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複仇戰（10）

「……」現在的年輕人啊, 完全受不了氣的嗎？

「謝謝。我現在已經開始不爽了。」王枝枝回答完她，走進廁所，聽到外面的司甜轉身離開。

王枝枝上完廁所出來洗手, 心裏頭對司甜的話有七八分相信。

司甜不是俞情，沒到撒謊不眨眼的程度, 神情裏有賭氣成分在。她自視甚高，嘴上說着只是來賺波流量，再去演戲，心裏面還是想在節目裏風風光光地出道, 否則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讓人給她當托。

話語裏說得很詳實，卡八淘汰。

王枝枝走出廁所，進訓練室, 暫時将這件事放下, 回到寝室後，專門問盛可以：「駱聞山隊伍裏都有誰？」

節目組沒把正是分組名單給她們，王枝枝只知道單清這組名單。

盛可以除了「黃段子」，還外號「八卦通」。

「有靳霜、齊佳佳、慕容晴、李芳芳和林澤吧。當時報名的人可多了。我差點就去了。」盛可以念念叨叨。

「你去了哪個導師？」王枝枝收拾着洗澡的衣服問。

「當然是白蜻蜓和徐飛啊。我之前就特別萌他們倆CP，今天終于能親眼望到他們貼身肉搏, 親密接觸……」盛可以含羞道，「終于能跟他們一起出演舞臺.avi, 心情異常激動。」

「……」王枝枝回過頭。

「枝枝，你想要他們的高清4k裸丨照嗎？」身後的盛可以問。

「不了。謝謝。」

「好吧。本來我想用意念給你描述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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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聞山果然選了齊佳佳。

為什麽？

難道還是跟上次參加生日宴會一樣，還人情債，或者無法拒絕對方的資本？

到底齊佳佳怎麽黑馬呢？

靳霜在駱聞山隊伍裏, 王枝枝本想找她聊聊，可惜碰不到人。

駱聞山是支魔鬼隊伍。

第二天便有妹妹們開始傳，他直接預留出三天, 專門帶隊伍訓練，從早上五點到晚上十二點，除了吃飯上廁所根本不停。

靳霜要接中插廣告，請假一下午，回來時跟不上，被他晚上單獨留下來再練了兩個多小時才放人。

回去睡兩個小時起床繼續練，刷牙時腦袋暈暈乎乎，磕傷了額頭。

駱聞山兇起來沒幾個人能忍受得了，可三天近距離跟駱聞山面對面接觸，以及絕對是最受關注舞臺，讓大部分妹妹豔羨還是勝于慶幸。

更何況，這次大概是要跟其他導師以及隊友競争，駱聞山挺神秘，平時都關着門訓練，連都彩排被安排到最後。

別的妹妹們彩排完都回去了，沒看見具體舞臺。

不過靳霜是過了很久之後才回來的，意味着駱聞山那組可能彩排将近四個小時。

有不好的預感蔓延，王枝枝希望是自己多疑。

導師合作舞臺節目播出當晚，王枝枝剛結束《水上樂園》的綜藝節目拍攝，一身疲憊地坐在車裏，蘇顏給她發了個微信：[齊佳佳是真那麽厲害，還是假那麽厲害？她轉性了？]

