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警隊裏的人着手忙起來,邢文和穆琛就不便久待了。

回家的時候還是陳司機來接,一直到進家門,邢文和穆琛都沒說過話。

氣氛糟到谷底,邢文完全适應不了跟穆琛住同一個家的感覺。

穆琛将家裏燈打開,一句話沒說上樓去了。

邢文客廳裏待着,家裏過分安靜,隐約能聽見穆琛帶上門,放水洗澡的聲音。

“啊。”邢文倒椅背上,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坐了大約兩分鐘,他翻起來,到冰箱和廚房看了看。

今晚因為火災飯沒吃上,雖然出來以後填了糖,但人還是會餓。

冰箱裏食材滿滿當當的,給人一種家的溫馨感,邢文突然就有點兒愣。

大概從初中開始,他就一直是一個人住,雖然很自由很舒服,但确實從來沒見過這麽滿的冰箱。

新鮮的蔬果,酸奶果汁布丁,日期都很新,就是沒見到他想要的牛奶…

這個瞬間他第一次有某種說不上來的罪惡感,像搶占了別人的生活似的。

邢文摸了兩顆雞蛋,再擇了青菜,熟練地熱鍋下面條。

蛋一打,食物的香味兒很快滿溢廚房,佐料配好撒上蔥花就起鍋。

邢文端着面出去,看見穆琛擦着頭發下樓,眼神朝他這邊看。

哼,香吧,老子就沒做你的。

邢文裝沒看見,知道穆琛什麽沒吃肯定餓,故意一臉淡定地将面端到了向着穆琛的位置。

穆琛只朝這邊看了眼,開了電視機,坐進背向他的沙發裏。

啧。

邢文揚手,作勢給面扇扇涼,實際香味兒全往穆琛背上招呼。

他低頭吃起來,宵夜的點食物總是比平常好吃一千倍。

“邢…老公。”穆琛終于開口了,身子半扒在沙發靠背上。

真特麽香,剛有人說話嗎?

邢文頭都沒擡。

穆琛沉默了會兒,聲音冷了些兒,就像穆狐貍工作時問他話那樣:“還有嗎?”

邢文依然沒回答,自顧自吃得香,等将湯全喝完了才滿意地一摸肚子:“現在沒了。”

穆琛盯着他,眼底像有憤怒,邢文不慌不忙看了回去。

怎樣?還想打架?老子吃飽了比你有勁兒!

把你按地上摩擦。

然而穆琛沒動,移開了視線,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坐回去看電視。

嗯,穆先生好歹也是個體面人。

邢文沒在意,吃飽喝足上樓洗澡,剛圍着浴巾出來,就聽見底下傳來驚天動地一聲大響!

盤子碎了。

邢文聞見股糊味兒,湊頭到樓梯邊往下看了眼,穆琛蹲地上,一點點将碎片撿垃圾簍裏。

“拿掃帚掃啊。”邢文喊。

穆琛沒理,顧自撿到終于不幸紮了手,擡頭看邢文已經沒在了。

口子不大,就是血往外滲着吓人。

明知道是在夢裏,可這痛感未免也太真實了。

穆琛站起來,索性懶得管這一地狼藉,到客廳藥箱裏找了止血貼胡亂纏上,倒回來默默拉開了冰箱的門……

日上竿頭,枝頭傳來鳥鳴,南方城市的冬日一如尋常。

八點剛過,邢文就給樓下門鈴聲強行鬧起來,暴躁掀了被子下樓。

他昨晚沒睡好,這會兒人在炸點上,家裏見不着穆琛的身影,光昨天門前的布偶貓團陽光底下打哈欠。

門鈴在這過程中一直響,邢文估摸着穆琛出去沒帶鑰匙,越發暴躁地拉開了門——

“臭小子!”一只手直截了當揪住了他的胳膊,“快讓媽看看,臉傷得重不重?”

邢文頓時傻眼了,抓住他的這人,正是他老媽。

一個在原來的世界裏,一年都見不上一面的人。

後頭跟着進門的是老爸、穆琛,還有穆琛的…父親,邢文微微有些兒愣神。

“哎喲造孽啊,”老媽瞅着他的臉,“網上都傳你倆打架了要離婚,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網上?

邢文看向穆琛,穆琛默默跟着他爸進屋了。

“後天節目組來了好好說,就當辟謠了。”老爸說。

“不知道能不能把傷遮一遮,倆兒子臉都不帥了…”老媽還愁容滿面。

“什麽節目組?”邢文震驚了。

“《等你回家》節目組!你是不睡傻了,”老媽擰了他胳膊一把,“明知道要錄你倆的特輯,還弄出這種傷!粉絲看了多難受啊!”

“粉絲…”邢文瞪向正優雅從容坐沙發吃葡萄的穆琛,“你的?”

“我倆的,”穆琛笑,“cp粉。”

邢文簡直像聽了個笑話,幾步上去強行拉過了穆琛的手腕。

“幹嘛。”穆琛舔了下嘴角的水。

“走。”邢文不由分說将人拽起來,往外帶。

“邢邢你幹嘛去?”老媽吓壞了,扔下買的水果就要追。

邢文一手抓着穆琛,一手摸了就放門邊的車鑰匙,二話沒說往車庫去了。

“去哪兒?”穆琛被抓得莫名其妙,邢文看樣子起床氣很大,手勁兒也很大。

“民政局!”邢文車鑰匙一按,車庫裏那輛粉顏色的車應聲亮燈。

很童趣,很少女,車蓋還貼了可愛helloKitty貼紙。

不止一個字的騷。

邢文顧不上回去換別的鑰匙,他決定今天就該和穆琛把話挑明白,直接上了車:“上來啊!”

穆琛頓了一秒,坐上副駕駛,邢文瞥了他手腕一眼,快速将車開了出去。

剛拽得太用力,穆琛白淨的手腕上留了幾道紅指印,食指指尖那兒還纏了圈創口貼。

邢文看見以後,腦子稍微冷靜些兒了:“疼不疼?”

穆琛笑,轉了轉手腕:“又不是女人,喊疼你帶我上醫院?”

邢文沒說話了,這車外觀雖然智障,但顯然是好車,輕輕給點兒油車速就上去了。

二十分鐘不到,車穩穩停在民政局前。

穆琛半探過來,一手按住了邢文安全帶的接口,看着他:“真要離婚?”

“松手。”邢文說。

“你總該給我個理由,我不想無緣無故地…失去你。”穆琛微垂下眼。

實際上這世界天災人禍日新月異的,并不是所有的分別都講道理,穆琛自己最清楚這個。

“穆琛,”邢文一下子有些兒茫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覺得到異樣…就現在,在你眼前的這個我,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邢文了。”

這話出來簡直就像渣男發言似的,然而邢文說的是實話。

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到這兒來的。

“對不起。”邢文抽出安全帶,拉開了車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邢文也很兇QAQ

其實是因為昨晚睡前他沒喝到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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