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非得已(三)

第48章 情非得已(三)

從楚家出來,楚恒渾渾噩噩地邊抽着煙邊沿着大路走着,走出去很遠才打到一輛車,坐上車直接回到了家裏。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楚恒打開門,陶澱窩在陽臺的躺椅上看書,不時伸手撓一撓腳邊被蚊子咬紅的地方。

楚恒走了過去,把陽臺的燈關上,陶澱獠歐⑾鐘腥嘶乩戳,急忙把書合上,放在一邊。

黑暗中,楚恒把她拉回到屋裏,說︰“屋裏好好的不待着,跑到陽臺上幹什麽?喂蚊子?”

陶澘戳慫一眼,心裏沒什麽好氣。是誰說了晚上回來陪她,結果都過了吃飯的點了,人也不見,害得她白白做了兩人的飯。

她恹恹地往沙發上一倒,伸手摸過遙控器,邊換臺邊說︰“你這屋裏,最好的地方就是陽臺,有人暴殄天物,放着不用,真是可惜。”

“什麽叫‘你這屋裏’?這不也是你家?”楚恒笑笑,坐到她身邊,歪着臉看陶澋牟嘤啊

人說來真是奇怪,他原先一個人的時候,真是百般自在,無牽無挂,簡直不敢想象兩個人怎麽可能生活得和睦。可現在,一想起家裏還有個人,心裏竟有種暖意。

他本以為早上這女人生氣跑了,中午自己又爽約了,今晚多半回宿舍住去了。他懷揣着失落打開門,卻沒想到她就在屋裏,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兒等着自己。

楚恒想到這裏,伸手把陶澔吩诨忱铮蹭了蹭她的耳朵,問︰“吃飯了嗎?我去給你做。”

陶澐吹咕訝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沒吃飯?”她頓了頓,又說,“鍋裏有炒飯,我晚上做的,你要不嫌難吃,熱熱就行。”

這女人還會做飯?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他跑去廚房,揭開鍋,鍋裏确實還剩着一人份的炒飯。米飯是昨晚剩下的,陶澩裏邊打了兩個雞蛋,切了些白菜絲,炒成了一鍋。

賣相一般,難度系數略低,不過楚恒吃得倒是舒心,險些沒有熱淚盈眶。他實在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到自己老婆給自己做的炒飯,這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吃完飯,洗漱完,陶澮丫睡下了。

楚恒在她身邊躺下,借着燈光瞧着她的安睡模樣,忍不住探頭過去吻了吻她。

陶澅凰弄醒,迎着燈光眯着眼嗔道︰“別鬧,我困死了。”

楚恒笑笑,在她對面躺下,伸手撥弄着她越長越長的劉海,柔聲道︰“潷潱我們要個孩子吧。”

陶澦意正濃,聽他的這話,心裏嘀咕了一遍,像是忽然被驚醒了一樣,睜大了眼楮看他。

楚恒看着她驚訝的表情,又揉了揉她的頭發,釋然般地笑了笑︰“沒關系,你沒想好,我們再緩緩。兩個人也挺好,不急。”他說着,反手關掉了臺燈,擁着她入睡。

陶澅凰摟着睡覺,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

他怎麽就知道她不願意?确實,她乍聽到他的提議,第一反應的确是排斥。自己還在校不說,明年就要出站了,到現在一篇文章還沒有發出來,來年的任務肯定會加劇的,要是現在要孩子,怎麽都說不過去。更何況,她有些搞不清楚,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可就在楚恒寬慰了她之後,她轉念又是一想,要是生孩子,最好能生個男孩兒,一來男孩兒好養,不用煩心,二來生個男孩兒,說不準還能緩解緩解楚恒和楚廣源的父子關系。

陶澩紡砸蝗齲臉頰也跟着發燙。她什麽時候竟有了給男人生孩子的想法?孩子、男人和科學研究根本是相互矛盾的事物,怎麽就輕易着了他的道?

楚恒熟睡時發出的鼻息聲不失時機地在她耳邊響起,這聲音又讓她胡思亂想起來。或許找個學校的教職,多花些時間陪陪家裏人,回歸家庭生活,也不失為一種人生追求……

隔天早上,照例是楚恒先醒了。他早起做了兩人份的早飯,獨自吃完,又去屋裏看了眼那女人。

陶澱庑┤兆有氖輪刂兀半夜裏輾轉反側睡不着覺,到了早上卻怎麽也睡不醒。

楚恒這會兒坐在床邊看她,她隐約感受到了,微微睜開眼,說了句,“小心開車。”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楚恒倒是不在意,嘴上說着“好”,笑着吻了她便出門上班去了。

開車到了馳衆,楚恒停好車,坐上電梯,剛從地庫上到一層,便遇到了楚誠。

正是上班的鐘點,楚誠身後圍了不少員工,電梯打開後,兄弟兩人相視看了一眼,均是微微一愣。

見楚誠不上電梯,那些員工自然按兵不動。眼看着電梯門就要合上了,也不知是誰按住了電梯鈕,門半攏不攏的時候,又再度打開。

楚恒這時側身讓了讓,眼楮仍盯着楚誠看。楚誠揚了揚腦袋,手揣在褲兜裏,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電梯,背對着楚恒,一夫當關的模樣把着門口。

公司裏早有傳言,楚總的兩個公子之間氣場不合。早些年楚恒曾在馳衆幹過一陣子,那時候楚誠還在國外讀研究生。可二公子學成一回國,進了馳衆沒多久,大公子便在公司銷聲匿跡了,傳聞被逐出門,自立門戶去了,頗有流落江湖的感覺。而時隔多年,楚恒重回馳衆,便很容易被聯想成,是要奪回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如不是為此,楚恒剛到馳衆怎麽就從二公子那邊搶來了新工廠的肥差?如果不是對楚誠構成了威脅,手握財務大權的二公子怎麽會處處刁難他,什麽部門的經費都不卡,偏偏對最需要經費的大客戶部嚴防死守?

