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随手揀了幾條小毛魚丢過去, 打發了幾只纏人的家夥,郁容挑着剩餘的好幾十斤魚回了屋。

——得抓緊時間處理。

活魚放水缸裏養着。

死了的挑出來。

半死不死的殺了, 剖腹刮麟, 找個大木盆盛裝,香料磨粉拌入其中,再一層一層地撒上鹽……如此, 冬天多存放幾天便不容易腐敗,之後即可制成鹹魚。

另一頭,大鍋裏燒着開水,擱少許蚤休、苦楝子等藥材,将洗淨去了內髒的小魚, 倒入沸水裏滾一滾,不加鹽, 撈起後瀝幹水分, 鋪與篾墊之上,待日頭好時,搬到太陽下暴曬……曬幹了給貓作零食,亦可磨粉制成貓主食, 保存得當的話,夠那幾只吃上好一段時間了。

立志成為專業醫者的郁容, 自是沒光顧着滿足口腹之欲, 而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大多數魚肉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不過一般都得鮮用。鲫魚、鲢魚或者鲶魚、鯉魚什麽的,不算稀罕, 這回倒不必費心思,想着怎麽儲備或者制成藥什麽的。

比起魚肉,魚鳔的藥用價值更高,制成魚鳔膠既可作天然粘合劑,又是名貴藥品,适用的方子有很多,用以止血散瘀、治破傷風等,好用得很。

一般制作魚鳔膠,選取的是黃魚、鲟魚等魚鳔。

這一堆魚裏沒有這幾種……

不要緊,鲶魚、鯉魚等魚鳔的效果也不錯。

于是,晾完了小魚幹,趁着竈膛還沒熄火,刷幹淨大鍋,烤去水分。

以文火熱着滑石粉,将淨制切塊的魚鳔倒入拌炒,直到魚鳔膨開了,盛出之後篩掉滑石粉,攤放着陰晾。

炮炙好的魚鳔晾幹,經泡發、蒸煮,可砸搗成膠,考慮到魚鳔膠太難打,不如先儲備着,用藥時按需取用。

這一忙,又忙到了後半夜,累得郁容第二日難得賴了床,醒來時發現,枕頭邊多了一個小巧的紅漆木盒,愣了一愣,遂馬上反應過來了:是昕之兄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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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囧了,他真是睡得太死了,照昕之兄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萬一是個心懷不軌的家夥,真是趁他睡着把他賣了都不知道……一邊漫無邊際地瞎想着,一邊打開了木盒子,裏頭是一塊玉牌,方方正正的,有半個巴掌大,一面刻繪着面貌抽象的動物——估計是瑞獸之類的——另一面松柏枝纏繞着四個大字“百福具臻”,墜着流蘇,串着大小不一好幾枚的珍珠。

觸手生溫。便是對玉石不甚了解,也能感覺得出這塊玉牌的稀罕與珍貴。

郁容把玩着玉牌,微微走了神。

忽是一陣響動,從前院傳出,驚醒了發呆的某人,便是心裏一動,趕忙起身跑去了客房……

果然,聶昕之已經走了。

啞叔比劃着手勢,表示那個男人卯時不到就離開了。

郁容站在客房中央,看着挂了半壁牆的彩燈,心裏有種莫名的情緒,柔柔的、暖暖的,隐約還有點酸澀……繼外祖父之後,他又一次遇到這般毫無保留的善意,既感動,又慚愧,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搖了搖頭,少年大夫暗自嘆了口氣。

昕之兄再這樣繼續關照下去,他怕要無以為報,只能選擇“以身相許”了……咳,壓力山大啊!

轉頭,郁容不再想這有的沒的,過年了就是事多,整天忙忙忙的,也不知道到底忙了啥。

日子過得飛快。

二十八,去殺豬的那家取了豬肉回來,又添購了幾大籮筐的新鮮蔬菜,儲備到地窖裏。二十九,發動老小進行了大掃除,屋裏屋外布置了起來,懸起葦索,挂好幡勝與百事吉,貼上天行貼兒和招財畫……除了桃符與春貼,還是等到除日當天再插/貼。

縷花有二十好幾朵,給家裏每人分了兩個。郁容沒打算往自己的頭上插花,便将剩餘的綢花,十分手巧地紮成了花束,插在竹筒裏,擺放在書房窗前。

五彩缤紛的,很好看。

挑出幾朵鮮豔喜慶的大紅花,給三只貓兒一條狗戴上……好運同享嘛!

趕上挑着擔子賣雞鴨的,又選了公雞母雞各一只。

天黑了。

莊子那邊不時地響起了鑼鼓聲,過了一會兒又沒了動靜。

郁容暗自納罕,忙完了手裏的活,便帶着幾分好奇出了家門,站在栅欄門前向西眺望。

夜色沉沉,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正待回屋,突然看到幾道模糊的人影,朝這邊靠近。

附近就他一戶住家,郁容想了想,幹脆就等在了門口。

三五成群有好幾個人。

等走近了,郁容總算看清了他們的面目——

嚯!

