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宴會
一襲玫瑰色的齊胸水袖裙落地, 郁顏乖乖的坐在椅上,眼皮垂着,任由梳妝臺旁的侍女替她擺弄。
軟色的粉黛與素白的肌膚映襯,透着淡雅的絕色, 如霧中花。
雲腳珍珠卷須簪将姑娘的青絲松松绾起, 平添慵懶。
只是于此過程, 郁顏的眸子始終閉着,口中時不時喃喃自語。
侍女以為她沒遇見過如此盛大的宴會, 在緊張的怯場。
豈料為她佩戴瑪瑙流蘇項鏈時,才知姑娘是在鞏固她傳授的方法。
有關如何耍人的方法。
因為太可愛了, 侍女沒忍心打斷, 安靜地為她整理裙擺。
可門外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卻讓姑娘倏忽一下睜開眼。
下一秒,邱韞衍便推開了門。
侍女谄媚獻寶:“驸馬爺,您看公主今日好看嗎?”
越過侍女, 邱韞衍直勾勾的盯着銅鏡中的人兒。
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抹着一星半點柔色的胭脂, 不多一分, 不少一絲, 恰到好處。
眼尾被點上了抹細小的紅色花朵。
不知在等待何人的采撷。
妖冶得全然失去了往日那般乖寶寶的氣息,反而像朵冷豔朵高嶺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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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遇到殷色的朱唇時,邱韞衍頓了頓, “我夫人一直都很美啊。”
真像顆誘人的櫻桃。
沿着泾渭分明的鎖骨曲線下滑,男人的喉結滾動了幾下,須臾, 将目光轉向別處,聲音有點啞,“這身衣服是誰挑的。”
口氣不像是在提問,倒像是為之後的命令做個鋪墊。
杏眼眨巴了幾下, 郁顏有些迷糊,“這件裙子不好看嘛?”
繼而垂眸看了看,滿眸認真,“我覺得挺好的呀。”
男人依舊沒有看她的打算,聲音倒是更啞了層,“換掉。”
郁顏側了側腦袋。
邱韞衍穿着身玄色長衫,領口和袖口處繡着柔金花絲。腰間大剌剌地綁着根腰帶,周身透着股桀骜不馴的高級感。
嗯……姑娘輕擺了下紗質的水袖,好像的确和鮮豔的玫瑰色不太相符。
接着仰起頭,梨渦淺淺,“那就換一件吧!”
憑借郁顏出色的偵查能力,最終,邱韞衍的小算盤也沒被戳穿。
宴會剛開始,郁顏身着盤金彩繡曳地裙緩步進場,蔥白的指尖微挽住邱韞衍的臂彎。
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悄然降生。
滿座賓客無一不嘩然驚豔這一對郎才女貌。
漠北的土地資源遼闊,別說宴會的場地了,就連席位之間的距離都被拉得老長。
邱韞衍坐在她的右側,整整離了一米有餘。
賓客們幾乎來得差不多了,郁顏悄咪咪地看着周遭的眼色。
閑聊的閑聊,喝酒的喝酒,似乎并沒有對她過多的關心。
狡黠的圓眼佯裝淡定的注視着正前方,粉白的雙手不動聲色地将座位往邱韞衍身邊挪了挪,直到滿足了她心中理所應當的安全距離,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
收尾之際還不忘偷瞄邱韞衍的反應,男人神色平靜,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郁顏轉回頭,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嗯......很好,毫無破綻。
卻沒發現男人的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然,這個拉近距離的舉動,在她後來想要偷偷喝酒的時候,被無情的判定為:是個錯誤的決定。
殷逸坐在姑娘的左側,毫無征兆的起身演說祝酒辭,将她吓得一激靈。
在座的賓客大多是不識京城話的純邊塞,所以殷逸便也統一用邊塞話。
老實說,她一個字都沒聽懂。
卻還是裝作什麽都知道的樣子,茍同的在一邊點頭,神情凝重。
殷逸的祝酒辭不長,沒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舉了舉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估摸着是實戰侍女的出謀劃策的時候了,郁顏小心翼翼的靠近桌上的玉杯。
她沒喝過酒。
此刻像個想要偷吃禁果的瓷娃娃。
可惜指尖剛要碰到酒杯,就被邱韞衍握住了手腕,“你不能喝。”
郁顏縮回手,老實巴交,“為什麽呀?”
邱韞衍沒說話,低低看了眼她的肚子。
嘴唇抿了抿,郁顏有些懊惱,哎呀,我把他給忘了。
其實她本也沒打算真喝,只是聽貼身侍女說:假裝醉酒,等待時機,在邱韞衍想偷親她的時候醒來抓個現行……是個極妙的耍人手段。
她偷瞄了眼邱韞衍。
現在可怎麽辦呢?要不來個貴妃醉水?
