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再找情緣

直播了兩個多小時,容悔該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估摸着時間也不早,開口跟觀衆道別,“各位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洗洗睡了,切磋練手法這種事情呢急不來,靜下心慢慢來,一開始的勝率也許不如意,但失敗往往能總結出不少東西……”

江近水寒插了話,“先從走位開始練,木樁是個好工具,今天凝霜演示了那麽多連招,小白的話還是先從基本功開始從頭打基礎。”

“UP豬的嘴一如既往不留情啊2333”

“QAQ小白躺槍。”

“小白+1”

“小白+2”

“小白+10086”

“那麽,晚安。”江近水寒這人從來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關掉了直播。

本以為透過那個視頻,江近水寒應該是個挺随和的UP主,但今天的江近水寒卻給了容悔不一樣的感覺。

怎麽說呢。

似乎全程就當那群觀衆不存在,仿佛這場直播只是他們兩個人的舞臺,與旁人無關。

快要到11點,小雪花自然已經下線睡覺去了,YY頻道此時此刻就像是容悔跟江近水寒兩人的私密空間。

人一安靜下來就容易瞎琢磨。

兩人誰都沒有第一時間開口,YY頻道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是何處的鐘表報時打破了沉寂,容悔驚醒,慌忙道:“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先下了。”

江近水寒輕笑,“凝霜,也只有在打JJC和直播的時候你才願意跟我多說幾句話。”頓了頓,江近水寒操着他那口本來就十分蠱惑人心的低啞嗓音哀怨道:“凝霜,你是不是讨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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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嘴比心快,容悔下意識否認。

該死……

這人的問題明顯是有套的啊!

“既然不讨厭,那為什麽老是躲着我呢?”江近水寒利用着自己的聲音優勢,繼續攻陷着容悔本就脆弱的心房。

馳騁情場無往不利,在網絡上,彼此見不着面的情況下,聲音會成為自己的第一利器。很不巧,江近水寒年輕時好玩,玩了把播音主持,懂得美化聲音的技巧,什麽場合說什麽話,這是下意識的考量和調整。

這也是為何江近水寒沒法讓人讨厭,也能在短時間內聚集人氣的關鍵。

人永遠是膚淺的。

透過現象看本質,少扯淡了,如果沒有第一印象的深刻,誰還會駐足停留在意你心靈的美醜。

這是個浮誇的世界。

而女人又恰好是浮誇世界下的俘虜,淪為了色相的奴隸。

江近水寒凝視着那片四葉草,心下的算計從來沒有停止過。

你到底是例外,還是庸俗的平常?

“我……”容悔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這個人在誘惑他。

11點農民工房友早已入睡,帶着耳機的容悔左右聲道輪流傳來那人迷人的聲線,混合着男性的荷爾蒙從他的耳蝸直達進心底。

對方說出口的每一個音符都在撩撥他肌膚的每一寸……致命的性感。

從一開始,他就深陷在對方的陷阱裏,不得掙脫。

任何手段都是垂死掙紮無濟于事。

放棄?

苦笑,容悔長舒一口氣,盡量維持平靜,“江近水寒,你用這種把戲騙過不少人吧?”

“……”

“網紅,操作好,男神音。是個女孩子都會為你着迷。”手指甲嵌進肉裏,竭力保持着清醒。

“這樣啊……”哦豁掉馬了,面上惋惜,心裏卻不着急,江近水寒收起了客套,“那麽凝霜,你為不為我着迷?”

“我不會再找情緣。”堅決的話語,掩蓋着腐爛的心思。

盯着YY,內心中醜陋的欲望呼之欲出--不想找情緣,而是想找男人啊。

他多麽想像對面那個人一樣,索性撕掉僞裝,不想再玩什麽把戲,單刀直入。

這,或許才是拯救他的唯一方法。

他要的,不該是情緣。

而是情人。

能夠給予他靈魂和肉體雙重安慰的情人。

而這是網絡上的人,永遠無法給予他的。

包括這個正在狩獵他的家夥。

他要從一開始扭曲關系。

從來不是定位于虛拟,而是現實。

“不會再找?”那人輕笑,“這麽說以前有,也不是不可能啊……這樣吧,既然不找情緣?那麽男朋友呢?”獵物的反擊,得來了狩獵者的回應。

單手撐着下巴,指尖輕扣着桌面。

良久,容悔嘴角驟然翹起非常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指撫摸着“男朋友”這三個字符,放下手,有一茬沒一茬地敲着鍵盤,“今天累了,有什麽問題,改日再說吧。”

下號,關機,沒有給對方挽留的餘地。

坐在電腦前靜默了半晌。

清淺的呼吸聲,由緩至急,越發濃重。

分明是初春微涼,可躁動的人心卻擾得周身越發滾燙,仿佛置身于火爐之中。

晃晃悠悠起身,容悔了來到落地鏡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地打量自己。

緋紅的臉頰,起伏不定的的胸脯……

閉上眼,纖長的手指游走于自己的脖頸之間……

神思空放,容悔覺着自己仿佛升上了層巒雲霄。

遠離了這具凡俗的肉體,變得輕靈輕減。

越過了這座城市、越過了此間藩籬桎梏。

“容悔,我喜歡你!”睜開眼,看見面前這個記憶中的初戀,容悔伸出手,觸及對方臉頰。

“喜歡我?”反問,懵懂地不解,“可你喜歡我什麽呢?”

