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慶餘不知道這個時候去責問的意義是什麽。

好像已經沒必要了吧。她悵然對轉身,打算去樓上找慶寶,和慶寶說會兒話。不過走到透析室門口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一,慶寶應該在慶母租的那個小屋子裏。

離開醫院,她對一直跟着自己的溫越說:“我去看看我弟弟。”

溫越不放心她一個人,就說:“爸爸陪你一起。”

“我……”慶餘低下頭,“不用了。”

溫越還是跟上了她。

鄒蕾本來也想一路跟着,但是她是公衆人物,不太方便現身,最後在溫越的強烈要求下,她只能在車裏等着。

每個五分鐘,她就打電話問溫越:“青钰在你旁邊嗎?”

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

溫越道:“我和閨女才離開你視線不到二十分鐘,你這都打了四個電話了。孩子要去看看慶家的生病的兒子,我跟着過去,你再等等。”

慶餘聽到溫越的話,心裏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感覺。

慶寶現在似乎懂事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淘氣自私。有時候明明很疼,他卻還是笑着對她說:“姐,我一點都不疼。對了,你今年會回家過年嗎?去年我爸媽說你”

慶餘想到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看望慶寶,不覺有些難受。她不想騙他,就說:“可能還是不回去。”

“為什麽?”慶寶低下頭,“我媽老說,是因為以前對你不好所以報應到了我身上。姐你不要生氣,以前我太淘氣了,我以後對你們都好,我再也不在爸媽面前說你壞話,我做錯事也不會再往你身上賴了!真的!”慶寶擡起頭,可憐兮兮地望着慶餘。

“恩,以後你要當個乖孩子。”慶餘摸了摸他的頭,随後把自己身上的錢全部都逃出來給了慶寶,“這些是我攢的錢,都給你。”

自從那次她放在寝室裏的錢被室友翻出來後,她都是直接把錢裝在身上,反正也就三百多塊錢。現在穿得衣服也多,上衣的口袋有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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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錢塞進慶寶的手中,站起來離開,走到門口,她又回頭對慶寶笑着說:“慶寶,你……你要好好的。”

再過一個小時,慶母就應該會回來做飯給慶寶吃。

她不想再看見養父母,永遠都不想。

離開小屋子,她茫然地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我現在要怎麽辦?”

溫越看着慶餘,輕聲道:“如果你現在不想認我們也沒關系,我和你媽可以在a市陪你。如果你……你肯認我們,就跟爸爸媽媽回家,好不好?”

見慶餘不吭聲,溫越朝她伸出手。

慶餘猶豫了幾秒,把手伸給溫越。冬天裏,父親的手,比什麽都暖和。只是那一聲爸爸她還是叫不出口。

陌生感和熟悉感交彙在一起,她恍惚中,想起了晏寧。

昨晚上,晏寧打電話告訴她,他爺爺身體忽然不好,他可能要晚幾天再回學校。她當時心裏特別亂,還沒跟晏寧說自己這兩天遭遇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怎麽說,總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比夢幻還夢幻,真怕一閉眼一睜眼,一切又回到沒遇到鄒蕾之前。

直到跟着溫越上了車,她才想起來晏寧送給自己的手機不見了。她立即問溫越要來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結果顯示手機關機。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掉的,而且這一路上溫越一直都陪這她,按理說不該掉的啊。

手機是晏寧送給她的,她恨不得沿着剛才走的路再走一遍。

不過溫越告訴她,時間怕是不夠,他已經讓秘書訂了中午十二點多的機票。

“我們一起回家,至于你的學校啊課本啊,都不用擔心,爸爸媽媽都會幫你弄好。”鄒蕾摸着慶餘的臉,“太瘦了,回家要不休學一年,咱們等明年再接着讀高二?”

慶餘立刻搖頭。

她不太好意思講自己和晏寧的事情。

下午就要走,她該怎麽和晏寧講?

慶餘猶豫再三,終于鼓起勇氣對親生父母說道:“你們手機能不能借給我用一下?”

鄒蕾立即把自己手機遞給她。

慶餘嗫嚅着說聲謝謝,然後撥通了晏寧的電話。

電話關機。

再撥,還是關機。

十分之後,仍然是關機。

她想打給孟和,無奈不記得孟和的手機號碼。

因為沒打通,所以手機一直沒還給鄒蕾。

到了機場,眼看就要辦理登機手續了,慶餘還是沒打通晏寧電話,急得快哭出來。

如果就這樣不辭而別,晏寧一定會很生氣的。

她想,晏寧這個時候手機關機了會不會是在飛機上?

