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匆忙處理好手頭的事, 郁容跟着蘇琅一起去了西院。

周防禦原是在那裏為幾近康複的感染者作複查。

穿過一道月門,一眼就看到昏厥過去的老國醫。數人圍在左右。一位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國醫, 用着針刺之法, 進行急治。郁容過去的時候,對方正好收回針,另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 立時上前,以指力按摩着穴位……

衆國醫有條不紊而配合得當的搶救舉措,讓少年大夫穩住了心神。

光顧着擔心,差點忘了其他幾位國醫的存在……同樣是杏林高手,僅僅略輸周防禦一籌罷了。若他們都沒法子, 以自己當下的水準,怕也幫不上什麽忙。

便沉默地候在一旁, 一雙眼緊盯着周防禦的臉。

針刺可宣痹通陽, 按穴則通氣散結……

片刻,昏迷之人的氣色似隐約有好轉,卻未見有蘇醒的跡象。

“山羊胡子”給周防禦把了把脈,遂是眉頭緊皺。

氣氛冷凝, 國醫們一個個的,表情嚴肅極了。

通過寥寥數語分析, 郁容知道, 老國醫一初心髒就不太好,如今年紀大了,心絞痛的次數越發頻繁, 尋常都是自己配藥吃,為此他甚至研制了一種緩解心痛的丸劑,随身帶着以防萬一。

約莫是這些天勞累過度了,周防禦這一回心絞痛發作得又急又猛,衆人在察覺異常的第一時間就搜了他帶在身上的藥……已經吃完了。

當機立斷,一人去取藥材煎治心絞痛的湯劑,一人找到一逆鸧郎衛,緊急回了住所,去老國醫的房間找尋多餘的丸藥。

剩餘這幾人,留下實施搶救。

不料,搶救的效果,看似不佳。

如果針刺與按穴之法當真起不了作用,便只能等待了——找到丸藥,或者煎好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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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禦的急症偏偏等不得。每每多等一會兒,就多一份危急。再過稍刻,他若還緩不過來,恐怕就……

郁容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經過這幾天的“偷師”,在心裏,他已經把周防禦當作老師看待了,若非這個時代的師徒關系非同尋常,輕易不可締結,一聲“老師”早該叫出口了。

現下這般緊急,教他如何不心憂,可恨自己的醫術不到家,如今竟是什麽也做不了,只能束手旁觀幹着急……

不對!

還有系統啊,他怎麽可以忘了?只要貢獻度足夠,商城上什麽東西買不到?

貢獻度……

心随意動,當即召喚系統查看。

十多天過去了,花光的貢獻度又得了補充,以牙膏制作教程為主,包括新發的幾個視頻,陸續有了一些進賬……一千多的貢獻度着實少了點,但買幾粒成藥,應該沒太大問題。

郁容沒有遲疑,打開商城,迅速選定幾個關鍵詞,搜索他需要的急效藥。很快有了發現,經過系統認證、評級在上等的速效救心丸。

僅僅一粒,就要三百貢獻度。

掃了一眼鑒定信息,能被系統認定上等的,自然不是一般的東西。同樣叫速效救心丸,藥效可比現代市面上賣的要優良得多,同時副作用相對小了不少。

毫不猶豫,少年大夫又一次散去了所有的貢獻度……剛好夠買四粒。

藥丸到手了,問題又來了。

該怎麽說服衆位國醫,信任他這個無名的草澤醫?

且,速效救心丸是為滴丸劑,工藝與現下流行的丸劑不一樣,看着都是丸狀物,內行人很容易就發現不同……

從沒見過的藥,有人敢用嗎,何況是拿來救人?

實際情況容不得郁容糾結。

狀作翻找,遂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瓶。

“魏大人,”不知道怎麽說,郁容幹脆選擇直接開口了,“恕小民冒昧,這有幾粒番藥,是為回陽救逆之效,可急治心肌缺血之證,不知……”

“山羊胡子”魏大人聽罷,二話沒說,攤開掌心:“拿來。”

少年大夫連忙将藥瓶遞了過去。

魏大人當即拿掉瓶塞,倒出一粒小藥丸,送到鼻前嗅了一嗅:“川芎?”

