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玲珑是疼醒的。
才睜開眼,就被渾身上下的疼痛給弄得叫了一聲。才叫了一聲,玲珑就被自己嘶啞的嗓音給吓了一跳。
那一聲嗓音沙啞的厲害,和平常她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她立刻閉上嘴。
渾身上下骨頭斷掉似得疼,哪怕是動動手指,都有些艱難。玲珑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可是才一動,手腳就鑽心的疼,根本不能起身。玲珑只好又躺回去,比昏睡時候,更為猛烈的疼痛,排山倒海的向她湧來。
她是故意摔下懸崖去的,之前那些刺客追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了懸崖下頭的樹冠。
跳下去,或許還有一條活路,若是不跳,那麽必死無疑。尤其那些人兇神惡煞,瞧上去,可沒有半點要給她留活路的樣子,就算一箭射不死她,在這個沒有任何抗生素的時代,傷口感染也足夠她喪命。
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搏。玲珑在刺客射出一箭的時候,果斷跳下懸崖。
她吃力地轉頭過去,打量現在自己所在的屋舍,屋舍樸實無華,不遠處堆放着許多卷軸,卷軸被精細卷起來,外面用布筒套起來,擱置在一旁。
正在她吃力的打量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門扉被推開的聲響。
她努力的想要向聲源處看去,看看救下自己的到底是什麽人。
她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袂從勾起的紗帳下袒露出來,沿着衣袂往上,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那只手修長,肌膚玉白,指節分明,是男人的手。
離得有些遠,玲珑看不清楚那衣袂到底是什麽材質,但青色如碧,将那只手襯托的越發出塵。
她想要擡眼起來,卻不小心觸碰到身上的傷口,疼的悶哼一聲。
“你身上骨頭斷了幾處,最好不要挪動。”珠玉一樣的嗓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帶着無盡的漠然,這樣的一把嗓音落到耳裏,似乎是雪粒掉在了身上。
她睜開眼,向床前看過去。沿着衣袂往上,她一路看上去,見到雪白的肌膚,身高估摸過了八尺,眉眼是難言的俊秀冶麗。只是那份冶麗之中,半點女氣也無。
眉眼深邃,低頭望下來的時候,讓人不由得呼吸一頓。
Advertisement
他眸色和平常漢人不太一樣,瞳仁泛着淺淺的琥珀色。
這男人一身的青色道袍,頭上戴冠,青玉的發簪穿過冠帽,豐盈的烏發越發襯托的他膚白如雪。
玲珑望着他的面龐出神。
男子已經走到了床前。他低頭下來俯視她,目光在她面上逡巡。見她望着自己,卻不說話,神情間略帶上些疑惑。
他伸手去觸碰她的喉嚨,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她咽喉那處的肌膚,才把她的神智給拉回來。
那個男子已經仔細查看她的咽喉處,他神情冷漠,看的她很是不對勁。
玲珑自幼容貌出衆,尤其及笄之後,豔色甚濃,一颦一笑之中,不少年輕子弟伏倒在裙下。用盡各種手段,不過只是為了博取她的注意。
如今這男子對她視同無物,滿臉的仙風道骨,正人君子。她心下慶幸之餘,不禁有些稀奇古怪,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挫敗。
他的手指捏在她的下颌上,稍稍用力,就擡起了她的下巴,她身上有不少被樹枝擦出來的細小傷口,脖頸上也有幾道,這只是小傷,只要不碰污水,就沒事。
那些傷口在雪白的肌膚上,越發的觸目驚心。
玲珑感覺到他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頸上,那目光如有實質,激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
能讓她驚豔的男人,只有眼前一個。他審視她的時候,不免有些面紅心跳。
那年輕道士審視過之後,伸手出來,直接輕輕按在她喉間的肌膚上。他避開她肌膚上那些細小的傷口,仔細輕輕按着她的咽喉,确認是否有任何損傷。
冰涼的指尖被肌膚一暖,一改之前的涼意,有了些許的溫熱。
“你的咽喉沒有受傷,應該是驚吓過度所致。”他說着起身來,之前離得遠,玲珑覺得他長得挺高,可真正靠近了的時候,他俯身下來,她總覺得他會傾過來似得。
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打量。
玲珑現在說不出話,幹脆也不費力說了,開始還有些驚慌失措,到了這會她腦子完全冷靜下來。
她不是個容易驚慌失措的人,驚慌對事毫無益處。只有冷靜下來,慢慢應對,那才是該做的。
既然說不了話,那麽她就幹脆不逼着自己開口了。
她頭下枕着軟枕,軟枕不是家中用的錦枕,但用料卻是更為難見的棉布。裏頭塞了荞麥之內的東西,枕上去,哪怕不如絲綿的柔軟,但也足夠舒适。