王枝枝打開app，觀看節目。

沉默地觀看完視頻後，坐在旁邊的邱嬈注意到王枝枝情緒不對，問：「怎麽了？」

王枝枝把視頻給邱嬈看。

「節目組是重新剪輯過了嗎？」邱嬈低聲說，「駱聞山這組舞臺跟我們之前看的不一樣。」

「是不一樣。調整了很多鏡頭。」王枝枝回答。

「原來最開始跟駱聞山互動的人是靳霜，後來才換人了。」邱嬈皺眉，「不過齊佳佳表現真挺好的，沒想到她那麽認真。」

「……」這才是讓王枝枝最為心涼的地方。

選秀綜藝每輪節目都是先播放選手們組隊後練習或者遇到困難的過程，再播放正式舞臺。

節目組給齊佳佳剪出了一個最燃的逆襲劇本。

劇情一開始駱聞山是隊伍主C，要選一個人互動，五個女孩都舉手了，Battle勝出的是靳霜。

彩排時，靳霜的表現無論如何都不讓駱聞山滿意，他先讓其他女孩休息，靳霜單獨留在舞臺上練習。

直到他瞥見臺底下的齊佳佳居然每遍都跟着跳，于是他直接讓齊佳佳上臺和靳霜battle，靳霜失敗，駱聞山直接決定換人選。

節目組還問：「臨時換人真的好嗎？」

接着開始切回齊佳佳的鏡頭。

初舞臺之後便沒有什麽反響，于是比別人更努力更努力地訓練，最開始互動人選Battle輸給靳霜，沒有放棄，一遍一遍私底下練習。

原本完全沒想到能有機會，直到今天。

回顧完之後，節目組再切回駱聞山，駱聞山望着舞臺面無表情地回答：「在我眼裏，實力就是一切。」

節目組真的很會剪輯。

不讓齊佳佳自己來說「如何辛苦」「如何努力」，反而像是他們一直沒有放出來，直到齊佳佳的努力受到駱聞山的肯定。

全是側面烘托，還配上了一句字幕：「努力的人，一定會被看到。」

接着播放駱聞山這組表演。

重新剪輯過，給了齊佳佳最好的編舞段落，最炸的鏡頭互動和最多的展示，以及百萬修音。

齊佳佳的确有進步不錯，可完全沒有視頻裏剪出來的那麽厲害。簡直是只剪了齊佳佳好的部分和其他選手不太好的部分。

接下來VIP會員內容裏，有齊佳佳兩段花絮。

第一個是齊佳佳曾經跟施落音一個隊，專門買了飲料給施落音，表現出善意。

——這是節目組雞賊的地方，當時齊佳佳是給每個人都買了水，分給施落音而已，單獨剪出來就像是齊佳佳很早之前，就對施落音有特殊照顧。

目前施落音的遭遇讓大衆口碑反轉，如果齊佳佳在俞□□件爆出來之前，就對施落音表現出善意，觀衆自然會另眼相看。

第二個花絮是跟俞情一個隊後，在單采環節裏隐約說過俞情實力不行。

王枝枝都懷疑這是事情發生前還是發生後錄的，總覺得像是把時間橋接過。把前幾天錄的東西，作為之前比賽未播出內容。

專門放在VIP花絮裏，簡直是等着有心人來扒。

網友們自己從旁枝末節裏挖出來，會傾向于認為這是被節目組埋沒的「寶藏女孩」，認同心裏會更強。

等到她們開始給齊佳佳帶來流量，節目組跟着增加齊佳佳鏡頭。

粉絲們當即認為是因為她們的應援，才讓齊佳佳被節目組看見，這樣有反饋會更加賣力以及死忠，這就是套标準的吸粉流程。

更重要的是，齊佳佳真實的實力在鏡頭之下完全被掩蓋住，普通觀衆完全看不出來。即便連跟齊佳佳接觸不深的邱嬈，亦會被迷惑。

這個長鋪墊有售後的劇本，比司甜簡單的襯托劇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仔細想想，齊佳佳在前面每期都有鏡頭，只是很低調，節目組沒有給齊佳佳剪出任何招黑的地方，直到這一輪，給了她爆炸式的升華。

如同寫小說，陌生人臨時加反轉沒有意義，長期有個配角始終存在鏡頭裏，鋪墊之後突然給讀者來個大高光時刻，讀者自然串起前面，瞬間粉上這個「角色」。

齊佳佳的人物線從開頭就立下了：

初舞臺：富二代，來之前很有自信，見到很多厲害的人後，受到打擊。

一公：很愛面子，真香定律，說着不練，每次都默默努力。

二公：實力變強。

導師合作舞臺的組對環節：等待機會，得到導師認可。

導師合作舞臺：大反轉。

同時，還利用時間的移花接木，把已成定論的東西重新給她在前面增添上，連富二代這個标簽也成了優勢。

花絮裏彈幕裏都是：

-這真是我見過最努力的富二代。

-終于看見我們佳佳了，哭！

-對齊佳佳路轉粉。

-齊佳佳很聰明啊，居然一開始就對俞情不待見，好樣的。

前世王枝枝就被「替換」，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從外部角度來重新回頭審視這個流程。

