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放舟數着日子總算到了第十天,一大早就急沖沖的去了嵊縣縣城的臻品齋。

與上回進門無人搭理的情況不同,這一回他一進門,夥計就趕緊把他往別間裏引,還急沖沖去叫了掌櫃。

陸放舟心底一樂,好現象,上回寄賣的香榧定是賣出去了,且銷路不錯。

陸放舟算對了一半,他的香榧可不僅是銷路不錯,那一日與陸行舟一道前來的女子身份頗為高貴,也不知怎麽相中了陸放舟炒制的香榧,買回去了半斤。

三天後女子竟遣人将剩餘的香榧一一買走,六天後還有不少人專門前來臻品齋,點名要香榧。

臻品齋的掌櫃看出了蹊跷,一面應付衆人言香榧炒制需耗費時日,讓他們過幾日再來,一面派人出去打聽。

一打聽才知道,當日來的姑娘竟是越州府尹的千金,越州府尹的官位不高,可他有一個身份頗高的夫人杜氏,與當今聖上盛寵的杜貴妃是同族姐妹。

杜氏素知杜貴妃的喜好,杜貴妃天生易胖,聖上則不喜太過豐腴的女子,貴妃為此經常節食,節食之餘難受,曾有太醫教授貴妃一法,饑餓時可小口慢嚼些山貨,一顆核桃嚼個一刻鐘,即充了饑,又不是食太多而發胖。

杜貴妃嘗試之後發現此法甚好,重賞之餘,便命人尋些不同口感的山貨,以解山貨口感單一的小瑕疵。為此杜氏一門中人為巴結貴妃,皆挖空心思尋找各色山貨。

香榧果肉硬,女子若是慢嚼正好可耗費一刻鐘,又不似其他山貨越嚼越無味,香榧是越嚼越香的。最主要還有一點,杜貴妃天生具異香,聖上喜之,素喜稱呼她為香妃,香榧香妃,兩者合二為一,妙哉!

杜氏當即遣人去了嵊縣将剩餘的香榧一一買來,越州府尹又私調了軍中快馬,連夜出發送去了長安,越州到長安,千裏之遙,尋常需十天半月方能到。

越州府尹愣是用了五日,跑死了十匹良駒,将香榧送入宮中。

杜貴妃得此物甚是歡喜,正逢聖上臨幸鳳藻宮,得見此物,立刻誇贊:“香榧,香妃,正适合愛妃。”

皇後聽聞雖惱,但不至于因小小一物而遷怒,反而順了聖上之意,請旨将香榧定為貢品,責令越州府尹每年上貢。

如此一來,香榧幾乎在一夜之間水漲船高。

“陸少爺,想不想知道現在香榧賣多少錢一斤?”掌櫃神秘看陸放舟。

Advertisement

陸放舟已經聽得目瞪口呆,整個人暈乎乎,聽到掌櫃的問,也沒腦子細想了,只管點頭:“想。”

掌櫃悄悄比劃了下:“一百兩一斤。”

“我的天吶。”陸放舟脫口而出,往桌子上一靠,“容我暈一下。”

“陸少爺莫暈,這還只是嵊縣的價,出了嵊縣香榧已是千金難求,臻品齋在越州府的主店已被人踏破門檻,虧得東家厲害,一力擋下衆人,方換得陸少爺您的安穩。”

掌櫃的話說得頗有技巧,陸放舟也不是傻瓜,仔細琢磨了一番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外乎就是香榧已引得世人追捧,不日市價就會亂,各種幺蛾子都會出來,臻品齋的東家厲害,有辦法平了這些幺蛾子。

陸放舟是學經濟的,市場經濟的基本特征:平等性、競争性、法制性和開放性。競争和開放兩個特性決定像香榧這樣一個高利潤的商品出現的時候,會出現價格紊亂,惡意競争等不良現象。古代沒有什麽國家宏觀調控,香榧也不值得政府公開定價,以後必然會越來越亂。

而他陸放舟,一個沒什麽權勢的秀才,在資本的浪潮中微不足道,定然難以立足,最後一敗塗地。他需要尋一棵保護他的大樹,臻品齋是個不錯的選擇,正好對方也抛出了橄榄枝。

陸放舟立刻點頭:“掌櫃,我懂,以後我的香榧只賣給你們臻品齋。”

“多謝陸少爺。”

“價格……”陸放舟提了聲。

掌櫃忙笑:“餘下的兩百兩一斤,全收,之前那批五斤,一百兩,如何?”

陸放舟這次的香榧一共是五茶籃,一籃約莫是十斤,五十斤香榧去殼風幹後只得了二十斤,炒制時又消耗了些,最終只剩十五斤,五斤一百兩一斤就是五百兩,剩餘十斤二百兩一斤就是兩千兩。

兩千五百兩銀子!!!陸放舟記得溇琰提起過嵊縣這邊的物價不高,二十兩銀子就夠一家四口過上一年了,兩千五百的銀子能養活一百多戶呢。

巨款啊!

陸放舟高興得魂都飄了。

掌櫃見狀繼續道:“陸少爺若是對價錢滿意,我們就此商定,東家之前叮囑過我,商定之餘還得附加一個條款,陸少年今年不可再炒制香榧。”

“不再炒?十斤夠賣?”陸放舟奇怪。

掌櫃笑而不答:“東家的眼光向來深遠,他只要十斤便是有十斤的道理。”

是哦,十斤的話就是真正的奇貨可居了,價格必然還會漲,到時候按兩賣,或是按顆數賣都是他們臻品齋說了算。奸商,大大滴奸商。

陸放舟心想了句,但也沒放在心上,人家有這個資本,又有受衆群體,他什麽都沒有,就不起這份妒忌心了。

開心的将買賣契約一簽,揣着銀票就出門了,還特意跟掌櫃打聽了那處買得到小姑娘穿得漂亮衣衫,梳妝打扮的首飾,跟平日把玩的小玩意。

掌櫃的一一詳細說了店鋪的地址,又品了下貨物的優劣,最後還買一送一,跟陸放舟說了下那些東西的實惠價。

聽得陸放舟忍不住贊掌櫃人好,掌櫃笑眯眯的接受了,臨出門前還提醒了句:“記得去銀號兌銀子。”

“對哦。”陸放舟一拍大腦,他差點把銀票當鈔票了,連聲謝掌櫃。

掌櫃待陸放舟走遠後才回了店往後院走,東拐西拐幾下之後到了一間頗為雅致的廂房內,溇琰正坐在裏頭。

掌櫃,也就是喬裝之後的溇秀笑說:“少主,溇清老念叨秀才傻,我看他一點都不傻,機靈得很,都不像個讀書人,倒像個市儈的商人。”

溇琰也是一笑,這間廂房就在陸放舟剛才坐的別間的隔壁,溇秀和陸放舟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陸放舟的通透讓他意外,不過細想起來,這個秀才自從那一日醒來之後,樁樁件件的事都讓他有些意外,搞不好還真是個借屍還魂的主。

便笑道:“溇清的習慣你還不知道,他要是覺得一個人的性格對他胃口了,就愛說他傻,愛損他。”

“這倒也是。”溇秀笑點頭,“山子就老被他損。”

“嗯。”

此時,二十裏外,小譚村內,正在給陸放舟整屋子的溇山忽然猛打了幾個噴嚏,看得一旁的溇清哈哈大笑:“山子,你一定是幹多了壞事,被人背地裏罵,哈哈。”

“你才做多了壞事。”溇山掃了溇清一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