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妙的歌聲讓她想起了以前。

記憶中媽媽對她并不壞,會抱着她出去串門,給她買新衣服,還教她唱童謠……不過,自從弟弟出世,他們所有人的眼中都不在有她。

那時候她也是倔,哪怕是做錯了事,也不願低頭,總是跟父母傲。

後來,大約是她幾次三番得不聽話,真的惹惱了父母吧。

可論起來,她再怎麽不聽話,也趕不上她的弟弟慶寶。小時候,但凡是慶寶看上的東西,她就別想碰一下。慶寶看上了她的作業本,她媽媽就把她寫好的作業拿給慶寶玩,她只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作業本被慶寶撕壞,最後要買新的作業本還被他們大人罵……

有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是親生的。

這樣回想起父母的過分偏心,才不會覺得那麽難受。

一曲結束,掌聲雷動。

慶餘聽完,坐在凳子上,默默地把随身攜帶的英語單詞拿出來。她是想背單詞的來着的,可是一張口,卻哼出了剛才那首歌的旋律。

她哼了兩句,回憶了一遍,又哼出幾句。

好像旋律還蠻簡單的。

慶餘拍打着腳,低頭看着晏寧挂在自己脖子裏的吊牌,腦海裏驀地冒出他那雙修長幹淨的雙手……那雙手指着英語書上的單詞時,她走神過好幾回。

不過不敢讓他知道。

她希望,晏寧永遠都不要知道。

不然,他一定會和別人一樣,嘲笑自己的。

如果有那麽一天,她能和他平等站在一起的話,她一定會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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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有那麽一天。

慶餘帶着這樣純粹的小心思,想到了初中時聽到的那些情歌,低聲哼唱起來。

“醜女你唱得不錯嘛。”孟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此刻一臉壞笑地站在門口。

慶餘急忙站起來,看着孟和,緊緊地抿起嘴巴。

“我說你怎麽在這兒?你又不是學生會的。”孟和收起笑容,走近拿起她脖子上的吊牌,撇嘴道,“不會是你偷的吧?”

“不是啊。”慶餘把牌子奪回來,認真地用手擦了擦。

“晏寧給你的?他人呢?”孟和四處張望,“我正找他。剛才他還說要義務給人看東西。”

慶餘擡頭看了孟和一眼,說了句“他有事走了”,說完她覺得自己也應該走了。

“喂,這兒放着的都是演出同學們的包,你要是走了,萬一有外校的人溜進來,東西丢了怎麽辦?”孟和攔住她,“我說你有點責任心行不行?馬上節目表演完了,她們就回來了。”

“啊?”慶餘看着擺放着整整齊齊的各式背包,“可是……”

可是這本來就不是她的事情。

“可是什麽?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孟和朝她翻白眼,“不然你把牌子摘了。”

慶餘想了想,猶疑地指着孟和脖子上的吊牌,說:“你不是在的嗎?”

“我又不是給人看包的,我只不過是來看看晏寧在不在?”孟和瞪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慶餘看着那些包,猶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聽孟和的話。

等到演出的同學回來,應該用不了多久吧。

其實本來是有專門的人看包的,不過因為剛才鄒蕾上臺,很多人都被指派過去當起了臨時肉牆。

慶餘繼續回到剛才的位置,看着臺上。

現在臺上表演的是群舞,領舞的是楊真真。

很多人因為鄒蕾而來,鄒蕾一走,那些人也慢慢散去。

慶餘這時已經看不到大明星,只能看到她周圍的那些保護人員。

她意興闌珊地在凳子上坐穩,繼續背單詞。

過了沒多級,便有人陸陸續續回到表演專區,換衣服的換衣服,卸妝的卸妝。

幾個女生一起讨論起了鄒蕾。

“哇塞,那個鄒蕾看起來超年輕的。”

“是啊……聽說她有四十歲了,看着比我媽年輕多了。”

“人家是明星,嫁的是有錢人,有的是錢美容保養。”

慶餘見有人回來,自己也沒必要繼續呆着,于是起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就和表演完回來的楊真真照了個面。

