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個吻

再次來到SL總部, 何田輕車熟路，想想第一次來是為了找茬碰瓷，那時候葉加文在他心裏還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渣，時隔不久，葉加文在他心裏的形象漸漸改變，一點點豐富立體起來，他賤賤的, 說話總要占上風讨人嫌，但又很有趣，生動多彩如同雨後初晴時的彩虹, 有時像火焰一樣明亮刺眼，而有時又溫柔的讓人不忍心碰。

就是……就是有點花心，最起碼以前很花心。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到處招桃花惹風流債呢？

何田唏噓不已, 患得患失，原來喜歡一個人是怎麽麻煩的事情。

他進SL大廳的時候, 漂亮的前臺小姐正準備下班，他趕緊走上前打算問好，這次他可是有預約的。但何田還沒開口，前臺就站起身來笑臉相迎, 那笑容裏帶着掩不住的好奇和興奮。

“您找Kevin是吧？”前臺的眼神仿佛探測器，在何田臉上身上滴溜溜轉圈，“我馬上打電話，讓Linda下來接您。”

何田莫名其妙, 他可一句話都沒說呢：“您認識我？”

前臺自知失态，掩飾地笑笑：“何田是吧？我們公司的人都認識你。”

那次湖畔燒烤之後，葉副總有個可愛小男友的事在SL總部不但不再是秘密，反而成為了一道衆人啧啧稱贊的小甜點，畢竟這可是CEO都蓋章認證的一對模範小情人，那天聚會的合照更是在SL員工的朋友圈瘋傳，大家都說小男朋友膚白貌美，Kevin真是豔福不淺，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完美诠釋什麽叫天作之合，除了般配簡直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詞。

Linda下來的時候，同樣是一臉喜悅親切，她熱情地帶着何田上了樓，還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英式紅茶，端進了葉加文的辦公室裏。

葉加文正在忙，擡頭看一眼何田，沖他笑了笑，示意他坐，又對Linda說，你沒什麽事，就可以下班了。

Linda是個懂事的姑娘，她沖何田眨了下眼睛，輕輕退出去關好了門。

這待遇跟第一次來真是天壤之別，何田莫名想到大姑娘小媳婦兒初到公婆家，七大姑八大姨出來認親的那種場面。

“讓你做的方案做好了沒有？”葉加文一邊飛快敲着鍵盤，一邊眼皮沒擡地問他，把何田的白日夢游打斷。

“做好了。”何田說着，從書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要拿給葉加文看。

但葉加文擺手示意他不用過來，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遙控器，沖着何田身後一點，只聽刷拉一聲響，何田回頭一看，一塊白色幕布降了下來。

“投影儀接線在你左邊桌上，激光筆在筆筒裏，接上電腦可以開始講了，先給你五分鐘。”葉加文把面前的筆記本合上，擡起頭來，十指交叉，手肘撐着桌面，微笑都是一本正經的。

“……”這麽……正式？何田望着葉加文，輕輕撇了撇嘴，眼神裏漫出讨好，不能簡單一點嗎？

葉加文微微偏頭：“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請開始吧。”

何田硬着頭皮哦了一聲，他一個在校學生，讓他寫個文檔說說這活動什麽時間在哪裏舉辦還勉強可以，做PPT已經是強人所難了，他雖然認真做了，但畢竟經驗不足技巧有限，他自知昨天晚上臨時抱佛腳的東西根本拿不出手，現在還要這麽像模像樣地講出來丢人現眼嗎？

何田慢吞吞地接上投影儀，用一分鐘才把PPT放出來，又用了半分鐘才弄懂怎麽用激光筆。

“同學，你還有三分鐘。”葉加文看了一眼表，不緊不慢地說。

“咳咳，那個，衆所周知，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何田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但不知怎麽，今天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辦公室裏，面對着葉加文捉摸不透的目光，他的心就變成一個無底洞，虛的不行。

何田磕磕絆絆，講了活動背景，活動目的，正要講活動的方式，葉加文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停下。

何田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內容先不提了，咱們說說形式，何田你說說我為什麽讓你做個PPT？”

誰知道呢？大概你想逗我玩？何田嘴上說：“因為……你喜歡PPT。”

葉加文差點沒繃住，他緊急把笑聲轉化成兩聲輕咳，冷着臉說：“因為PPT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它能簡明直觀地把你想要表達什麽快速準确地傳遞給你的受衆，當然，前提是你做得好的話。”

何田：“……”拐彎抹角地批評人。

“你看看你這個，”葉加文毫不客氣地指着何田身後那空白背景上全是字的幻燈片，說：“沒框架沒美化也就算了，密密麻麻這麽多字是鬧哪樣？我不認字嗎，需要你照着給我念出來？這半天你一直在看幻燈片，跟我有眼神交流嗎？我要懷疑你的誠意呀，何田田。這樣的話，不如你把這版方案發給我，我自己在家一邊喝咖啡，一邊聽音樂，自己看不是更舒服？”

