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戰城南(二)
晚間的雍城如此繁華,淮楚河畔小販叫賣,小姐公子在河邊放下寫了自己願望的花燈。形形□□過往的人都帶着面具,分不清誰是誰。吳楚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站在斜陽樹下,三月正是斜陽花開的季節,粉嫩淡黃的花朵印着可怖的面具倒顯得有一種異樣的美。
喜樂早被支開去買天下第一樓的花糕,因此此時此地只有吳楚一人,樹下沒有街道的繁華,也不容易讓人找到,只看有心人是否有能耐去欣賞這片美。
吳楚伸手準備折下花枝,卻被陌生的聲音止住了。
“斜陽花之所以成為斜陽,正是因為花落即死,猶如殘陽變幻色彩。如若你今日将此花折去,那你只能欣賞到一時之美,而無法真正為此所撼。”來人戴着狐貍面具,而他的眼睛正好是那桃花眼,倒顯得妩媚勾人了。
折花的手一轉改為輕輕觸碰,吳楚笑了一聲,并未回答。眼前這位戴着狐貍面具的人比自己要高半個腦袋,但身材消瘦,一見就知是哪位貴族公子。
“人人都愛花,可惜花又有不同,你是惜花之人,而我不過是愛花的俗人罷了。”說着,吳楚搖搖頭,他朝着眼前的人拱手,“敢問閣下姓名?”
“姓名不過稱號,你只管叫我顧三便好。”說完他莞爾一笑,“世人皆道吳小公子纨绔無比,雍城霸王,今日一見确實那些人謬傳了。”
此話說完,吳楚也不便隐藏,他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顧姓可是國姓,此人的身份定不會如此簡單,看來是某個皇親貴族啊,吳楚默默汗顏。他正要說話,卻見天邊猛然綻放出七彩光芒。
“亥時了。”唯有到了亥時,煙花才會綻放。街上的人忘了行走,一個個都湧到河邊,想要更加接近的去觀看這場煙花盛宴。
天上的花不論何時總會引起人們的敬畏,人們總是習慣性的擡頭仰望,任由花朵綻放,管他今夕何夕。吳楚也仰起頭看着天,耀眼的光芒将他的側臉染上了光暈,顧三看着吳楚看的失神,良久,直到煙花散盡才匆忙告退。
看着男子慌忙離開的身影,吳楚面無表情的折下斜陽花枝,他将花舉在眼前細細觀看,所謂國花也不過是俗物罷了,如夕陽漸變的色彩吳楚也沒有心思去觀看。
不知為何,吳楚遲疑了一下,看着遠處喜樂拖着肥胖的身體艱難的向這裏移動,忍不住綻放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這才是屬于少年的笑容。他将斜陽花扔在地上,不帶任何憐惜的從上面踩過,向喜樂走去。
所謂愛花,不過是假象,這種只有光鮮亮麗的外表而內裏卻沒有一點韌性的東西,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疼愛,更別提憐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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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吳楚已是十四歲,這兩年吳老太爺更是花重金聘請了無數師傅教習吳楚武功,盡管再累吳楚也沒有露出一點服輸。吳老太爺是明白吳楚的,雖說這孩子看上去比誰都要愛玩,但是他其實比誰都倔。
方家和朱家這一代的孩子都開始接觸生意了,而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怎麽就跟他父親一樣一根筋呢?吳老太爺無奈的撸了一把胡子,還好長媳婦懷孕了,不然吳老太爺真擔心自家今後的生意怕是要毀了。
看着每天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孫子,吳老太爺再鐵石心腸也不忍心,終于耐不過吳楚的哀求,在五月時将他放了開。
第二日便準備去城南,當天晚上吳楚将自己關在書房裏,他站在父親的畫像前,看着畫中的父親那堅毅的眼神,他明白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繼承父親的精神,唯有以行動來繼承。
“爹爹……”他的手觸碰着畫卷,眼睛卻空洞無神,似乎是在想些什麽。過了很久,他慢慢的笑了,用力将這幅畫扯了下來,然後用火折子點燃了。
什麽啊,從今天起你就不存在了,從今天起真正的吳将軍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吳楚盯着燃燒的畫,漆黑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神色桀骜不馴,似乎沒有人可以降得住他。明天,就起程去城南了。
吳楚看着窗外的夜色,天上星星寥落,黯淡無光。爹爹,你當日啓程時心裏究竟又在想什麽呢?
第二日,看着鮮衣俊美的少年,吳老爺子忍不住老淚縱橫,眼前的少年跟當時自己的幺兒臨走時的景象重合在一起,鮮衣怒馬,神色桀骜,可最後落得了個什麽下場呢?
大堂之上坐滿了沾親帶故的人,老太爺坐在高位。吳楚跪在老太爺的身前,微微低頭敬了一杯茶,老太爺顫抖着接過。
“爺爺,從今日起孫兒便啓程往城南,繼承爹的遺志。恕孫兒不孝,不能承歡膝下,但家國有難,外族入侵,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孫兒實在無法置身事外,因此只能懇求爺爺原諒,允孫兒此去,保家衛國。”不知為何,吳楚的鼻頭有些酸脹,此番話說的又是如此富有真意。
“罷了罷了,你快起來吧。”吳老太爺站起身來将吳楚扶起,“我還不知你的性子嗎?你要去,便去吧!”
說完,吳老太爺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上馬車之前,大伯将他攔住了,硬是塞了幾塊碎銀子,說:“當日弟弟離開,我這做兄長的卻未曾有一點表示,只道弟弟離經叛道,今日,算是我的贖罪之日,只希望阿楚不要嫌棄。”
吳楚大笑着擁抱着伯父,之後深深望了望吳家的門匾,進去了馬車中。馬車夫坐在車前一揮鞭,馬車便緩緩向前移動,吳楚看着窗外移動的景色,終是出了城。
他坐在馬車內,把玩着那塊碎銀,又開始走神了。過了一會兒,他鑽馬車外,跟馬車夫坐在一起,馬車夫是個中年男人,臉上溝壑很深,飽經風霜。
“路途遙遠,不如我們說說話?”吳楚主動搭話,這車夫看上去就是個沉悶的榆木腦袋,若是一路就這樣無趣,那自己還不得早早在悶死?
車夫無聲的點點頭。
“你去過城南嗎?”吳楚找了個舒服的地兒靠着,官道雖比山間小路要好走的多,但還是讓人受盡了苦頭。
車夫點點頭,然後說出了第一句話,他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我就是從城南過來的。”
“是嗎?”吳楚的眼睛發亮,“你給我講講?”
“城南的人拼了命的想到雍城來,而你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卻巴不得去到城南,我真不知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車夫頓了一下,繼而說道,“你有怎知在城南的人究竟遭受了什麽!我的臉,就是蠻夷入侵之時留下的!”
他偏頭讓吳楚看的清楚,黝黑的皮膚上滿是疤痕,一整塊就像死肉一樣粘在臉上,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就是個變态啊,《不可饒恕》裏面是姐控,《戰城南》裏面就是另外一種扭曲的戀父了……
另外,我覺得王者榮耀裏面諸葛亮真的好美啊啊啊啊,畫師太棒了,我在這裏作為一個小透明默默表白(?°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