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扶塵

一公裏以外漂浮過來淡淡的青煙,這與天庭的雲朵大有不同,那青煙含有各種奇石異草的味道,聞之沁人心脾、精神抖擻。檀溪恨恨地吸了一口氣,望着那遠處傳來青煙的方向,“有煙就有人,走吧”。

一回頭,卻是沒見了身邊的人,發現自己正孤零零地伫立在光禿禿的荒地上,聲音被排向很遠的地方,一點回應都沒有。

檀溪望着手中的小傘,語氣稍顯緊張:“宴清,花卿與新鬼他們不見了”。

小傘半開半合,李時雨此刻不能出來,語氣微弱:“先去找找看”。

那抹煙霧似乎是四通八達的唯一線索,檀溪的步伐朝着那煙霧的方向前行,絲毫不敢懈怠。

荒地、藥爐、童子、蒲扇,各色草石練出來的丹藥在火爐中均勻地旋轉着,青煙飛散,童子倚在一旁打着瞌睡似有似無地扇這爐子,以保持爐中的火不被熄滅。

這丹藥煉制有整整一千年了,童子每日都會不遠萬裏來此練就此丹藥,最開始很是勤奮,要做一個勵志的童子,确實覺着這煉丹的日子百無聊賴,有困與不能出去玩,發呆尚可,有時候就只能死死地打着瞌睡。

老君從遠方幽幽地飄來,他一身白衫,發髻紮得一絲不茍,胳膊拐半躺一盞白色扶塵,那細細的白毛輕輕地跟着老君手一浮動,抛開着火爐上的灰毛,順便瘙癢着孩童稚嫩的臉,他驚一下醒了,倒是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一如既往慌忙地坐起:“師傅,您來了”。

老君也沒有責備的意思,對于這一幕不過是司空見慣,煉這丹藥本就是一件奇難之事,不能擾亂天庭的空氣還特意跑到此處,童子也不過是個孩子,想來這一年,他也辛苦了。

老君柔和地看看他繼而将眼神端望進那火爐中的紅色丹藥。

“這下,也應該是爐火純青,可以出爐了”,老君語氣硬朗,透過微微的塵土穿過假山的另一側。

偷窺着老君的面容,居然是一張俊秀乖張的年輕小夥,可心态卻是沒有年輕人那般暴躁,倒像是老者,檀溪也不奇怪,看得多了,縱然一張皮之下是不會明白那人究竟的年齡與功力,見着他無心擺在一旁的佛塵,檀溪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動了起來。

看來那莫名其妙的預言有時候真變成了現實,可老君的眼神始終關注着那個丹爐,并沒有将拂塵放在心上。

她低頭望着手中的小傘,輕聲地說了一句:“宴清,我們運氣真好,這一上天庭就遇見了老君”。

“見着扶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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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握在他手中”。

“他現在在做什麽”?

“像是要取丹爐裏邊的東西,取金丹”。

老君站定良久,輕輕地聞了聞青煙,憑他煉丹的千年經驗,也知道眼前這顆藥已是成熟了,他淡定地站在爐子面前,似乎并沒有聽到假山石後傳來的聲音,他嘴裏默默念着咒語,手舉扶塵在空中一揮,丹爐蓋便打開了。

紅紅的藥丸像是被注入了魔力飄蕩在火爐之上,老君清秀的臉上挂上了一絲絲微笑,“這顆藥丸,王母娘娘想必甚是滿意”。

檀溪做了一個沖擊的姿勢,那扶塵是基本沒有機會搶過來的,不過據說仙人都是用扶塵打架,到時候老君一扔過來她随手一接不就完美了?

她是這樣計劃的,所以在老君的笑容僵持不過幾秒之久,檀溪迅速地穿過他的身旁一手帶過那火紅的丹藥。

“好燙”!檀溪的手心似乎被灼燒着,但是使勁地朝着天庭的方向跑。

不過一會兒,老君果然追了上來,“年輕人,還我丹藥”!果不出所料,那扶塵迎接而上個,眼看着就要将檀溪擒住,她将手中的丹藥使勁向上一抛,不抛也不行,實在燙手,趕緊接着那扶塵。

老君一看,這孩子是不要命了嗎?天底下徒手接扶塵的試問有幾人?他一手接過丹藥一手收回扶塵,确實慢了點兒,那一擊還是将檀溪擊退在地上,她重重地摔了下去,落在剛好撐起的小傘上邊。

“我看姑娘一介凡胎,你又是如何上到這裏來的”,老君淡淡然,并未将檀溪搶奪仙丹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一邊說着一邊走進,那張熟悉的臉似乎在某個時間某個角落裏見過,老君皺起了眉頭,“究竟是誰呢,這麽眼熟”。

檀溪坐立而起,倒是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景,她只得一眼望着老君的扶塵,默默地回望一下傘中的宴清。