她不敢再貿然行動,桌下的小手局促不安,不知該如何假醉才比較穩妥。
猶豫頹唐之際,郁顏感受到臺下有多束灼烈的目光齊刷刷盯着自己,随着感覺看下去,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派遣去京城做戲的雜技團全員,仿佛活見了鬼,下巴驚的快掉到了地上。
當然,這裏的鬼,指的是将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個男人。
被吸引了視線的邱韞衍眉梢微揚,輕狂嚣張。
見兩方視線打得火熱,郁顏看準時機,一氣呵成的拿到了酒杯,抓起來就準備往嘴裏送。
可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邱韞衍仿佛長了三只眼睛,其中一只專門盯着郁顏的一舉一動,酒杯還未觸及唇瓣,便被無情的奪向了隔壁的桌案。
郁顏可想不到,邱韞衍的餘光中都是自己。
耍人行動失敗後,姑娘有些頹的安慰自己。
除了假醉……肯定還有其他法子。
無聲的瞪了眼邱韞衍,她的唇形動了動,咱們來日方長!哼!
宴會舉辦在晚上,本就是困意橫生的時段。
經過這麽三番五次的折騰,郁顏覺得十分怠倦。
口幹舌燥的拿起面前的清水,她毫無疑心地抿了口。
嗯?這水怎麽……這麽難喝?
細軟的眉梢微挑,郁顏湊近了些,頃刻之間,鼻腔中充斥着酒精的醇香。
邊塞不比京城的清酒那般甘洌,反而是烈酒占大多數。
郁顏分不清楚酒水的品種,只能分辨出酒和水的區別。
倒下了。
良久之後,紅撲撲的臉蛋從桌上擡起,正對着邱韞衍,哼哼唧唧道,“你耍我!”
未經梳理的頭發毛茸茸的耷拉着,可愛到犯規。
邱韞衍的心髒恍惚間漏了兩拍,戲谑道,“……那顏顏想怎麽懲罰我呢?”
撒酒瘋的小人兒叉起手手,似乎找到了反咬一口的突破點,佯裝怒色,“要抱抱!”
邱韞衍也不害臊,似笑非笑的靠近她,“就這麽一個懲罰?”
“會不會太輕了些?”
嘟了嘟嘴,郁顏垂下頭喃喃自語,“……你說的對。”
沒過幾秒,又奮力擡起頭,嗓音很大,“那我還要親親!”
好在宴會上只有三人能聽得懂京城的話,不然醒了酒的郁顏或許真的會羞澀致死。
殷逸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越發覺得這個公主讨喜;臺下的大臣們也不見責備的神色,只覺得小姑娘挺可愛的。
邱韞衍嘶了聲,誘哄道,“那我們要在這裏懲罰嗎?”
語氣慢悠悠的,像是在等着獵物自己鑽入陷阱裏,“可是這裏的人很多诶。”
小白兔果不其然想也不想就往下跳,而且跳得還挺高興,“嘻嘻,你是不是害羞啦?”
微醺的眸子半睜着,在巨大水晶吊燈的照射下,閃着碎碎的光圈,分外妖嬈。
姑娘無聲的吸了吸鼻子,“哼,我大人有大量,就饒了……”
可惜“你吧”二字還未說出口,光潔細滑的腦門再次“哐當”一聲,重重地砸向了桌腳。
伴随着低低的嘆息聲,邱韞衍有些無奈的将姑娘扶起。
一顆小腦袋軟綿綿的耷拉在男人的肩頭,仿佛剛剛撒氣的瘋兔不是自己,輕輕軟軟的呼吸聲,又甜又美。
邱韞衍搖了搖頭。
……真拿她沒辦法。
額頭上沁起的縷縷紅印在白嫩嫩的肌底上顯得有些突兀。
溫熱的指尖心疼的輕揉了兩下。
他看了眼殷逸,見那人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将她橫抱回房內,生怕她再惹什麽亂子,誤傷了自己。
許是不想擾了姑娘的清眠,邱韞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
和戰場上的浴血奮戰簡直差別到了極致,溫柔得不像話。
素白的床墊很軟。
軟到郁顏剛被放下,就深陷了進去。
神色平靜,嘴角還帶着縷小小的梨渦,活脫脫像個睡美人。
他緩緩起身。
豈料脖間一涼,睡美人的幾根細滑的手指勾住了他,眼神迷離,“夫君要幹什麽去呀?”
邱韞衍并不拉開她不安分的手,低笑,“顏顏想讓我幹什麽,為夫就幹什麽。”
“懲罰還沒兌現呢哼,”郁顏自以為兇神惡煞,“你別以為我忘了!”
“我清醒着呢!”
邱韞衍寵溺道,“好好好,你沒醉。”
郁顏不再說話了,慢吞吞的閉上了眼,本泛着柔粉的嘴唇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有些晶亮剔透。
微嘟起來,迷人極了。
邱韞衍笑了笑,心下感嘆,原來自家的夫人還是個小色鬼?
舌尖交織之際,郁顏的小手第一次在他的背闊肌上不安分的游走。
邱韞衍哭笑不得,垂頭瞧了眼姑娘微微隆起的小腹。
哪還能遇到媳婦主動勾引我的機會……
啧,都怪這個小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邱韞衍:我太難了,不能騷了。
郁顏:我太難了,一秒醉酒。
小邱韞衍:我太難了,還沒出生就被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