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想低着頭沒說話，其實他心裏的确有複合的意思。只是時過境遷，不知道張饒還會不會等他。
這些年李想被貧苦的支教生活磨砺的不成樣子，剛去的時候他是抱着一腔熱血，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偉大的事。可時間久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在一望無際的高原上沒有娛樂，沒有愛人，沒有朋友甚至連WIFI都沒有，他後悔了。
好不容易堅持下來五年，不顧校長和同學的挽留毅然決然的背上行李回來，他再也忍受不了！
林硯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兩罐可樂遞給他“作為張饒的朋友，其實我不建議他再跟你複合，畢竟當年你把他傷的挺慘的。”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
“不過你們倆的事還是要你們自己解決，我一個外人就不摻和了。”林硯掏出手機翻出張饒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喂，老林找我有事啊？”
“有空來蕭山這邊一趟嗎？”
“今天恐怕不行，我要陪小昕去醫院看看他父親，晚上還要陪他去夜色上班。”
張饒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往夜色跑，跟陳昕很快就熟絡起來了，陳昕這孩子挺單純的，竟然真把他當成了古道熱腸的知心哥哥。
“咳，你的老同學回來了，确定不過來見一面嗎？”牛批！這才幾天就叫的這麽親密了？
“老同學，哪個啊？”
“李想。”林硯瞥了一眼旁邊的人，李想緊張的抓着衣角。
電話裏沉默了一會“……晚上吧，我今天答應小昕要陪他去醫院的。”
“那行，我先幫你招待他。”挂了電話林硯問“你吃飯了嗎？”
李想搖頭又點點頭“在車上吃了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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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東西怎麽能當飯。”拿起手機點了幾份外賣。
“張饒他……什麽時候能過來？”
“晚上，白天約了人要去醫院。”
“去醫院？有人病了嗎？”
“他朋友的父親……”林硯含糊的說了一嘴，畢竟現在也不知道張饒的想法，自己不好亂說。
“我……我能借用一下衛生間嗎？在那邊洗澡不方便，已經半個多月沒洗過澡了。”
“哦，請便吧。”
李想從行李裏翻出一件白色襯衣和藍色牛仔褲去了衛生間。
林硯這才有空看微信，剛剛一直響個不停。點開一看果然全是陸琛發來的消息。
陸琛：哥哥，你……
陸琛：能不能再往下照照？！
陸琛：我現在就想去找你，想跟你為愛鼓掌。
林硯捂着臉，兄弟這麽直白的嗎？“哥哥身材還可以吧？”
陸琛：可以可以，看起來很好摸。
陸琛：我還想看~
陸琛：正面背面我都要~
林硯嘴角都快翹到耳朵去了“現在不方便，等晚上吧。”
陸琛：好的！【乖巧】
林硯抱着手機一臉春心蕩漾，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嗎？也太爽了吧！
沒過一會李想換了身衣服從浴室出來，不安的整理着袖子。
“我剛剛用了一下刮胡刀。”
林硯放下手機收起笑容“随便用，都是張饒的東西。”
李想扣着襯衫袖口的紐扣，可怎麽都扣不上。這些年在高原生活早晚溫差大，基本穿不到這種衣服，一年四季都是藏袍，許久不穿這身白襯衫已經不合身了。
林硯看着他也是一臉無語，還不如剛剛那身衣服，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但好歹還有點狂放的藝術感，現在穿的這身衣服真身不倫不類的。
門鈴響了兩聲，應該是送外賣的來了，林硯起身去拿東西。
李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自己黝黑粗糙的手掌，仿佛像四五十歲的人一樣，心裏有些迷茫，自己付出這些年的青春到底值不值？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給你要了一份牛肉蓋澆飯和涼菜。”