郁容微怔,心裏遂是驚嘆,嘴上回:“合了艾片,經過了精煉,藥性提升了數十倍。”

魏大人沉吟道:“川芎活血,艾片通竅,性溫歸心,或者一試。”

聞言,少年大夫的精神頓時放松了些。

魏大人行動十分之果決,判定了救心丸的藥性,直接碾了兩粒丸子,托起昏迷之人的下巴,将壓碎的藥末放在其舌下。

一行人屏着呼吸。

不愧是“速效”,郁容感覺沒等到兩分鐘,藥物就起效了。

老國醫尚未蘇醒。魏大人再度為其把着脈,稍刻,一直繃緊的臉色終于緩和了,露出一絲笑:“防禦大人暫且沒事了。”

果真,又等了近一刻鐘,周防禦的眼皮動了動,随即清醒了過來。

所有人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完全放下了心。

醒來就看到一堆人圍着自己,老國醫不由得皺起眉:“……都在此做甚麽?”

“您剛才昏過去了,叔父。”

回話的是魏大人。

郁容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位魏大人跟周防禦是叔侄關系,兩個人竟不是一個姓?不過……

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個來回,這一細看,發現二人面相确有三分相似。

周防禦撐着身體坐起來:“沒事了,散去罷。”

見老國醫确實沒大礙了,衆人就各自走開了,畢竟莊子裏仍有病患在等着治療。

“小郁。”

魏大人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郁容,對他笑了笑,平常不茍言笑的面容添了幾許和藹,轉頭對周防禦說:“這回多虧了小郁給的藥,姑父這才安然無恙。”

老國醫打量了一下少年大夫:“哦?”

魏大人将藥瓶遞了過去,裏頭剩餘了兩粒藥丸,周防禦研究了一通,問道:“此為何物?”

郁容清楚,對方不至于不認得這是藥,依然給出了回答。

“此為救心丸,是番國一老大夫耗畢生之心血,研制出的奇藥,小民有幸,無意間購得了幾粒,因其珍貴,不忍丢失了,便時常攜在身上。”

這謊撒的,面不改色——這救心丸确實有點打眼了,絕不像是他現在能做出來的——也不擔心會被戳穿謊言。反正去查官方的戶籍信息,白紙黑字确實記載了,他跟着商船,從海外回到旻國的。

老國醫信沒信,郁容不清楚,反正沒再追問什麽。

魏大人聽罷,忍不住發出感嘆:“川芎與艾片合劑,倒是奇妙至極。”

說了幾句,周防禦就讓郁容去忙自己的事了。

花貢獻度兌換的藥丸,送了出去便沒要回來。

老國醫出了這麽一遭事,盡管被救了回來,治療仍不能斷,同時,可不能再像前些天那樣勞累了。

……今天沒法子再“偷師”了。

少年大夫沒在意,能不能“偷師”不重要——學醫本就是循序漸進的一件事。

最緊要的是老國醫的身體。如此國手,可堪“國寶”,合該長命百歲。

當晚,回去還沒來得及吃飯,就有人拜訪了。

看到中年國醫,郁容沒有多少意外。

這位魏大人開門見山,問:“小郁,你那救心丸可還有剩餘?”

郁容遺憾地搖頭:“真是對不住了,魏大人,小民只有四粒。”

不是他小氣。照近期的“進賬”,三百貢獻度一顆的藥丸,起碼得過三五天才能買得起……

好在,魏大人應是早有心理準備,聽了少年大夫的說法,面上絲毫不見失望,略一颔首,語氣陡轉:“再過一二天,本官将與防禦大人先行離開。”

思及老國醫的身體,少年大夫頓時了然。

不等他說些什麽,中年國醫從袖兜裏掏出一個信封,作風幹淨利索得很:“這是防禦大人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郁容一愣,心裏遲疑,行動上不見疑慮,仍是接過了信封。

“心意”什麽的……思維錯頻,第一時間想到了支票,咳。

魏大人見他如此爽快,面上多了幾分笑,伸手在少年大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

就走了。

盯着手裏的信封,少年大夫不由得發懵。

“怎了?”

熟悉的嗓音驚回了郁容的心神。

“昕之兄……”

“嗯?”

這些天的相處,在郁容的眼裏,眼前這男人既可靠又可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十七歲的少年,想法十分單純,朋友什麽的只要處得來,那就是好哥們,好哥們之間沒什麽特別值得隐瞞的——拿着信封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魏大人送來的,說是防禦大人的心意。”

聶昕之瞄了一眼,道:“是保薦書。”

“保薦書?”

郁容仍是一臉茫然。

“有了金針防禦的保薦書,可以免考核直入太醫署。”

少年大夫有些吃驚:“防禦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聶昕之語氣平靜:“周防禦十分器重你。”

“……”

郁容低頭看着保薦書,只覺拿着它,隐約有些燙手。

耳上的頭發,被輕柔地碰了碰。

少年大夫回過神,擡頭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無需顧慮。”聶昕之淡聲開口。

郁容面露苦惱:“我對太醫署沒什麽興趣……”

他是挺喜歡這次遇到的幾位國醫,卻不代表想進太醫署。

進了太醫署,就是進了官場。一想到官場的勾心鬥角,那種錯綜複雜、利益糾葛的環境,直讓人打心底發憷。只是……

“防禦大人會不會覺得我不知好歹?”