這一凝望,老君也覺察出小傘的不對勁兒,鼻子一吸氣,他的雙眼立即凜冽地望向檀溪,大步朝她走去,“你究竟是何人,還敢帶着魂靈上到天庭”。

老君順勢将手一揮,将傘中的宴清放了出來,留了一層結界以保護魂靈不被魄散,這樣一來,受傷的李時雨一出現就深深地倒在了檀溪的懷中。

“檀溪,我好虛......”,她眼皮無力地擡着,沉重地坐了下去。

檀溪慌忙地将她抱住,跟着坐在地上,一面朝着老君下跪着:“上仙,求你救救宴清,我來此地就是想要一些你手中的扶塵,絕非要奪你的靈丹妙藥”。

老君嘆了口氣,臉微微朝着丹爐的方向,想必王母娘娘是等得有些着急了,“凡人大都自作聰明,不過區區扶塵,犯得着以命相搏”?

想來那扶塵也是有萬年之久,老君都覺着有些老舊,正準備換一把新的,平日裏扶塵也就是用來扶扶塵,打打蚊子,揮一揮蜘蛛網,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中即将廢棄之物就是別人的救命稻草。

“既然我是不小心重傷了那姑娘,這扶塵即可贈送與你。”

檀溪眼睛一閃,好就是好,只是宴清又受了傷,她的魂體也不知能夠支撐多久,得急忙趕往地獄才是,可惜老君突然一個轉身。

“姑娘,你們這樣貿然闖上天庭,我還得去向王母禀報一聲才是,不然,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李時雨默默地搖着頭,她感覺自己的魂體都快化掉了。

“上仙,只是我的朋友沒辦法一起去,她快不行了”。

眼看着宴清那微微将化的魂體,檀溪一時情急不小心掉了兩滴眼淚,确實側顏避過宴清的目光,李時雨只身覺着呼吸困難,卻是倒在檀溪的溫柔鄉中越來越困,都要融化在檀溪的懷中,此時卻被她掉下來的淚灼燒了起來。

原來姑娘也是柔弱之軀,只是冰涼的身體靠在熱乎乎的肉體身上覺着溫暖無比,她漸漸沉醉其中,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

“宴清,你不要睡,宴清......宴清”。

李時雨覺着眼前一暗,似乎見着有白白的影子在眼前掠過,只恍惚一瞬間,老君便将她的魂靈注入了童子的身體之中。

“眼下,這是能保證她魂體完整的唯一路徑”。

她模模糊糊地聽着檀溪說了一句,謝上仙。童子的身體純澈輕靈,李時雨像是呼吸了青城山的氧氣一般,她眨了眨眼睛,已是能控制童子的身體。

“走,去見王母娘娘”。

“檀溪”,宴清擡着頭差點兒沒被自己稚嫩的聲音吓得退回去,看來只是魂體進入,其餘還得借助童子傳遞出去,不知怎的,她甚是感覺擡頭望着檀溪有些尴尬,畢竟換了一個身體。就像是草妖住進宴清的身體一樣,即使靈魂是她的,可終究在宴渎眼中,這個人是姐姐。

所以檀溪也像牽個小孩一般拾着宴清的手,她是幾乎沒有什麽感覺的,只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默默地走着。

也不知宴渎一行人到了哪裏?安全嗎?千萬不要惹什麽事端,既然扶塵已到手,這下得趕緊回到地獄去,時日無多,宴清還等着歸還與自己的本體。

老君的騰雲駕霧本領是檀溪在陰間見不到的,這裏的人感覺都輕飄飄的,随時都要上天,不過檀溪立即明白過來,大家本都是仙人,都在天上。

與陰間的氛圍不同,檀溪有種回到了陽間的感覺,确實比陽間的氣息更加純澈通明,這裏很亮,很幹,少水,可能水都跟着成了仙變成了雲朵在空中來回飄蕩,水流是自由的,它變成雲朵也是自由的。

王母殿是純白的仙石所修葺的,些許是變幻而來的,兩旁高高的柱子支撐着中間寬廣的大門,門下站着兩名穿着白凱軍甲的侍衛,二人神色寧和,見了老君叩了個頭立即又回到原來的嚴肅姿态,仿佛從來不過問也不八卦身邊多來的檀溪一人。

躺在宮中的王母女兒玉簟仙子已沉睡了一萬年之久,側牆上永遠挂着一幅仙童的畫像,畫中的人身騎骅骝駿馬馳騁疆場,英色蓋過二郎将神,只是那張俊秀的臉,熟悉令人悵然,那張熟悉的臉,分明是衆人想認而不敢認的檀溪的臉......。

老君在途中想起了王母宮中的那幅畫,不由得加快步伐趕到殿中。他心默念,身邊那個姑娘,該不會與勿忘仙童有什麽血緣關系?長得如此之像。

“這次丹藥,已是第十次試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讀者追到這裏,我會好好更文,好好完結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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