她立即跑到機場大廳,查了從香港到a市的航班,果然是有兩個班次。其中一個五分鐘前就到站了,還有一個半小時到達。

她對溫越和鄒蕾說:“我要離開一下,馬上就回來。”

溫越不應,說:“不行,爸爸跟你一起。”

慶餘紅了臉。

萬一被親生父母發現她的小心思那多不好意思……

她笑着舉起手裏的手機,說:“我不是有手機。”

說完,她拔腿朝一樓的到達大廳跑去。

晏寧這時确實剛從飛機上下來。

昨天下午,他本該回來,但是爺爺忽然說心口疼,吓得他急忙陪他去醫院,各項檢查昨晚,發現他沒什麽大問題,但是他仍然堅持自己身體不舒服。晏寧拿着老爺子沒辦法,便答應他再陪他兩天。

不巧的事,他去個洗手間回來就發現爺爺拿着自己的手機和什麽人打電話。

從爺爺那得意的表情上看,根本不像是病人。

他問爺爺:“爺爺,你拿我手機跟誰打電話?”

晏爺爺做賊心虛地把晏寧手機往窗口一扔。

這高級病房在十二樓。

手機應聲碎成好幾篇,屏幕都碎成渣了。

晏寧哭笑不得,只好跑下去把粉身碎骨的手機撿起來,他不過是随口一問,爺爺那麽大的反應……難不成自己偷偷養慶餘的事情被發現了?

他回到樓上,拿出手機卡,打算找個手機裝進去看看爺爺到底跟誰打電話,可惜天不遂人願,好好的卡,忽然就不能用了。

摔一下,手機壞了不說,連手機卡都報廢了。

鑒于老爺子裝病被發現,晏寧第二天一早就訂機票回a市。

他對慶餘要走的事情毫不知情,因此當他在機場看到慶餘的時候,着實吃了一驚。

慶餘看到他後激動地撲進他懷裏,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時間太少了,她都不知道從哪句說起來。最後,她把所有的話都壓在心裏,擡頭對晏寧說:“晏寧我要走了。”

“去哪兒?”晏寧想到爺爺的奇怪舉動,生怕慶餘遭受了某些脅迫。

“我原來不會親生的……”慶餘着急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我親生父母來找我。”

晏寧對她不是親生的這件事自然不覺得奇怪,他奇怪的是親生父母怎麽忽然就冒出來了。

機場裏一遍又一遍催促該航班旅客及時去辦理登機手續。

慶餘手裏的手機也響了,是溫越打過來的。

她看着手機上顯示的老溫兩個字,沒有接起,而是踮起腳,鼓起勇氣在晏寧唇邊落下一吻,緊張地說:“我們……我、我會等你。”

其實她想說,我會找你,找不到你我會在q大等你。她應該不會找不到晏寧的,除非晏寧憑空從a市消失。

晏寧拍拍她的肩膀,說:“去吧。”

她走了幾步,回頭對晏寧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又做了個寫信的手勢。

晏寧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

慶餘知道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他雖然還沒弄清楚這一個星期發生了什麽,不過慶餘剛才主動吻了他……他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喝多了似的,有種莫名的幸福感。

等她身影已經消失的時候,他才猛地醒悟過來。

她要走了?這兒是機場,她要飛去哪兒?她怎麽什麽都沒說清楚?

他急忙快步追上去。

回到鄒蕾和溫越身邊,慶餘把手機還給鄒蕾。鄒蕾看到她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怎麽去了那麽久?”

“就是,遇到一個同學,和他聊了幾句。”慶餘心虛地低下頭。

辦理登機,馬上過安檢……

慶餘回頭,很希望能再看到晏寧。她在人群中努力搜尋晏寧的身影,目光着急地掠過擋住她視線的人流,腳步往左邊移動,居然真的看到了晏寧。她咧開嘴笑了,就知道晏寧會跑上來送她。她站在原地,恨不得能多看幾眼晏寧。

晏寧見她要去過安檢,便停下腳步,無奈地朝她揮揮手。她的親生父母……唉,總要比自己這個準男朋友更合适照顧她。

他站在可以讓慶餘看得到的位置,一動不動,目光溫暖地望着她離開的方向。

剎那間,慶餘淚盈眼眶。

她想,寒假就快來了,她可以回來找晏寧的。

可是……

于南溪伸手拍着溫青钰的肩膀,說:“學姐你真讨厭啦,要不要想這麽久?快點說你的初戀?”