如果沒有斷層的人氣，或者公司的撐腰，中層選手是很容易被替換的。

俞情是狐假虎威的「狐」，依靠男人的庇佑和自身的心計，齊佳佳則是那只「虎」，她代表的是需要被讨好的資本本身，都不需要自己做什麽，配合演出而已。

相比起來，俞情着實有些可憐了。

而司甜更是羨慕嫉妒恨。

接下來，第二輪公演和導師合作舞臺之後的總排名，司甜說的話基本都應驗。

第一名——不是王枝枝。

當然，也不是齊佳佳，現在給她第一，質疑會接踵而來。

第一名：施落音。

第二名：王枝枝。

第三名：盛可以。

第四名：邱嬈。

第五名：楊嘿嘿。

……

第九名：靳霜。

……

第十三名：齊佳佳。

王枝枝大概也猜到，怕給得太快引起懷疑，節目組先給了齊佳佳一波大曝光，繼續選擇低調，給時間粉絲凝聚，直到成團夜來個大黑馬，闖進出道位。

很符合戲劇創作原理的一波三折定律，人物總是要經歷一輪小高丨潮和一輪大高丨潮。把高丨潮留在結尾，才能讓觀衆們享有餘韻，并念念不忘。

「哇，枝枝，你上熱搜了。」邱嬈吃驚地說。

王枝枝接過手機，點進微博發現挂着兩個熱搜：

#施落音第一#

#王枝枝黑臉#

如果不是望到截圖，王枝枝不知道宣布排名時，自己的臉色并不好看——那時她已經肯定司甜說的是真的。

「你嘆什麽氣？」邱嬈在旁邊說，「網友們都是斷章取義，你別放在心上。」

邱嬈不懂，畢竟年輕，年輕的女孩子總是對世界抱有美好的想象。

如果不是擁有前世經驗，此刻王枝枝或許也不會懂。

屬于齊佳佳的大高丨潮埋伏上了，屬于節目組的第二輪高丨潮才剛剛開始。熱搜很明顯是節目組買的，點進去，最先搜到都是營銷號，而非網友們的評論。

誰說中國沒有一流的編劇，不都在綜藝節目裏嗎？

施落音口碑大逆轉，讓施落音逆襲第一，不僅分擔了齊佳佳被狙的可能，還是個非常好的噱頭，更是給節目組增加了最好的懸念——C位之争。

接下來，恐怕節目組會把重心放在王枝枝和施落音的關系上。

王枝枝回到寝室裏，依舊悶悶不樂。實際上，今天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不知何時，施落音站在王枝枝身邊：「我們要不要聊一聊？」

王枝枝點頭：「咱們去小樹林吧。」

月明星稀，兩個人走在黑夜落滿樹葉的路上，只是這次，王枝枝狀态顯得很低沉，這是施落音察覺到對方少有的情緒低落時刻。

即便她并不認為王枝枝會因為她拿第一而有想法。

到了水池旁，施落音問：「你是不是最近有什麽事？」

「有。」王枝枝回答，接着把齊佳佳的事托盤而出，「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因為你比我好，而産生情緒。你的确很優秀。偶爾我也有點嫉妒你的天賦，不過我能消化。」

「你很不舒服？」施落音問。

「是的。這件事跟我無關。或許節目組最後替換的也未必是靳霜。只是我無法克制住我心裏的……不爽。」

司甜還真的是成功。

這件事無法動搖到現在這個王枝枝的地位。只要她個人不出問題，出道位已經預定，更何況還有沈薄西支持。

可是她依舊不快樂。

現在只不過她由弱勢群體變為強勢群體，難道這就意味着她就需要對這種事視而不見嗎？

「這種事很常見。」施落音說，此刻反倒她像是更了解為人處世，而不僅僅沉溺在自己的舞蹈世界裏，「齊佳佳會給團隊帶來更多的資源。」

「你好像比我更能接受這件事。」王枝枝說。

「之前的團隊裏有。」

「或許吧。連駱聞山都肯配合她的話，意味着單清那邊也是知道的。自然是齊佳佳能帶來更多的利益。」

可能都不僅僅是齊家肯出錢，而是齊家的關系在娛樂圈非常有用，就像齊佳佳生日能來那麽多娛樂圈知名人士。

「嗯。」

「實力沒那麽重要。」

「嗯。」

「觀衆緣很重要。但也沒那麽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商業價值，是你能吸多少粉，給公司賺多少錢。」

「嗯。」

「對付俞情是簡單的，她是個人。真正難的是這個體系。」

這次施落音沒有應。

「資源是不是也是一種能力？」

施落音依然沒有應，因為她沒有答案。

「落音，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王枝枝是個習慣用「底氣」生活的人。前世接受自己沒有優秀到極端，是個普通人，所以努力地工作。到了這個世界，躊躇滿志地想重新活一回，也得到了以前所有想要的東西，美貌、家世、貴人、機遇……

現在她發現這個世界跟之前沒什麽區別。

施落音靜了幾秒，轉身離開。

王枝枝吐口氣，想給沈薄西打電話，聽聽他的建議，躊躇片刻，沒打出去。

不太想暴露自己內心的軟弱。好不容易才剛剛建立起來的關系。

如果這是爽文，就可以讓沈薄西直接把對方公司收購了。

可惜，小說裏沈薄西跟齊家一直是合作關系，收購不了對方，更何況就算是收購，不過是把對方的強權變成自己的強權。

果然是她嚴肅了。

明明可以變為一篇爽文的，她總要把路子走偏。

在水池子旁邊坐會兒，王枝枝回到宿舍，洗過澡後睡覺。

十一點半，施落音發來微信：[抱歉。枝枝，我無法給你任何想法。]

王枝枝回複：[別放在心上，我能自己調節。]

施落音找回了銳氣——在舞臺上。現實生活中，她是佛系的，習慣了不公。

沒有接受現實的人，會不停地争辯，會膈應自己，施落音恰恰是接受了這種不公，才能在這幾年繼續跳舞。

不怪她。

憤怒沒什麽用處。

這件事，對于其他人不會有影響，除了那個被「替換」的人。

或許那個人到最後也不會知道真相，即便如前世王枝枝般到最後知道了，大概會最為自我安慰說，是自己沒有優秀到不可替代。

7月15，23：52

生活難道真的就是一個緩慢受捶的過程嗎？——by睡不着的木支木支

BC私信：[發生了什麽？]

木支木支：[差生替換好生的排名。學校協助。]

BC：[你打算做什麽？]

木支木支：[你怎麽就認為我會做什麽，又不關我的事。]

BC：[一定要關自己的事才能做什麽？]

王枝枝來回望了這行字幾遍，這顆心終于難得放松了些，問：[你有什麽建議？]

沈薄西打了電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