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屍人冢】7

駱笑雲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的曾經竟是這樣的。

畫面陡然一轉,是駱笑雲跟宋匪。

宋匪以前就吊兒郎當,裏面的襯衣被他紮了半截在褲腰裏,外套被他搭在肩上,他背着光,駱笑雲清楚的聽見自己的聲音,他說,“宋匪,這一去幾乎是九死一生,你真不跟陸刃說一聲?”

宋匪卻笑了,“說什麽?讓他給我解解饞?駱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陸刃的脾性,我要真臨走強了他,我怕褲子都來不及提直接攆着要殺我。”

駱笑雲:……

在場聽到這話的衆人:……

沒想到以前你竟是這樣的宋匪。

陸刃看着宋匪的目光幽深,那襯衣直接露出半截胸膛的妖嬈模樣,陸刃自跟宋匪在模拟戰場第一次議會後就從未見過。

郭教授全程面無表情,這其中的許多事他跟方草是唯二了解全部的人。

而方草一個女孩子,承受的遠比在場這幫男人承受得多。

雲秀有些心疼,很多事不用細說,一想其中危險與決心,他就知道,方草還是那個方草,沒有朝她之前想的方向發展。

傻啊,方草怎麽就這麽傻呢。

她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救人總是晚了一步,別人也沒問,經歷過了那麽多,再加上之前在總指揮那裏了解的,他們誰都沒資格去質問方草,他們這麽多人能完好的活着站到這裏,全都是這個叫方草的女人的功勞。

嚴甚沉默了。

只有嚴格,他覺得自己是最無辜的,明明不是模拟戰場的人卻也被拉進來了,他吼了出來,“可為什麽我要跟着你們受罪?”

“你是嚴甚的弟弟啊。”方草淡淡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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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甚一聽就懂了,那時候他不信任任何人,又要守着昏迷的駱笑雲,除了嚴格這個傻大個。

方草做的,遠超他的想象。

曾經滿心的怨憎剎然間化作虛無,他捧着駱笑雲的臉重重的吧唧了一口,聲音太響,惹得總指揮跟郭教授側目間皺眉,總感覺有點辣眼睛。

耗子他們已經見怪不怪,畢竟以前的時候就知道了兩人這層明暗的關系,反倒是宋匪讓他們更為詫異,沒想到自以前宋匪就對陸刃起了歹心。

畢竟宋匪跟陸刃兩人在他們眼裏總是不對盤的存在,不是吵就是打,好似上輩子兩人互相做了殺人全家的事。

陸刃看向宋匪,扭頭在他耳邊幾乎是咬着耳朵說,“哥哥,沒想到你多年前就觊觎我了。”

宋匪默默偏開頭,被當衆拆穿的他,耳垂不自然的紅了,握拳捂嘴輕咳了一聲。

陸刃卻笑開了花,之前的他多糾結多不想承認,這一刻全都無所遁形,衆目睽睽之下,陸刃直接伸手摟住他的腰,宋匪正想發作,方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郭教授。”方草喊了一聲,郭教授清了清嗓子,往陸刃跟宋匪的方向瞟了一眼,估計心裏也很疑惑現在小年輕的喜好,“大致你們也了解了,磁度信條關乎的是整個地球的存亡,‘公主’的心不在于地球,據我所知,她是‘将軍’實驗唯一的成品。”

将軍實驗?

衆人有所耳聞,都很震驚,将軍實驗是模拟戰場初成時的第一個實驗,迄今近千年,所以這個‘公主’壓根兒就不是人?

“模拟戰場的訓練本就不是以針對人來訓練的,想必你們也明白,這麽些年模拟戰場的維護運行愈發困難,崩了很多次,檢修的人總會無故失蹤,不久就會發現被人扒皮拆骨的貼在檢修口,時至今日,太空維護基地的人……”郭教授頓了一下,笑得有些蒼涼,“怕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個人都沒有,那模拟戰場還如何運行?

衆人沉默,只覺心中發寒,他們不是被放棄,被抛棄,而是從始至終都活在一場必敗的仗裏。而他們唯一的,可能的勝算,大概就只剩下磁度信條了。

衆人無聲的看向宋匪,宋匪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把他選做盛放磁度信條的容器。

“不是我們選的你。”方草平靜的聲音傳來,“是磁度信條選擇了你。”

“五年前那次本就是‘公主’尋找磁度信條找到遷躍坐标的唯一信息,可那次磁度信條的其一碎片選擇了你,宋匪。”方草沒有喊宋匪老大,而是直呼其名。

宋匪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把頭枕在陸刃的肩膀上,輕聲道:“陸刃,看,你作為被研究成的容器,抵不過我一半路撿便宜,你說‘公主’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畢竟都不惜将陸刃送到他們模拟戰場以身犯險,也不怕突然失了十多年的研究,那個“公主”很大方,很放心啊。

然而他卻不知,‘公主’的目的從始至終都不是陸刃,而是他。

總指揮看着陸刃跟宋匪兩人像是徹底豁出去了,陸刃緊了緊手,誰都沒看到宋匪微垂的眼中閃過一抹幽暗與痛意。

他被選做了容器,那磁度信條集齊那天,他的下場是什麽?