楊真真今天一上午都沒看到晏寧,她很希望晏寧能看自己表演,這一刻正是最最失落的時候,于是看到慶餘的時候,更加郁悶。

慶餘知道楊真真對自己不滿,于是沒等她說一個字,就抱着書飛快地離開。

楊真真只能對着她的背影,罵一句:“醜八怪,賤人。”

校慶在上午十一點半結束,學生們散場之後,需要把自己的凳子搬回教室。同時每個學生都已領到學校準備的面包酸奶和水果作為便餐。慶餘覺得中午吃這個可以了。結果等她提着凳子搬回教室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擺着一份盒飯。

她拿起盒飯,四周望了望,發現大家都是放下凳子就離開教室。

住校生一般情況下,不太會去訂盒飯。

慶餘摸着尚溫熱的盒飯,心裏覺得暖暖的。

她坐下來,在教室裏安靜地用餐。

下午半天沒課,給學生們放松休息。大部分同學都是來教室放下凳子就離開。

最後教室裏只剩下慶餘,和幾位已經吃好午飯,正利用下午的時間,為月考做準備的好學生。

慶餘邊吃飯邊在想,晏寧這時候在幹什麽呢?是不是也在吃飯?

他家世那麽好,一定會有很多傳說中的應酬。不像自己,除了學習做兼職,還是學習做兼職。

……現在說不定他在陪校長

……也有可能近距離接觸了那位大明星。

慶餘伸手捶了捶腦袋,強迫自己不要總想晏寧的事情。

她低下頭,專心吃飯。

不過剛吃了一半,楊真真就出現在了一班。

這一次,她氣勢洶洶,直奔慶餘而來,身後跟着好幾位女生。看起來她有很着急的事情,臉上的妝都還在。

楊真真伸手猛地拍着課桌,問慶餘:“剛才你是不是混進了表演區?”

慶餘點了點頭,說:“我不是混……”

“你有沒有翻我的包?”楊真真又問。

慶餘連忙搖頭,說:“沒有啊。”

她誰的包都沒碰,再說她也不認識哪個是楊真真的包。

“你沒有?”楊真真冷笑,“我問了別人,她們進去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在裏面,不是你還能是鬼嗎?”

“你說什麽?”慶餘被她弄得一頭霧水。

“什麽?慶餘你別給我裝了。我包裏放着一千塊錢,本來打算校慶結束請大家一起吃飯的,現在錢沒有了。”楊真真把自己的錢包往她桌子上一擺,“你敢說不是你偷的!”

慶餘震驚地看着她,站起來道:“楊真真,我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所以你的錢不是我拿的。”

“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你嗎?”楊真真低頭看她桌子上的盒飯,冷笑着,“哎喲喲,這不是良記的盒飯,一份最便宜的盒飯也要二十多塊錢。慶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上周還在打掃廁所賺生活費了吧,你哪來的錢買這麽貴的盒飯。你身上的衣服都不值這麽多錢吧。”

“我……”慶餘低頭看着桌上的盒飯,一時間有點語塞。

她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晏寧訂的。

教室裏的同學紛紛停止溫習功課,都一臉看戲一樣地望着慶餘和楊真真。楊真真旁邊的幾個女生,開始附和着說慶餘。

什麽窮沒什麽,但是偷就不對了。

又什麽窮地方來的人,真是給一中丢臉。

各種諷刺的話。

慶餘雙手緊緊抓着袖子,身體微微顫抖。

對,她沒有錢,她連吃飯的錢沒有,可是她從高一開始身上的每一毛錢,都是正大光明得來的。家裏人不要她,她希望學校能容納自己,她看着別的女生三三倆倆在一起聊天,也渴望自己能融入其中。

可是她怎麽能融進去啊,她沒有時間看電視,不知道她們聊的那些演員都是誰,她沒有精力去研究歌星,不認識今天出現在學校裏大明星鄒蕾,她甚至現在會唱的歌都是初中時候聽到的,她融入不進去,她一無所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很幹淨,她不會去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慶餘道:“你們不要沒有證據就污蔑人,我沒有拿楊真真的錢。”

“你的盒飯就是證據!”楊真真伸手将盒飯推在地上,“慶餘,我給你十分鐘時間,你把錢拿出來還給我,不然我讓你好看。”

慶餘心疼地看着浪費了一半的飯,咬着嘴唇,瞪着楊真真。

楊真真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瞪我?你偷錢你還有理了嗎?你拿不拿出來?你不拿出來我搜了啊!”