“既是不喜歡,勿須勉強。”

“可以嗎?”

聶昕之略作思考,道:“可以進翰林醫官院,散官行動自便。”

郁容笑了:“只拿工資不幹活?”

說法有些奇怪,男人卻聽懂了:“差不多。”

少年大夫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做個普普通通的草澤醫吧。”

他可不覺得醫散官當真就那麽好當的,否則朝廷沒必要設置一個專門的醫官院。

聶昕之聞言颔首,沒作勸說。

郁容繼續拿着信封:“可是這保薦書……”

“無礙。周防禦不會為此計較。”

郁容想了想,差不多明白了——

要說周防禦有多欣賞自己的醫術,只怕自我感覺太良好了,會有這一封保薦書,大抵還是因為那救心丸之“恩”罷!

就是一個人情。

這時,聶昕之複又出言:“可将保薦書轉手。”

“轉手?什麽意思?”

“一些士子屢次落榜,無心再讀書,即可能棄文從醫,太醫署則為首選。”

然而太醫署也不是那麽好進的。

郁容眨了眨眼,遲疑道:“昕之兄的意思是……讓我賣掉保薦書?”

“六品防禦的保薦書,可遇不可求。”

“……不是作弊?”

“太醫署的醫官每三月即有一次考核。”

意思是,他把保薦書賣了,萬一對方是個草包,也就是過一把瘾,三個月後照樣被踢掉?

郁容……

郁容無話可說,半晌,才道:“你不是逆鸧衛指揮使嗎?”

說好的“紀委”呢?

聶昕之雲淡風輕:“此為常态。”

“都不管嗎?”

“但有犯者,剝去職務,罰每人百銀,杖三十。”

“……”

少年大夫默然片刻,幽幽一嘆:“所以,昕之兄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嗎?”

聶昕之沒有回答,面無表情的,看起來整個人嚴肅又冷淡。

郁容上下打量着他這個朋友,心裏不由得嘀咕——怎麽覺得,自己對這男人的認知,好像出了一點偏差?

保薦書被郁容放入儲物格,留作收藏。

老國醫的好意,少年大夫心領了,可對成為官醫,實在是沒任何想法。

不提官場上那些事,經此疫病一事,只覺自己的醫術,需得精心打磨,想成為國醫,尚且差得有些遠……“不是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他還是先把自己的水準提高了再說。

第三天,周防禦果真走了,如來時一般,走得悄無聲息的。

郁容早上還看到了他,至中午,在莊子裏遇到了新來的兩位官醫,才知老國醫和他的侄子已經離開了。

沒能道別,讓少年大夫略感遺憾。

回去後,聶昕之交給他一本半寸厚的書:“周防禦托我轉交給你的,他已知曉你不會進京。”

郁容接過書,翻看了幾頁後,心裏觸動不已。

這本書,準确的說,是一本醫學手劄,內容囊括了醫藥的知識,詳細描述了各種行醫手法,記載着心得體悟,甚至還有少數精妙至極的獨門醫方……其珍貴性與價值,遠非一紙保薦書可比拟的。

捧着手劄,郁容不由得出了神。

“想甚麽?”

少年大夫嘆了口氣,搖頭不語。

老國醫離開後,日子過得更快了。

郁容就這樣每天忙着、忙着,傷寒患者一個一個離開了莊子,等到病情最嚴重的、幾度瀕臨死亡的感染者也痊愈了,安靜到沒有存在感的系統突然又發出了提示。

少年趴在浴桶裏,正昏昏欲睡,便是被驚醒了,下意識地打開系統。

【隐藏任務一已完成。】

【任務評價:良。】

【是否接收獎勵大禮包?】

瞌睡蟲一瞬間跑光了。

郁容先是有點迷惑:還有幾個感染者沒康複呢,怎麽系統就說完成任務了?

轉而,無心再糾結,一聽到“大禮包”三個字,渾身都來了勁。

二話不說——

接收!接收!

下一刻,少年大夫被飙升的貢獻度吓呆了,可憐巴巴的幾百點餘額,一下子多了五千!

系統該不會抽了吧?