“我不挑食，什麽都可以的。”李想接過來，坐在茶幾旁大口大口的開始吃。
林硯在心裏啧了兩聲，以前那個高冷學長吃飯像吃貓食似的，挑剔的狠，恨不得米飯一粒一粒吃，現在怎麽不拘小節成了這幅樣子。
吃飽喝足李想拍拍肚子打了個嗝，感嘆道“還是杭州好啊。”
林硯突然對他這幾年支教的生活好奇起來“你這幾年在藏區支教很辛苦吧？”
李想擦了擦嘴點點頭“剛去的時候因為高原缺氧，在當地的小診所躺了半個月才适應過來，也因此錯過了最先分配的學校。我們這一批被分到了最偏僻的薩嘎縣下屬的一個鎮上的中學裏任教，全校算上老師一共三十七個人。”
“那裏山路崎岖資源匮乏，你很難想象二十一世紀了，他們居然都不知道智能手機是什麽東西，因為山區根本就搜不到信號，只有普通的座機可以打電話……”
林硯驚嘆“那你很厲害啊，堅持了這麽久。”
李想苦笑“我是個逃兵，我的戰友們還奮鬥在那裏，可我堅持不住逃了回來。”
“不不不，如果換我去，可能一個月都待不了，你主動在那支教了五年還是很厲害的！”
這樣的贊美李想聽了太多，可有什麽意義呢？他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既沒有在父母身邊盡孝，又糟蹋了男朋友的一顆真心，只換來了虛無的誇獎。
當年張饒追他到西藏，那會他剛到西藏一心想着支教，根本不覺得艱苦，張饒乞求他跟自己回去，李想怎麽說的？
他記得自己把張饒扁的一文不值“你除了有幾個臭錢還有什麽？驕奢淫逸，混吃等死，跟你這種人在一起，我覺得惡心。”現在想起說過的話，簡直就像在自己打自己的臉。
兩人說了幾句，林硯見他臉色有些疲憊問“你怎麽回來的？”
“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鐵皮火車。”
“那你快去睡一覺休息一會吧，張饒可能要晚點才過來。”
李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站起來朝着熟悉的卧室走過去，走到門口腳步一頓，拐向旁邊的一間客卧。
林硯看着他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這幾年但高原生活把曾經那個風華絕代的學長變成了拾荒大叔，真不知道張饒如果看見會是什麽反應？
林硯看熱鬧不嫌事大，心裏隐約還有點期待？
拿起手機去了另外一間屋子偷偷給張饒打了個電話。
“大侄子，你在哪呢？”
張饒此時正開着跑車陪陳昕送外賣，二少也是閑的沒誰了。
“沒什麽事，在外面溜達呢。”
“剛才在李想在身邊我沒敢問，你跟那個送外賣的小孩怎麽回事？現在是新情舊愛齊聚一堂，你打算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你可別挖苦我了，我現在腦袋嗡嗡的。”中午的時候張饒還挺開心的，跟着小孩屁股後面看他一單一單的送外賣，結果接到林硯電話開始心就亂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我跟你說，來之前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現在的李想跟你印象裏的李想可能出入有點大。”
“怎麽了？”
“啧，沒法形容，等你來了自己看。”
晚上七點多林硯又叫了外賣，敲了敲客卧的門，屋子裏響了兩聲，李想拉開門走出來。
“該吃飯了。”林硯見他眼眶微紅，像是哭過。
“張饒還沒來嗎？”
“應該快了，咱們先吃不用等他。”
兩人坐在一起吃飯，李想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客廳門一響，兩人同時擡起頭，四目相對，李想手裏的筷子掉在地上，嘴裏的飯還沒來得及吞咽。
張饒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嘴裏驚嘆着“卧槽……”
林硯急忙站起來“咳，那個李想從西藏剛回來，想要見見你。”
張饒抓着門把手上下打量李想，目光簡直像掃描儀似的讓人無處遁形。
李想也在看着他，窘的面色赤紅嘴唇顫抖“張饒……你來了。”
“啊…哈哈哈哈，幾年不見變化挺大啊。”張饒心裏倒騰了半天才走進來。
“吃啥呢？給我雙筷子，晚飯還沒吃呢。”
林硯從餐盒裏拿出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他，張饒挨着林硯坐下，林大爺被兩人夾在中間一下成了電燈泡。
