽煙了,跟她在山頂和湖畔房裏幾乎都沒抽過煙,可現今怎麽又抽得多了起來。
陸景佑抽完煙,回過頭就看到嚴梓楓正凝視着他,一雙眸子裏似有清冽的泉水。
她說我此生只愛你,陸景佑想起昨晚她的話,此生很長,他不知道她是否真能做到,也不知道自己要求她絕不能有旁的心思,是否太過苛刻。
“景佑,你還有工作嗎?”嚴梓楓打破這沉靜。
陸景佑搖頭,走到嚴梓楓身邊說:“起來,我們回家吧。”
忽明忽暗的路燈照進車裏,嚴梓楓和陸景佑分坐車座兩邊,陸景佑閉目靠着椅背,嚴梓楓打量了他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陸景佑睜看眼看着她,她回以溫柔的笑意,他閉上眼擡手将她擁入懷裏。
“下個月五號,雲依上敲鐘,你同我一起去吧。”
嚴梓楓欣喜,在她懷裏點頭。
“景佑,上市之後,你是不是就能空出一些時間了,我想你和我去度假。”
陸景佑沒有說話。
“景佑,我們好像沒有度蜜月過。”嚴梓楓說,他們婚禮時出了狀況,當時她恨不得婚禮不辦了,又怎麽會度蜜月,後來盡管他們也一起外出過,可他總是在工作狀态,所以真正意義的兩人度假是沒有的。
“你想去哪裏?”陸景佑問。
“摩洛哥!”嚴梓楓說,“我想去小王子跌落的沙漠,還有電影裏的卡薩布蘭卡。”
“好!”陸景佑閉着眼睛說,将嚴梓楓擁得緊了幾分。
嚴梓楓想起了他昨晚那個字‘好’,這到底意味着什麽?同意?還是只是他知道了。
鄭萃雲有莫護工的照料果然是好了不少,脾氣發得少了,吃藥也就少了些,有時候還能和嚴梓楓說上幾句話,雖然态度也很冷漠,但總不至于天天叫嚴梓楓掃把星。
陸景佑放心了很多,也空出了很多時間去處理公司的事,他早出晚歸,嚴梓楓也只能晚上等他回來才見得上他。
莫護工經常在嚴梓楓面前說他怎麽勸鄭萃雲要好好待兒媳婦,在鄭萃雲耳邊說嚴梓楓的好話,嚴梓楓終于明白莫護工哪裏不對勁,他有點太過看重利益了,他還常常熬到陸景佑回來,故意下樓倒水。
陸景佑這晚回來,也跟往常一樣喝湯,嚴梓楓也就這點時間跟他聊天,結果煩人的莫護工又來了。
“陸先生,你又這麽晚才回來,真辛苦了!”
莫護工走過來,從一旁的淨水機裏倒了杯熱水。
陸景佑沒說話,對莫護工颔首一下,就算打招呼了。
“陸先生,你慢吃,我先上去了,夫人睡眠淺,我擔心她随時醒來,你早點睡。”
嚴梓楓盯着莫護工,看他一步一步慢慢的上了樓。
“不該看的,別盯着看!”陸景佑拿手指關節敲了嚴梓楓額頭下。
嚴梓楓捂着額頭,看陸景佑勺起一勺湯喝下,怎麽會有男人喝湯都這麽好看呢?
“我才不是看他呢,景佑,我覺得莫護工在媽身邊不對。”
“合理的時間,合适的人,他現在又用,你不用管了。”陸景佑喝完湯,放下碗筷說。
蘇沫祎 說:
小可愛們,今天有事,章節字數少點,明天補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