系統當然沒有抽。

反複确認後,郁容安心了,喜滋滋地盯着餘額看了好半天,才戀戀不舍地将目光移開,回到大禮包上。

白銀十兩,又是及時雨……等他回了青簾,有一大堆等待他支付的餘款,一旦付清了,兜裏怕沒剩幾個銅板了。

五折優惠券?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

郁容不免好奇,點開使用說明後,發現不是預想中的商城折扣券……竟是用于虛拟空間的,總長48小時的半價優惠,其實比商城折扣要劃算得多。

除此,系統還送了兩本書。

一本是《藥用植株培育大全》,對郁容來說,真真是意外之喜。盡管他每年會在農村生活一段時間,在種植方面,到底不如有經驗的農民。

大概翻了翻書,圖文兼備,對植株的培育、栽種,描寫得極為詳細,看得郁容心滿意足,塞到儲物格裏。

這才将目光投到另一本書上……

《青少年性教育》

郁容:“……”

什麽鬼?!系統果然抽了吧?

想也不想地将書“扔”到儲物格最邊角的位置……

一刻鐘後。

躲在被窩裏的少年大夫,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開了似乎不太和諧的某本書。

第一行加黑加粗,寫道:“男性初次發生性行為宜為22歲……破陽過早,易傷精氣,需求适度,過猶不及……”

不算厚的一本書,不知不覺被他看完了。

系統真夠前衛的,書裏不僅有男女,還有男男,女女,不男不女……各種不可說。

郁容:“……”

第二天,早醒的少年大夫,十分之尴尬,雖然屋裏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再看床上……

《黃帝內經》有雲:“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不止。”

他該不會被昨晚那本書,吓得怵惕神傷吧……

當然,還談不上流淫不止,咳。

正常的生理現象。

尴尬之後又是慶幸……事實說明,他應該不是性冷淡。

不過……

那本見鬼的《青少年性教育》還是別留儲物格裏白占空間了,直接人道毀滅吧!

結果,郁容并沒有毀掉書,忽發奇想,将書扔商城了——沒說系統的獎勵不能賣吧——随手設置了個不低的價。沒成想,過兩天想起這本書時,順道打開商城一看……

居然真賣出去了?

少年大夫吃了一驚,好奇地查了一下銷售記錄,就看到了一串十分眼熟的編號。

不是之前那個土豪嗎?

郁容有點囧,一邊覺得土豪挺特立獨行的,一邊腦洞大開,尋思着,書坊裏好像有賣春宮圖的,要不他批發一批,挂商城出售……說不準比瓷器更吃香?

想想罷了。別提有沒有人要春宮圖,反正他肯定不好意思去買的……也沒那個閑心。

白鹫鎮這邊的事結束了。

郁容搭上了逆鸧衛的順風船,回到青簾,正好趕上了屋頂蓋瓦。

蓋完了瓦,房子就竣工了。

按照當地習俗,房子建成的當天,得再置辦一次宴席。

郁容望向身邊的男人:“你要不留下喝一杯喜酒?”

從出大惡山,到這回來一路,這位指揮使大人當真任勞任怨,簡直快成了苦力,害得少年大夫亂愧疚一把……對方卻始終泰然自若,總是一句“你還小”,就把事情全給攬過去了。

聶昕之沒有拒絕他的邀約:“後日卯前,定會趕到。”

郁容想了想,道:“太忙的話,昕之兄沒必要特地跑這一趟。”

從滄平到青簾,騎馬也得花上小一天的時間吧?

男人輕描淡寫地回:“不忙。”

郁容:“……”

随這男人便吧。喬遷之日,能有朋友來賀喜……也挺好的。

聶昕之領着兩位校尉,幫着少年大夫把東西送到義莊安置好——最麻煩的就是那一籠子的烏梢蛇——連飯也沒吃,換馬朝京城的方向趕去。

郁容站在村口,直到聽不到馬蹄聲了,才不緊不慢地轉身回村。

“小郁大夫回來啦?”

“是啊,張二叔。”

“咦,小郁大夫?什麽時候回的?”

“惠三爺。”郁容先叫了人,回答着對方的問題,“上午剛回。”

一路,遇到好些個人,像張二叔、惠三爺一樣,不管熟悉與否,一個月沒見着人了,都上前打了招呼。

少年大夫一一回着話……

恍惚有一種,自己在這裏生活了好久的錯覺。

老槐樹下,郁容微微仰頭,望着湛藍如洗的天空,豁然有一種開朗的心情。

“總算回來了,小郁大夫。”

“大爺。”郁容笑應,“好些天沒見,都好吧?”

“都好,都好。”老裏長對少年大夫的态度是一貫的親和,“這趟是來接那幾只貍貓的吧?”

郁容颔首:“嗯……這些日子給大爺你家添麻煩了。”

“麻煩倒不至于,就是……”老裏長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

“怎麽了,大爺?”

“哎……小郁大夫你自己過來看吧。”

郁容跟在老裏長身後,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幾只……

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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