“別碰我!”慶餘生氣了,推開楊真真伸過來的手。

楊真真從那天晏寧跟她說過那幾句話之後,心情就沒好過,加上聽人說晏寧騎車載着慶餘回學校,更加生氣,又想起慶餘是個賊,偷了自己的錢……此時此刻,怒火中燒,情緒根本控制不住。

她把慶餘擠到一邊,直接把慶餘的課桌掀翻在地,每一本書都被她拿起來抖了抖,可這滿地狼藉中她并沒有翻到錢。

她不甘心,讓自己的朋友按住慶餘,要搜她的身。

慶餘不停反抗。

雙方争執期間,楊真真把慶餘揣在了地上,拽着她的頭發,把她按在地上,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她瘋了一樣在慶餘身上的所有口袋裏摸索,“這麽短的時間,你一定把錢藏在身上了。”

甚至她把慶餘這唯一的一件襯衫扣子都扯掉了。

慶餘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伸手給了楊真真一巴掌,大家似乎沒反應過來,沒想到慶餘還敢動手打人,都怔住了。這時,慶餘又還了楊真真一個耳光。她伸手揪住胸前敞開的衣服,說:“楊真真,你別太欺負人,我說了沒拿就是沒拿。”

“你敢打我!慶餘你行不行我報警,讓你下輩子蹲牢裏過?”楊真真抱起別的同學課桌上的一整摞書,朝慶餘砸去,“你還敢還手打我!讓你還手!”

慶餘躲閃不及,被厚厚的書角砸中脖子,沒站穩,身子往下一跌,膝蓋重重地磕在了課桌角上,撕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冒了出來。

楊真真還想繼續的時候,被身邊的女生攔住。

“楊真真,別打了,別打了!不能打了。”

“誰讓她偷我的東西。”楊真真說完,伸手捂着臉。

慶餘沒哭,她倒哭了起來,“我媽長這麽大都沒打過我的臉,你竟然打我。”楊真真越哭越傷心,最後誰也勸不住了,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在她們一開始起沖突的時候,在教室裏溫習的同學,就跑去辦公室想找老師,可惜這個點兒,老師們都出去吃飯了,加上今天是校慶,也沒人值班。

辦公室的門都是鎖着的。

學生打架總是特別吸引人。

很快,隔壁幾個班在教室裏的學生都紛紛聚集在一班,圍觀慶餘和楊真真。

不明原因的學生就問發生了什麽。

很多人就在說“一班的慶餘偷錢,偷了楊真真一千塊”。

慶餘氣得一句話不知道能說什麽,她站起來,努力壓制着想哭的沖動,說:“我沒有偷錢!”

終于,同學找到了楊真真的老師。

那位老師因為胃不舒服,想起胃藥還在辦公室,這才被學生攔住,來到了一班。

老師來了,大家心裏也就知道沒戲可看,在老師的驅趕下,紛紛散去。

慶餘被帶去醫務室包紮傷口。

很不幸,校醫室今天值班的醫生還是之前的那位。

他對慶餘印象深刻,包紮傷口的時候,還忍不住問了一句:“就你一個人?”

很顯然,他問完這句話,站在一旁的老師臉色就不太好了。

包紮完之後,醫生讓慶餘坐一會再走。

那位老師也留下來。

老師大體也了解了事情經過,便對慶餘說:“慶餘,現在這兒只有老師和你,你跟老師說實話,真的沒拿楊真真錢包裏的錢嗎?”

慶餘倔強起擡起頭,說:“沒有!”