李想鼓起勇氣又叫了聲“張饒……”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張饒悶頭夾菜。
林硯左瞧右看，忍不住幸災樂禍，張饒還笑話自己，馬上報應就來了。
吃完飯林硯借着收拾桌子的借口讓兩人單獨相處，一個人跑到廚房偷偷給陸琛發微信。
客廳裏張饒低頭看着手機，小孩給他發微信說已經到了夜色。
張饒勾起嘴角語音發了條“自己乖乖的注意安全。”
陳昕邊換衣服邊回複“知道啦。”
旁邊的李想聽的真切“你新男朋友。”
張饒聞聲擡起頭“嗯？嗯。”雖然兩人還沒正式在一起，不過張饒已經打算追這小子了。
李想低頭自嘲的笑了聲“對不起……那時候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
“沒什麽對不起的，你說的挺對的，這些年我也一樣碌碌無為，但是人活這一輩子不就圖個開心麽。你教書育人開心，我花錢泡帥哥也開心，各有各的選擇，我不怪你。”
李想眼眶發紅，很想說自己這些年過的并不開心，可他有什麽理由說這些話，明明是自己把人推開的。
“見你也見過了，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跟他坐在一起張饒渾身難受，果然人都是善變的，當年愛的死去活來如今也能相看兩厭。
李想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饒哥，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我後悔了！”眼淚奪目而出，李想知道如果這次放開他，兩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
張饒一把甩開他的手冷漠的說“我不是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這麽些年我也放下了，咱們好聚好散吧。”說着抓起桌子上的車鑰匙轉身出了門。
李想蹲在地上無聲的掉着眼淚。
林硯聽見關門聲，從廚房出來時看看李想正在收拾東西似乎打算離開。
外面天都黑了，林硯想留他休息一夜再走，不過看樣子他也不會留下。
“我先走了，謝謝款待。”說完李想背着行李頭也不回的出了別墅。
手機嗡嗡響了兩聲，林硯接起來是張饒打來的。
“我回去了啊，以後他再來別告訴我了。”
“絕情張二少，有內味兒了。”
“嗐！說實話，剛剛我看見他都沒認出來。”
林硯一樂“誰不是呢！”
張饒感嘆“現在想想，我這個人還挺膚淺的，大概只愛他的顏。”
李想來去匆匆，像是生活上的小插曲。
林硯想起答應陸琛晚上還要視頻，一臉興奮的跑回卧室。
視頻通話撥過去響了兩聲就被挂斷了。
林硯：？
挂我視頻，膽肥了？！
那邊陸琛急忙打字過來：等等。
剛剛陸琛從公司出來打算去醫院轉一圈，走到地下車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車胎紮了。邊往外走邊給小米打電話，打算讓她送自己一趟，巧的是路邊剛好有一輛出租車。
陸琛放下手機直接上了車。
司機帶着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上車後居然都沒問他要去哪直接發動起車子。
“師傅，你不問問我去哪嗎？”陸琛有些疑惑。
“哦哦，我忘了，先生要去哪裏啊？”司機聲音沙啞，聽上去不是本地人。
“第二人民醫院。”
“好的。”說完加快了車速。
陸琛心微微一跳，本能的覺着這車有問題“師傅，靠邊停一下車，我去買包煙。”
司機充耳不聞，一腳油門踩到底，在晚高峰的時候逆行竄了出去。
“操！”陸琛縱身而起，從車座中間掐住男人的脖子“踩剎車！”
男人像瘋了一樣根本不減速，連續刮撞了幾輛小轎車“砰！”的一聲撞在了旁邊的馬路上。車軸摩擦着馬路沿的石塊濺起一串火花，旁邊的行人尖叫着躲避。
陸琛的手已經用了七分力，再掐下去這人脖子就會斷。
沒辦法只能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偏偏這時候林硯發來微信。
陸琛幾乎是在急速颠簸的狀态下打出這兩個字，緊接着天旋地轉，車子在撞上另一輛行駛的車身上翻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