這話說得很刻薄了，何田一下子就漲紅了臉，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說話了，這是幹什麽？這麽嚴肅有必要嗎？

“坐過來現在就改，先把上面所有句子全簡化成短語，分條分點，注意字體大小顏色格式，別整的花花綠綠的，又不是印街頭小廣告……”葉加文指指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椅子，“郵箱給我，我發幾個我做的，你參考一下，有不懂的問我。”

何田有些灰心喪氣，沉悶地哦了一聲，過去坐在他對面。

這一改，就是快兩個小時，何田看着葉加文發給他的PPT，心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做得東西怎麽就那麽好看，美觀大氣，圖文并茂，充滿了設計感。

何田心裏是服氣的，他認真改了自己的作業，不懂就問，葉加文一一耐心地教了。

好不容易快做完了，何田一瞄葉加文，見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巧克力來，何田眼睛一亮，他今天匆忙趕來，還沒有吃晚飯，現在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而且那可是他最愛吃的GODIVA哎。

何田眼巴巴地等着葉加文投喂，沒想到這老流氓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塊，吃完還咂咂嘴，看都沒看何田一眼。

何田吞吞口水，一瞄那盒子裏可一共就沒幾塊。

“……哥，我餓了。”何田眼見葉加文吃第二塊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在美味誘惑前是沒有愛面子這一說的。

葉加文頭不擡地說：“做完帶你去吃大餐。”

何田急道：“我做完了！我餓死了！”

葉加文低着頭輕輕一笑，又板起臉來說：“那再講一遍。”

這一遍可比第一遍強多了，最起碼何田是這麽認為的，他講完了可憐兮兮地看着葉加文和他手裏的巧克力，只等一聲令下，就沖過去把巧克力和這個壞人全撕了吃。

葉加文眯起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站起來兩臂抱胸，在何田面前來回踱步，就在何田完全失去耐心之前，葉加文走到他面前，低頭問他：“換位思考一下，你是我的話，會批準這次活動的贊助嗎？”

何田一臉懵懂，心想太會了呀，我如果是你葉加文的話，我根本不會讓何田來講什麽鬼PPT，我會直接把贊助物料送到中心門口，然後帶着他吃大餐，看電影，集齊七個吻召喚神龍。

“會……”何田小聲說，他實在沒力氣了。

“剛剛我們說了說形式，現在來說說內容，你這篇東西從頭到尾都在說你們怎麽樣，活動有什麽重要意義，往年活動又如何成效顯著，一句都沒提到能為我，為SL帶來什麽實際好處，是有利于公衆形象？還是能助力品牌推廣？……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是慈善機構。所以我是不會批準這筆贊助的。”葉加文說完，挑挑眉毛，回到辦公桌後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再改一遍我看看。”

何田真的生氣了，這不是故意欺負人嗎？有問題為什麽不一次說清楚，非要他餓着肚子重做一遍？

何田一瞬間眼圈紅了，他把激光筆丢在桌子上，忿忿不平道：“我不做了。你故意的。”他氣呼呼地把筆記本塞進書包裏，站起來要走。

葉加文愣了一下，他想到何田會生氣，但沒想到他反應這麽激烈，也是，何田畢竟不是他某些多年職場混成老油條的下屬，他只是個好勝心強，臉皮還薄的好學生。

葉加文覺得自己過分了，他心疼了，他能屈能伸地走過來，伸手按在了即将被何田推開的門上，聲音變得很溫柔：“說你兩句就真生氣了？不說你你能記得住嗎？想學東西挨不了罵？我那些下屬天天被我罵哭也沒人敢這麽給我甩臉子。”

何田站在門前，低着頭反省，過了半晌他擡起頭，一雙含着朦胧水汽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葉加文，委屈地說：“……可我真的餓了嘛。”

葉加文：“……”好吧，他認輸了，準小男朋友餓了是比天崩地裂還要緊的事，這小孩這麽一分嬌氣一分委屈一分讨好地看着他，真是要了他老命了。

“那今晚回去改，現在帶你去吃飯，好不好？”葉加文揉了一下他的頭，“想吃什麽？”

何田舔了舔嘴唇，指着辦公桌上剩下的那半盒GODIVA。

葉加文笑着搖頭，走回去，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巧克力，舉在自己面前：“過來喂你吃。”

何田眼神閃亮，小奶狗一樣搖着尾巴就過去了，張嘴要把巧克力吞下肚——

葉加文忽然把手往旁邊一偏，何田收勢不及，這一撲微啓的雙唇就撞在了葉加文嘴唇上。

何田瞪大眼睛，葉加文趕緊在他唇上輕嘬了一口，把那塊巧克力喂進他嘴裏，浪蕩不羁地一笑，說：“這是第二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