從那老師的眼神裏,慶餘知道,這位老師并不信任自己。

她轉過頭,不想再理這位老師。

老師道:“那這樣吧,下午你先回去休息,明天這事你們班主任會處理。如果不是你拿的,老師會叫楊真真給你道歉的。”

過了一會,慶餘沒有說一句話。

那老師本來也沒教過慶餘,對她自然不熟悉,就說:“那慶餘你先坐一會,老師去看看楊真真。”

那老師走了沒多久,慶餘就從瘸着腿,慢慢地回到寝室。

她覺得自己很累,好想睡一覺,然後把耳朵裏聽到的那些話統統都忘了。

她躺在床上,卻仍然聽到同學們在竊竊私語。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希望自己什麽都聽不到,可是那些話,陰魂不散地在她耳邊來回循環。

她就這樣一直躺到吃晚飯時間。

餓得沒有力氣,但是她不自己出去吃飯的話,也不會有人幫她帶飯的。

于是她去了食堂,強迫自己吃下一碗粥和一個饅頭。

等她回到寝室,正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寝室裏的人在議論自己。她的室友,似乎翻了她的東西,正說着什麽三百塊錢。

那三百多塊錢,有一部分是晏寧的錢,有一部分是她自己錢,還有一部分是前兩天給人打掃廁所賺來的錢。

慶餘本想開門進去跟她們理論,責問為什麽翻自己的包。

可是聽到那些人都用偷、賊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她放棄了進去,轉身離開。

這一天,可以說是晏寧最忙的一天了。

他父母參加完校慶就要回研究基地,因此他一直陪着父母,下午還親自送他們去了機場,回來之後,又被爺爺叫過去陪客人。

晏寧沒想到,爺爺居然和鄒蕾認識。

鄒蕾的經紀人似乎想趁她現在又火起來的勁頭,讓她參演幾部電影,想到晏先生的勢力,就趕緊趁此機會巴結。畢竟都參加了一中校慶,有話題可聊。

鄒蕾卻沒什麽興趣,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神情寥落。

晏爺爺告訴他,自己很欣賞歡鄒蕾這個小丫頭,她在娛樂圈算是比較幹淨的一類人,靠天分才華成名,不過她成名之後就火速結婚,緊接着當了媽媽,本來是要複出的,後來卻一直沒正式在大衆面前出現。緊接着,晏爺爺不嫌浪費口水,跟晏寧講起了為人處世的道理。

晏寧覺得,自己現在還年輕,爺爺你真不用這麽早給我灌輸交際能力,我還想單純幾年。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點多,他可以回學校了。

回校的途中,他讓司機把車先停在了購物中心。

那天在七樓吃飯,經過一個化妝品櫃臺,他看見慶餘偷偷瞄了四次。

恩……他也不知道女生用什麽樣的護膚品比較合适……

他本來是想司機來幫自己買的,但是又怕司機想多了,便硬着頭皮自己去買。他對售貨員說了慶餘的膚質和年齡,讓售貨員随便推薦。

最後,他拿着給慶餘“随便”準備的禮物,來到了教室。

他以為,慶餘一定會在教室上自習。結果慶餘不在,而且,同學們似乎是在議論慶餘。

晏寧扭頭看着身後的男生,微微挑眉。

男生沒想到晏寧也會對八卦有興趣,立即添油加醋地把中午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晏寧聽了一半,臉色就已經徹底冷了下來,等對方講完,他問:“你就這樣看着別班的女生欺負我們班的慶餘?”

那男生愣了愣,有點兒不敢看晏寧的眼睛,說:“當時我不在……我聽趙磊說的。”

趙磊立即舉起手回答:“我是聽何欣說的。”

坐在前排的女生何欣,回頭看着晏寧,弱弱地說:“我們去喊老師了……”

“她現在在哪兒?”

男生一致搖頭。

女生不太确定地說:“她……她大概在寝室吧……”

晏寧起身準備去女生宿舍。

他對同學說:“別傳謠,慶餘不會偷錢。”

“這……不一定吧……”趙磊冒死反駁,“萬一真是她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們覺得,她跟我在一起,會缺錢?”

晏寧丢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教室裏徹底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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