是失了自己?去外太空?還是成為一個誰也不記得的人形怪物?

不論哪一種……

宋匪啊,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陸刃摟着他的手再次收緊,箍得他肋骨都疼,就聽陸刃的聲音響了起來,“哥哥,不論哪裏我都會陪着你,說話算話。”就算我死了,我也會讓你踩着我的屍體爬上去,活下去,走出去,不論處境多麽絕望,有我,有你,我們都不孤獨。

宋匪只覺得陸刃傻,這個節骨眼上都還記得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衆人異常的沉默,誰都能想到那一層面的東西。

“未來終是不可知。”郭教授笑道:“你們的想法也別那麽極端,沒到最後一刻,終不到絕望的時候。”

“那我老大……”周濂沒有說下去,聲音很哽咽,于渡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別想多了。”說完他看向方草,他對這個方草不熟,可是她既能入侵菲尼拉爾弄出來的系統,救了他們,那她應該會有辦法吧。

衆人把目光全都轉向了方草,他們說話的時候方草一直在弄一塊面板,手指在上面飛躍,衆人沉默了可能五六分鐘,方草的手指在一個紅色按鈕上一摁,半空驟然出現一方場景。

那是無數星球組合成的一幅畫,畫中間的東西形同黑洞,線條一根根連接,井然有序,那些星球旋即組成了一幅畫。

“世人都說菲尼拉爾是極端協會的畫家,出自他手的畫特別邪門。”方草手指在面板上一劃,那些星球驟然變幻,星辰光亮逐漸溶色漸變,其中光暈直接映照出了一個人,那人的模樣逐漸清晰,斜勾起的嘴角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裝,眼角下有一顆微小的淚痣,五官帶着輕微的邪性,模樣竟是與宋匪有着七分像。

衆人疑惑,全都猜測,難道這是宋匪他爸?

唯有總指揮面色悚然驚變,那染血的戰場,屍縱荒野,炮火煙塵,硝煙彌漫,都不敵那人渾身血色一臉慎重的把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交付在他手中的場景。

——宋淵。

宋匪的親生父親,二十九年前,葬身于狼煙肆。

宋匪的面容有些寡淡,他轉頭看向總指揮,總指揮卻看着那人怔怔出神,方草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就是菲尼拉爾。”

一語驚雷,不只是宋匪,連總指揮都渾身顫抖了起來。

怎麽會?宋淵就是菲尼拉爾?那個極端協會的畫家?

衆人的視線在宋匪跟畫上游走,全都不可思議,這世上怎麽會有長得這麽相像的人?

一個兩百多年前的人,竟然跟宋匪長得那麽像?

郭教授看向總指揮,走過去輕拍了拍他的肩,“我查到這些資料的時候也很震驚。”他的聲音不大,卻依然帶着震撼。畢竟,時至今日他們都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誰能活兩百多年不死還保持年輕時容貌的。

他還記得那時宋淵的模樣,脾性跟宋匪有着八分像,都是一副不拘世人言,常以茍且自居。

那時候他們都不懂宋淵的意思,直到查到菲尼拉爾,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被整個模拟戰場暗中通緝,卻改名換姓在三十多年前再次進入模拟實驗戰場。

中間的一百多年他在幹什麽?為什麽他能活那麽久,為什麽卻又死在了那一役?

總指揮瞬間就懂了方草之前說是磁度信條選擇了宋匪的話了,那恐怕是宋淵留給宋匪唯一的,卻又致命的東西。

為什麽呢?宋淵,為什麽你沒有完成的事要推到你兒子身上!

思及此,總指揮又笑了,事情都已經發生到宋匪身上了,除了解決,還能有什麽辦法?

他站了起來,徑直走到方草面前,“你能做那麽多事,磁度信條你也能拿出來吧!”

方草卻搖頭,“如果能找到別的盛放磁度信條的東西,你覺得‘公主’會冒險毀了整個模拟戰場只為拉宋匪進來收集?”

‘公主’在這個系統付出的心血遠比他們多,這不難想象,更何況宋匪并不受她控制,要去控制一個活生生,有思想還不聽她話的人,危險遠比他們想象的大,一不注意就滿盤皆輸。

總指揮看向宋匪,最後瞟了一眼半空中的影像,“這應該就是他那副《天外人》了吧!”

方草點頭。

總指揮突然釋然了,《狩獵圖》、《星星像我》、《天外人》,三幅出了名的畫最終指向的原來都是這個系統嗎?

他既然帶着磁度信條跑了,為什麽還要弄一個系統出來?不是能毀掉嗎?為什麽還要在百年後再次進入模拟戰場?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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