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到書房，看徐随風的臉色，她更不敢多問，也不再懶散的癱在地毯上翻漫畫，乖乖的坐在邊上幫忙整理資料，破天荒地，不用徐随風催促就寫起了作業。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半天，徐随風起身收拾書本，看也不看楊起舞，
“都好了，我走了。”
楊起舞連忙放下漫畫，去拿錢包，卻發現小錢包裏，當日可付的現金不夠。
按照約定，徐随風都是日結型，當天工資當天領畢。
“你自己去拿吧，錢在客廳的第二個抽屜裏。”
“什麽？”
“我還要再繼續看啦，拜托你去拿一下。”楊起舞複坐下繼續翻書，頭也不擡。
“……我自己拿？錢少了到時候不要賴我。”雖然看她突然用功很奇怪，但是徐随風心中很欣慰也是真的。
“我家經常缺東少西，你以為張嬸只是拿東西嗎？那個抽屜就是用來放零花錢的，她也常拿，那裏一萬五千的，到底有多少，其實我根本不知道。”
徐随風不再聽，順手開門出去。
到客廳，發現張嬸早回去了，他拉開第一個抽屜，發現裏面何止是用來裝零錢的，各種散成一百伍拾的新鈔舊鈔，淩亂的扔在那兒，和一堆零錢硬幣擠在一起。
有錢人真是好。
徐随風愣愣的，看着那堆錢。
他抓起一疊一百元，數了數，又再拿一疊，抽了一百張，再理了一下，偌大的抽屜，少了一疊錢，竟然看不出什麽來，反正他們家也是真的不差錢。
他把剩下的錢放回抽屜，原本打算折回去準備再給她理一下功課的想法，也頓時打掉，他輕輕關上抽屜，再然後，頭也不回的悄步，爾後甩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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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疾步如飛，心跳如鼓，開着摩托急速飛馳，在完全遠離典雅小區時，松了一大口氣。
他停車，打電話給堂母，
“媽，我借到錢了，你不用去大伯那裏借了！”
“真的嗎？你跟誰借的？是不是你那個，楊同學，那個叫楊起舞的女生啊？我”
“……不是啊，我怎麽會跟一個女生借錢，是班上的男同學，我們關系很好的，放心吧。”
“真是太好了！今天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挂了電話，徐随風蹲下來，不明白自己為何連承認都做不到。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額頭，更不明白自己為何不敢開口跟楊起舞借？
他們家那麽多錢，抽屜裏裝着自己一輩子都沒看過的鈔票，以楊起舞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不答應的！
她也不是蘇小雪，更不可能會看不起自己，為什麽自己就是拉不下臉來跟她說借錢？！
徐随風掌心濕潤，他咬着牙，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滾出。
楊起舞肯定會借給他的，但是，
但是，卻也因此讓他看到自己的無用，他痛恨這樣的自己，他痛恨不得不去尋求楊起舞幫助的自己！
他更怕，怕楊起舞的眼中，流露出讓他想要生剖掉自己的憐憫，那會讓他生不如死！
那樣的自己，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那個家夥看到！
徐随風比以前更沉默了。
他開始看大量的財經雜志，借着在二十四小時書店打工的機會，下了班也要在那裏苦心鑽研各類熱門財經或者經商刊物。
他臉部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連和班上同學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仿佛時間變得異常珍貴，行走在校園間，速度如名字。
就連去楊起舞家，他也是寫完功課就直接走人，不再和她閑聊，比以前更加行色匆匆。
“我以後要進入房地産業，那裏的錢，來得快。”有一天，吃飯時，他突然這樣說，這段時間，不光是看書刊，他也研究周圍的有錢人，發現張哲濤家，他父母就是搞房地産發家的，現在開着一家中介和一家建築公司。
“那我以後一定去你那裏買房子，随便你開什麽價，我都要。”楊起舞笑着說，她對他還是一如既往。
對于徐随風的變化，她分明的看在眼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只明白，他在越來越疏遠自己，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原本兩個人還可以開心的在一起唱歌或者寫觀察日記的那些日子，一去不複返，仿佛他們兩個人只有寫功課，吃晚餐這兩件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系。
楊起舞嘆口氣。
但是，
本來，他們也就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随着畢業的日子來臨，楊起舞的精神也開始慢慢消極，現在的徐随風比以前要難相處許多，但是，她還是想要這樣的日子不要結束，一旦高中畢業，她實在找不出什麽借口，可以和徐随風來往。
他們什麽關系都不是。
一想到徐随風面對學校裏的那些流言蜚語的臉色，楊起舞就連日後繼續做好朋友的這個念頭，也不敢讓徐随風知道了。
但時間不會因為人的意願變得有絲毫遲緩，畢竟的日子很快就來臨了。
“那，祝你考上你想考的大學。”
畢業曲禮結束時，楊起舞只能這樣，站在他面前，淺淡着表情。
真希望他願意和她保持聯系，哪怕是作普通的朋友，她也會很樂意。
但是徐随風什麽都沒有說，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心中最壞的預想得了準，楊起舞感覺自己的心一直在往黑暗深處沉，就在這時，徐随風突然扳住她的肩膀。
……有希望？
他是不是要說，以後還是保持聯系吧，至少還可以是朋友……
她仰起臉，臉上的表情是茫然和一點點的驚喜，沒想到徐随風只是将她扳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看他們……”
徐随風說的他們，是不遠處的蘇小雪，她被張哲濤牽着手，她笑容滿面，因為張哲濤的父母也在場，他們穿戴得體，臉上一團和氣，小聲的說着話，所有的和諧和貴氣，統統飛到他們那個地方。
楊起舞剛要問看他們作甚的時候，徐随風的聲音在耳邊落下，
“你看着吧，将來，我會讓他們這些人好看，張哲濤從我這邊拿走的，我就怎麽拿回來，到時候，我會讓蘇小雪，哭着求着要回到我身邊！”說到這裏，楊起舞感覺肩膀一陣疼痛，那是說到激動處的徐随風，加重抓住她的力道。
明明抓住的是肩膀，楊起舞卻感覺心髒也一陣被捏痛。
“蘇小雪，明明是我的——”
果然啊，徐随風的心中，還是有蘇小雪。
幸好沒有說，我想以後還和你保持聯系的話。
楊起舞微紅了眼眶，但是她的表情仍是很淺淡，仿佛在看一部很無聊的肥皂劇。
沒什麽好難過的，也沒什麽可哭的。
她并不是蘇小雪，她也不喜歡柔弱的自己，徐随風也不喜歡柔弱的女生，但是他卻喜歡柔弱的蘇小雪，
原來，只要是喜歡的人，不管是什麽樣子的，都會喜歡……
因為他不喜歡自己，所以自己不管是什麽樣子，都沒有關系。
楊起舞在心中替自己難過了幾秒，末了，恢複平常的模樣。
她很好，一直以來，她一個人就過得很好。
原本，她讓張嬸燒了一桌的好菜，她希望晚餐時，他能吃得很開心，最近他總是心事重重，而她，則寫了一封有些含蓄的告白信，打算在晚餐後，交給他……
但是，很顯然，她只能站在這裏，卻不能站在他的身邊。
徐随風并不需要她。
他的心裏，還在計較着失去的蘇小雪，以及将來想要得到的財富。
那封告白信，被楊起舞在院子裏，用打火機從底部開始，一寸一寸的吞噬。
直至火滅，
夜空下，晚風進來，再吹走絲絲縷縷的灰熾。
楊起舞站在院子裏，看着那些灰熾一絲一點的消失，殆盡。
高中畢業後，他們沒有再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