這些茶餘飯後的談資,自從楚恒回到了馳衆,便已經被員工嚼得稀爛,這會兒看見了兄弟兩人共坐一輛電梯,雖是好奇,但也沒人願意趟這渾水,眼巴巴看着電梯門合上,也沒有人再上電梯了。

電梯合攏後,兩人間陷入沉默。

他們兄弟倆的關系極其微妙,在家裏,楚恒是哥哥,但在公司裏,楚誠又是上級,誰先開口,變成了橫在兩人中間的坎。

楚恒心裏對他這個弟弟不怎麽待見,原本也不想理他,可一想到昨天的事,又不得不張口。他喊了聲︰“楚誠。”

楚誠頭也沒回,背對着他,及其不屑地問了句︰“有事?”

楚恒懶得計較他的态度,直接說道︰“新工廠的計劃之前是你在盯,我沒多過問。你和劉東海什麽關系我管不着,事情起了,你處理好。”

楚誠聽了這話,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擡頭盯着電梯門上方跳動的數字,笑了一聲, “大哥,你的意思是,但凡新工廠的項目出了問題,就一定是前期的問題,有了功勞,就是你後期管理有方?”他活動了一下脖子,頓了頓又說,“別忘了,你現在是負責人,出了問題你得站出來抗,不是躲在幕後指望別人幫你解決。”

這話不中聽,楚恒聽在耳朵裏自然不高興。“楚誠,你別逼我。你沒把我當過哥,我也不是老頭子,我不會像他那樣包庇你,你也不用指望我會像上次那樣随你們擺布。”

楚誠聽了這話,饒有興趣地回過頭,目光掠過肩膀,掃在他的身上。“哦,是嗎?”他勾了勾嘴角,正回身子時,電梯在餐廳那層停穩打開。楚誠走出去,又挑釁般地回頭看了楚恒一眼,“那我們就試試?楚經理。”

楚恒被他最後那句話氣得不輕,到了辦公室,越想越來氣,按了內線,叫來了小許。

“你昨天怎麽跟楚誠說的?”

小許納悶,昨天不是問過了這樣的問題,怎麽今天又問一遍?他看楚恒神色不善,也不敢造次,便老實回答︰“我跟楚總說,有兩個警官來找您,詢問劉東海的事。”

“他怎麽回答的?”楚恒問。

“楚總問我,幹嘛要跟他說這件事,他說他現在只管財務那邊的事情,這事兒不歸他管。”

不歸他管?楚恒忍不住罵出了聲音︰“操!項目前期就丫跟劉東海接觸最多,不找他找誰!”

小許見楚恒動怒,急忙附和道︰“我也是這麽說的,我說‘楚總,項目前期主要是您在牽頭負責,現在劉處長的事情牽扯到項目進度,需要您幫個忙,把這事兒說清楚,這樣項目才能繼續。’”

“結果楚總把我臭罵了一頓。”小許擺出了委屈臉,“他說我沒見過世面,這都是競争對手的栽贓嫁禍,要是什麽事兒都得項目負責人去解釋,那這項目就沒法進行了……”

“扯淡!”楚恒罵了一句,但礙于小許在場,他又不好牽扯到這事背後的隐情。他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許點頭往屋外走,走了一半,又被楚恒叫住︰“這事兒別出去瞎說。”

小許頻頻點頭答應,這才退了出去。

這件事兒至此為止簡直是再明白不過了,要是真有賄賂一事,楚誠絕對逃不了幹系。這小子從來不走正道,盡想些歪門邪道的主意,這次多半是為了讓劉東海批地,塞了不少好處給他。這會兒出了事,又想把爛攤子推給他。

可這件事,楚恒就算心裏明白也說不出口,尤其是不能跟警方說。一方面是顧及項目的進展和馳衆的面子,另一方面,他要是真把這事兒告訴給了警方,老頭子估計第一個不答應。

楚恒心裏正煩着,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不耐煩地接了起來,便聽見小許慌張的聲音︰“哥,哥,昨天那兩人又來了……”小許話音還沒落,楚恒便從電話聽筒裏聽見了昨天審問他的那個小夥子的嚷嚷聲︰“你們這是阻礙警方辦事!”

楚恒撂下電話出到外邊,便看見小許和大客戶部的幾個男同事圍着那兩個警官不讓他們往裏走,而那兩人也與昨日不同,脫下了便服,換上的警服。

年輕的警察透過玻璃門瞧見了楚恒,推開小許,直接竄到楚恒面前亮出一張紙︰“楚先生,你涉嫌一起行賄案,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楚恒把目光從小夥子得意洋洋的嘴臉上移開,看到了他手裏的那張白紙,紙上赫然寫了三個黑黑的字“逮捕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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