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剛剛的态度，已經很明顯的知道了答案。
楊起舞沒有為自己感覺到太大的難過，她也不會自作多情的就要徐随風會對自己有情意，她只希望，在這麽多年之後，他不要再記得蘇小雪，不要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只希望，徐随風心上人的那個位置，在多年之後，至少，可以空一空。
畢業後，她曾經極度的渴望他能聯系自己，她甚至向同學打聽徐随風的聯系方式，和班裏的幾個同學至今保持聯系，也是希望日後他若念及舊情，還是能夠輕易的找到自己。
她沒有理由再找徐随風，她不是他的誰，她再不能把補功課這樣的理由拿出來，所以她只有把自己擺在那樣一個輕易找到的位置，但是，徐随風一次也沒有聯系過自己。
不能再想徐随風了，楊起舞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是感覺自己又看到了那一片黑洞。
畢業分開後的第一天就過得很沉重，那份讓人無法直視卻不得不面對的寂寞再度襲來。
家裏沒錢之後，她沒有什麽感覺，只感覺被搬空的房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冷。
世界也是，世界大到讓她害怕，有的時候一覺醒來，她會愣在床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醒來，為什麽要活着。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心态的問題，世界在很多人眼裏，依然美好。
但是在她楊起舞的眼裏，不管是晴天，下雪，落雨，她都感覺不美麗，她質疑着存在的一切，近而質疑着自己。
她真的存在嗎？
她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的存在感淡薄到已經被整個世界忽視。
破産之後的父母，反而是沒有了那麽多的芒刺，偶爾會打電話過來問一聲吃了沒有過得好不好。
楊起舞對他們揚出義務性的為人子女的笑聲，雙方都是一樣的童叟無欺。
他們三人會偶爾的出來吃個飯，小心翼翼的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那裏面，即沒有爸爸的女友，也沒有媽媽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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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代表不存在。
“小舞，這是爸爸送你的禮物，特意去港城帶來的。”雖然沒錢，改不了大手大腳的習慣，于是更沒錢，現在都是在吃女友的老本，過幾年退休了，就開始吃養老金，楊父的一生，估計就交待在這兒了。
“這不适合小舞。”看了一眼閃閃發亮的水鑽夾子，楊母聲音尖細，她自離婚破産之後，靠着一些理財産品活得比一般人滋潤，除了自己的小男友，人生的最大業務就是為了反對楊父而反對。
“怎麽就不合适了，我看挺适合！”楊父粗聲粗氣。
“女人用的東西，爺們懂什麽。”楊母不以為然的瞥過一眼，滿眼是對那個水鑽夾子的不屑，“媽給你買，我知道這個年紀最适合什麽樣子的飾品，老裏老氣的，不會是你那醜女友挑剩下的拿過來吧。”
“胡說什麽！”楊父怒瞪過一眼，看楊起舞，表情有所緩和，“快收下，這是李阿姨親自挑選的。”
“你就是從來沒有關心她才不知道她适合什麽，不是跟你說了這東西太老氣了嗎？”
“你不喜歡嗎？”楊父問。
“這很老氣，不是嗎？”楊母笑容滿面，目光卻毫無笑意，
楊起舞在心中嘆氣，看看眼前這兩位從來就沒有好好說過話的父母，心知就算是不情願，為了她也要在一起吃個飯，從這點來說，他們其實也在逼自己盡量做一對好父母。
雖然他們心中的好父母标準，和她心中的不一樣。
家道中落之後，父母自然就沒有再給錢了，但楊起舞也早想好了不再依靠家裏，外頭總是紛紛揚揚的說楊家從此沒落，其實也是因為投資房産失利，導致本都沒收回，雖然父母為此捶胸搗足，大罵開發商，楊起舞倒真覺得沒錢好，從此落得幹淨。