“你什麽我都喜歡!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非常好的人!”尚且青澀的大男孩,眼神之中流露出的真誠,那般刺眼。

“可……我不喜歡你啊……”仰首,容悔露出了天真的笑意。

仿佛自己不是在滅殺一顆真心,僅僅是在談論家常一般輕松自在。

大男孩變了……

“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話!”潔白的床單,被鮮活肉體汨汨流出的血液染紅。

少年人鋒利的牙齒齧開他的皮肉……模糊一片。

疼、鑽心的疼。

可他無法推拒。

因為,這都是他的罪業。

“容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只要你說話,我就原諒你,只要你說你錯了,我們就跟從前一樣,好不好?”少年人施加着懲罰,口中說着憐憫的話語。

眼角滑下一滴滾燙的淚珠。

容悔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容顏依舊是那麽飛揚,卻少了該有的灑脫,淪為愛恨的囚徒,感情的奴仆。

那般可憐。

“我沒有錯……”容悔輕聲細語……

他為什麽有錯?

錯的,難道不是這個虛僞浮誇的世界嗎?

他只是想要愛……

為了得到愛,他淪為了地裏的泥,活成了別人的樣子……

到頭來,為什麽否認自己。

他沒有錯……

從來沒有!

幻境,破碎。

睜開眼,看着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慘白的肌膚,滄然且瘦弱。

指尖扯開襯衫紐扣,撫摸着嶙峋的肋骨,而後按上舊時的傷疤。

掩藏在衣物之下的,是一具千瘡百孔的肉體。

幼時的燙傷、鞭傷……而今添上了人為的虐傷。

“呵呵……”

先是低聲淺笑。

“哈哈哈……”

而後是含着淚的哭笑。

聲嘶力竭歇斯底裏,雙腿發軟,容悔跌坐在鏡前。

依靠在冰涼的鏡面上,空虛,無望。

無邊無涯的寂寞襲上心頭。

他真的……

只是渴望被愛而已啊……

可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去否定他,都要去傷害他。

父親是這樣。耳邊仿佛還能聽聞他醉酒後的怒罵,那般刺耳。

那個記憶中的初戀也是這樣,怯懦地站在了世俗之外,任他在塵世中踟蹰掙紮。

殷寒更是……他終究接受不了那般破碎的他。

雙臂收攏,環抱着自己。

自己給予自己溫暖。

可他本就不是個身處光明之人,自我安慰,終究是毫無用處。

他需要愛。

非常需要。

無時無刻不在渴望着一份能夠溫暖他靈魂的愛。

如斯期盼,如斯殷切。

渴望到整個靈魂、整個肉體都在顫抖。

可他又害怕旁人的親近。

那麽炙熱而濃烈的情感,一不小心,就會将他燃燒殆盡啊。

他……

不過是個膽小的可憐蟲而已。

一個乞求着愛情,卻畏懼着愛的可憐蟲。

卑微的驕傲,将他拉扯進欲望與理智的夾縫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貼在鏡面上,凝望進自己空洞的瞳孔。

有時候,他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啊。

“凝霜,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以後還是親友對吧?”第二日一上線,容悔收到了這樣的密聊。

單手捂住眼,深吸一口氣。

好容易平複心情,容悔打着無所謂的話語,“嗯,算是。”

“你這麽說我會很傷心的。”只不過一夜就恢複了理智的晚凝霜啊……江近水寒輕嘲。

按滅煙蒂,江近水寒複又打字道:“你不用苦惱,我有情緣了,昨天跟你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你這麽當真。”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我不知道!容悔瞪大了雙眼,動作凝滞。

“昨天我才知道她回來玩了,之前因為A了一年多不得不分手……很抱歉用你來測試自己的心意。”

言下之意即是,我不喜歡你,一切都是錯覺。

容悔仿佛聽見有什麽碎掉的聲音。

颔首……一滴淚滴落在鍵盤之上。

一滴、兩滴、三滴……越發泛濫。

這人當他是什麽呢?

擅自開始了捕獵的游戲,任他在理智與欲望的夾縫中徘徊。

他不想重蹈覆轍,所以每走一步都是艱辛。

這人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既然不喜歡,又為何會給人種種假象、種種錯覺?

這人……

真是個混蛋啊。

“有沒有人告訴你,情緣這種事,不能亂說,一不小心,就會當真。”容悔敲着這段文字……意識回活過來想要删除,手卻比腦子快,發了出去。

欣賞着這句心碎的語句。

魚兒魚兒上鈎了啊。

江近水寒道。

可這條魚兒來得真不是時候。

剛才那句話,不是騙人。

那女人……

槐桑悄悄地對你說:寒江!你終于回來了,昨天我聽人說你回歸了,就上來看了……你……這次不會走了吧?

你悄悄地對槐桑說:不走。

畢竟,這一次有這麽一個動人的野獅子--晚凝霜。

兩個人,一個驚喜,一個驚吓。

容悔向來是感情裏面的輸家。

即便是雄心壯志欲與周旋攻伐,可心若從一開始就是情愛的俘虜,何談平等交鋒?

容悔承認,自己輸了。

感情這種事,向來都只應該是兩人之間的博弈。

多了一個,便都亂了。

容悔向來是情感賭局裏的窮徒,賭不起輸不起。

“凝霜,你當真了?”

江近水寒得意笑。

容悔苦意笑。

他對每一份感情,都想當真。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後面一章。內容一樣不用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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