溫青钰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很久。

于南溪今晚的生日宴上喝多了,她笑嘻嘻地拽着溫青钰的胳膊,說:“學姐,今晚我可是壽星,你輸了必須認罰,不許耍賴!”

溫青钰尴尬地笑了,說:“我的初戀啊,應該是在高中。”

于南溪哈哈大笑,對周圍的那幫死黨們說:“看看,看看,我說的吧,學姐長得這麽好看,肯定從中學就開始桃花泛濫!來,學姐,再說說,你的初吻是什麽時候?”

溫青钰端起桌上的酒,說:“好,我喝酒,我喝酒!服了你這壽星了。”

她真怕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之後,于南溪再問她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真想不到,喝多了的于南溪口無遮攔,性格豪放得很。今晚,她男朋友打電話說公司加班。她有些生氣,幹脆決定自己給自己過生日,不過想想一個人還是太孤寂了點,就拽上溫青钰。

溫青钰正愁晚上自己沒處去,便陪于南溪一起過生日。她想着,過生日,總要有個生日蛋糕才顯得有氣氛,就拉着她去公司附近的蛋糕店裏買了一個。後來于南溪又覺得人太少沒氣氛,就在朋友圈裏發了一條:老娘今晚過生日,哥們姐們約不?有女神作陪!

在好幾個死黨的約約約留言下,大家定了個包間,一起吃飯喝酒。

男生問她是哪個女神。于南溪統一回複:是咱大學的女神溫青钰。

于是男生們也都臭不要臉地也回約約約。不過大部分都已經有了女朋友,也只能過過嘴瘾,不敢真現身。

最後,于南溪的生日宴上,總共來了十多個人。

溫青钰道:“你人緣不錯。”

于南溪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說:“還是學姐號召力大啊。總共來了四個男生,我記得有三個大學時曾發誓要追你。”

溫青钰:“……”

不知道是不是大學時候她太高調了,明明是于南溪的生日宴,可于南溪卻和那幫人一起,做游戲的時候,紛紛對付起了她。

溫青钰喝完酒,于南溪還是不依不饒,道:“不說初吻也行,那就細談一下你的初戀是如何開始的。”

溫青钰道:“其實也算不上……我那時候長得不好看,黑瘦黑瘦的。跟他是同班同學,他對我特別好,所以就……稀裏糊塗有了好感。我說,學妹學弟們,能別都沖我一人嗎?壽星是這位啊!”溫青钰無奈地看了一眼于南溪。

于南溪猛喝一口酒,說:“我男朋友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都發朋友圈了他都沒看到,晚上回去就剁了他!他之前還說等我生日了給禮物,說話不算話!晚上讓他跪鍵盤!”

她話音一落,大家紛紛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的大學好友某男幽幽地說:“你這叫秀恩愛知道嗎?你讓我們單身狗怎麽活?”

于南溪又喝了一大口酒,對那男生道:“咦,你不是大學的時候暗戀學姐的?快快對學姐表白,學姐現在單身!正在努力相親求漢子!”

溫青钰這一刻感覺真是……

臉都被喝醉的于南溪丢盡了。

看來,以後什麽事情還得瞞着這位小學妹。她平時看起來還好,一喝酒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

好在那位學弟并沒有接于南溪的話茬,只是尴尬地坐在那兒笑。溫青钰急忙打個哈哈,讓氣氛重新回到正常軌道。

這時,溫青钰的手機響了。她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剛要伸手過去拿的時候,就被于南溪摸了過去。

于南溪醉眼朦胧,按了一下就對着話筒說,說:“你他媽的怎麽可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馬上十二點都要過了!你還沒下班嗎?你下班沒看見我在家都不早點打電話給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又跟你的初戀搞上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按對接聽鍵。

溫青钰祈禱她沒按對。

于南溪曾經的室友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對溫青钰解釋道:“學姐,你不知道,她一喝醉就這德行,狗醉了撒酒瘋都比不上她。”

溫青钰無奈地把手機從她手裏拿回。

她低頭看了一眼,正在通話中。

顯示的是一串沒有存的號碼。

沒存的號碼?

溫青钰心裏一驚,急忙把手機放在耳邊,走到包廂外,說:“喂,你好。”

“撒酒瘋呢?”

果然是晏寧。

“唔,我學妹,她今天生日,有點兒喝多了……”

“幾點回?”

“啊?”

晏寧有點兒不耐煩了,問:“你在哪兒?”

溫青钰感覺自己回到了高中時候,幾乎本能地就把地址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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