畢業後，父母曾問她有什麽考慮，那個時候，同學們或再讀研或直接開始上班，但是楊起舞發現自己對事業上完全沒有想法，也就是所謂的職業規劃。
父母可能真的是為自己好，可是更多時候，楊起舞知道，他們只是想要和現在這樣，要她站隊，要她選擇一方。
楊起舞拒絕站隊，所以到現在，她和父母的關系，仍舊是這般不自在。
原本在高中的時候，她曾以為，自己會有個盟友。
但是那個盟友，顯然沒有把自己當盟友。
畢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楊起舞都很在乎徐随風為何不聯系自己，畢竟在高中時期，兩個人有着不等同于一般同學的相處關系。
但随着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或者想念或者孤獨或者是極度挫敗，總之，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楊起舞開始讨厭起徐随風了。
不，甚至不能說是讨厭，該說她恨徐随風。
原因？大概，是因為曾經很愛。
當年她花了那麽多的時間來讨好他，照顧他，陪伴他，而在他絕然的離開後，她只得花多出幾倍的努力來忘掉他，當想忘卻又忘不掉時，她終于開始恨她了。
這個世界上，明明有着你很愛很愛的人，不得不被他的一舉一動，一句話，甚至一個聲音影響到自己時，而他，卻不在乎你。
完全的，不在乎。
他影響了你，你卻影響不了他。
于他來說，你是如同不存在的存在。
所以最後的最後，以十年為界限，楊起舞把求救的手遞給了範東凱。
不管是誰都好，不管是誰都行，只要，別再讓我一個人。
抱着這樣的心情和範樂凱開始了交往，從忠誠度來說，她甚至覺得沒有資格去遣責範樂凱，範樂凱是□□出軌，而她是精神出軌，不，甚至不能說出軌，因為一開始，她就清楚自己根本對範樂凱沒感覺，只對他那張側過去神似某個人的臉，有些着迷罷了。
原本，她是為能在同學會上見到徐随風而高興的，但是在得知他全程買單同時在他開的餐廳裏舉辦同學會時，楊起舞就知道了。
他不是來見老同學的，至少，不是來看她的。
他是為了蘇小雪，為了讓蘇小雪看到，當初她抛棄掉的男友，現在有多麽的成功。
所以她不去了，她為什麽要為一個畢業後完全沒有聯系的男人患得患失？
她去同學會又是為了什麽？她打扮得再漂亮，又有什麽用？
徐随風在向蘇小雪證明他的魅力和財富，至少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而她楊起舞憑什麽？
飯友？
嗯。
算了吧。
雖然這次徐随風主動來找她，她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是聊天一路下來，他始終不忘提蘇小雪，他還是說她很漂亮，而最重要的是，他說同學會後，他開車把她送回去了。
徐随風的眼裏從來只有蘇小雪，而她楊起舞的眼裏，也從來只有徐随風。
世人大抵都是如此，得不到，圖生想。
十歲的時候，在半夜的山中，出租車裏，看到他回來，心裏不是沒有過妄想，也許，也許他對自己有一丁點的愛。
但是，那只是自我安慰。
就好比十年後的現在，
他會過來，只是以為自己過得很凄慘。
他對自己沒有愛，只有同情，
嗯，
楊起舞沒有甘願犧牲的聖母心态，她付出感情，當然期待能有愛，如果沒有，那她只有不愛了。
就這樣吧。
楊起舞想得有些心情郁悶，回到雜貨店，呆呆在椅子上坐下。
腦袋放空時，卻又想起他了。
第一次看到他穿迪家的手工料子貨，果然很襯他，他本來就長得好看，身材不似眼下的娘炮，是純陽剛的爺們，寬肩窄臀高個子，坐在路邊攤的時候，脫掉外套，淡藍色條紋的襯衫，底下是顯身材的長褲，引惹得路邊的女生不時回頭顧盼。
她也會不時的偷瞄幾眼，然後努力埋首吃烤串，盡量不要讓自己表現得像個花癡，她寧可讓徐随風以為自己是個吃貨。
好吧，說好了不想他又會想他，可能是人的劣根性吧。
楊起舞挫敗的抓頭發重重嘆息。
所謂不受控制就是這樣子吧，明知道他心裏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卻還老想着他。
明明蘇小雪背叛了他，他卻眼盲心瞎，這樣的男人，除了好看，除了溫柔，除了能賺錢，除了不會亂找女人……
好吧，他是很棒！
楊起舞對自己豎白旗，但是僅剩的自尊，卻又再再告誡自己，
他再好，也不是你的，
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