她的這位救命恩人把她照顧的很好。
原本低頭的年輕男子擡頭,和她雙目對上。
驚鴻一瞥之後,再次看見那張臉,玲珑還是不得不被他的美色所吸引,尤其那雙眼睛,他眉眼要比平常人更深邃一些,眸色也不太和旁人一樣。只是瞧着他也不像是胡人那種輪廓鮮明,高鼻深目的樣子。
她望着他的眼睛,努力的笑了笑。算是作為他救了自己的回應。
哪怕此刻狼狽不堪,她燦然一笑,那雙妍麗的雙眼眯起來,是獨有的鮮妍。
玲珑知道自己的美色,同樣也明白如何用自己的容貌,該如何笑,嘴角揚到如何的程度才是恰到好處,她都知道。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在旁人眼裏,是如何美色。她有些期待他會如何反應。
眼下她成了這樣,暫時開不了口。別說寫字,就連動一動都困難。非親非故的,要這麽照顧她,讓她有些擔心。
年輕道士凝視她一會,他起身往外面而去,不一會兒回來給她端來了米湯。
這裏似乎除了她和他之外,并沒有別的人,甚至連個伺候的仆役都沒有一個。
道士持起勺子,将碗中濃稠的米湯攪了兩下,持起一勺,送到玲珑嘴邊。玲珑已經暈了好幾天,腸胃虛弱,吃這些東西正好。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長,偏偏沒有任何柔弱之氣,美麗而有力。這男人渾身上下生的真的沒有一處不好。面龐俊秀出塵,就連手也是這麽好看。
她多看了幾眼。為了不吓到自己這位救命恩人,玲珑好歹還是收斂了點。
鮮卑風氣奔放,男女交往不禁,朝廷為了增加人口,更是發布诏令,說男女之事自古以來就是人之本性。男歡女愛天經地義。
玲珑原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規矩,時風奔放,她就更加對那些所謂的男女規矩不屑一顧。
年輕道士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把手裏的米湯喂到她的嘴裏去。
少女受了傷,臉頰和身上都是細小的傷口,她那張還沒有他一只巴掌大的面龐上,也有幾道傷口。
傷口已經結痂,有了愈合的跡象,四周泛着紅。
不過這樣無傷于她的美貌,反而有一種別樣的魅惑。
他喂她喝完米湯,然後過了一會提來藥湯,給她喝了。藥湯苦澀,她喝的艱難,但還是一口口喝了。
眼前這道士,長得好,一派仙風道骨,同時待她也如同一個燙手山芋。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好似面前的不過是個木頭人。
玲珑當然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貪圖美色的,不過男人裏真正不貪圖美色的人,少之又少。
所謂正人君子,只是不好你的色而已。
玲珑喝了米湯和藥湯,躺在那裏好會,她見到道士來來去去,對她熟視無睹。等忙完之後,他就坐了下來。
玲珑看了看自己,她的一條腿被打上了木板,應該是骨折了。這樣子,真的是哪哪都去不了。
她左右無事可做,已經昏睡了那麽久,醒過來再閉上眼,不管如何,都睡不着。
玲珑現在開口說不了話,也問不了那個年輕道士現在自己身在何處,不過他能發現自己,應當是離她墜崖的地方不遠。看那道士衣着,而且還能讀書,應當家境也不錯。不至于要把她如何得到好處,他若是真要得什麽好處,還不如他自己如何。
這個時候,家裏應該已經派人搜尋她的下落了,希望早些有人過來。
玲珑盯着帳子頂,想了好會,她丢開腦子裏的想法,她看向那邊的道士。
他從來沒有說自己的姓名,她也不知道他叫什麽。
再睡已經睡不着了,又不能說話,不如看美人好了。
她是洛陽裏出名的美人,年幼之時,在貴人之中便是出名的貌美。不過現在她倒是覺得,眼前這個年輕道士,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誘人。
都說美貌是能養眼的,她沒法天天對着鏡子看自己,能比過她的人,一只巴掌也數不過來,
她不加掩飾的望着他。
那個年輕道士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放下手裏的卷軸,看了過來。只見着那邊躺着的少女,望見他看過來,費勁的笑了笑。
她原本有傷,朝他一笑,美目彎彎。那模樣印在他的眼眸裏,格外楚楚可憐。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眼眸動了動,很快垂頭下來,接下來幾乎對她熟視無睹。
玲珑有些好奇自己現在到底成了什麽模樣,竟然讓人如此不顧?
她想要拿個銅鏡過來看看,可惜動不了。
除去一開始那一瞥,那個年輕道士再也沒有看過來,不過等天黑之後,他拿着燈進來。玲珑看着他進來,滿臉的驚訝。
難道她之前真的看錯了?!
她目瞪口呆,卻見到他已經放下手裏的燈盞,他收手回頭看向了她,昏暗的燈光下,他筆挺的鼻梁在俊美的面龐上照下模糊的陰影。
他突然向她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玲珑:盤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