一個猝不及防,吓得心髒差點跳出了嗓子眼。

幾人穿紅戴綠的,梳着婦人的發髻,可看其身形分明是男人……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一個個,塗着粉描着妝,臉上畫得跟帶了鬼面具似的。

堅決表示不怕鬼的郁容,毫無意外地,被唬了個正着。

咚——

敲起了鑼,響起了鼓。

“天清清,地明明,兇神惡煞快現形,鬼怪喪膽,祟邪銷魂……”

“……”

什麽鬼?!

片刻之後,郁容才知這些人是來“打夜胡”的。

“打夜胡”是當地的年俗之一,一些家境貧窮的人,三五人結伴在一起,妝扮婦女鬼神的,挨門挨戶讨錢,是為驅祟逐鬼之道。

一般人家或多或少會施舍幾個錢,圖個吉利。

郁容便也入鄉随俗,打賞了每人十文錢,默默在心裏吐槽着“古會玩”。

沒料,“古人”比他想象中的更會玩。

除日淩晨,老裏長敲開了家門,邀請他一起參加小傩儀。

所謂“小傩儀”,是相對“大傩儀”而言的。

每逢除日,禁中會舉行大傩儀,由皇帝親事官扮演各路鬼神,浩浩蕩蕩的據說足有成百上千人,組成一個龐大的游行隊伍,舉行驅邪的儀式。

民間有樣學樣,遂流行起了小傩儀。

郁容一時無語……這不就是旻朝版的“拷死普萊”嗎?

參加小傩儀的,足有好幾十人。由十六歲以上的男人,和七歲以下的童男童女,組成隊伍的主幹。

門神開路,後衛天師,左冥官、右神将,土地與竈神等被擁護在中間,小孩子們扮演的童子緊随其後。

爆竹噼裏啪啦,從村頭響到了村尾。

游行的隊伍經過每一戶人家的家門前,繞行了一整個村子後,穿過官道,行至南河無人的龍彎處,燒紙“埋祟”。

郁容很想捂臉。此刻,他的身上套着彩衣,面上濃妝豔抹的,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模樣……當然,除了他,沒人覺得奇怪,大家都是跟他類似的裝束打扮,有一些人看起來甚至比他更加“辣眼”。

沒一點神仙的感覺。

天色黑沉沉的,烏泱泱的幾十號人,游走在鄉野之間……郁容覺得,簡直就是百鬼夜行。

小傩儀沒有費時太久,畢竟除日是最忙的一天,旭日初升之際,“埋祟”便結束了。

一路“神仙”各回各家。

“郁哥哥真好看。”

郁容頂着一臉粉妝,回家就聽到了小河發自內心的贊美。

鐘哥兒和明哥兒齊齊點頭。

郁容:“……”

真不理解旻國人的審美,就他這畫得跟妖鬼似的模樣,居然也被誇“好看”?

自覺心理不夠強大的少年大夫連忙打水洗去了面上的粉妝。

草草地填飽了肚子,又開始忙起來了。

沒一個人閑着。

三個孩子盡量分擔着瑣事。有的去插了桃符、貼春貼,有的整理房屋,洗刷廚具,或者擇菜洗菜,有的燃竈看火,燒一鍋鍋的開水以備不時之需。

啞叔忙着殺雞殺魚,處理豬肉什麽的。

郁容主要的工作是掌廚。

——考慮到病從口入,他一貫喜歡親自動手做吃食,比較安心。

大鍋竈與小炭爐同時燃着火。

母雞放在爐子上慢慢炖着,無需人時刻看守,偶爾注意一下火候即可。

大葷與炒菜也不着急,天寒地凍的,燒早了菜冷得快。

第一件事,是煮糯米飯。

按照郁容老家的年俗,過年飯桌上必得有大小圓子,寓意團團圓圓。

大圓子即糯米圓子,做起來比較麻煩。

郁容盛出煮熟的糯米飯,撒上鹽末,切碎香蔥、生姜等拌入其中,遂洗淨雙手,趁着滾熱搋揉糯米,直到一盆子米飯被搋成近乎膠狀,才開始搓團。

一個個掌心大小的圓子,擱入燒得滾熱的香油,炸得金燦燦的起鍋撈出。

新鮮出鍋的圓子外焦裏嫩,吃在嘴裏,香脆可口。

糯米圓子一般儲存半個多月沒問題,正适合過年期間當主食,蒸熱,或者放湯裏燙着吃。

做糯米圓子是個體力活,炸完了最後一個圓子,郁容感到腹中饑餓,便直接夾了幾個熱圓子吃了。

其後着手做小圓子,小圓子就是肉丸,比糯米圓子好做多了。

不過,正月初四前不能做鮮食,所以除日這天,每一樣菜都得盡量多做一點,如肉丸,在家裏有五口人的情況下,至少得做上一大鍋。

啞叔已将豬肉剁碎了,郁容又加入一點豆腐,細锉成碎末,拌入肉糜,繼續搓起了丸子。

等鍋裏的水燒開了,便将做好的丸子倒入汆湯。

費工夫的大小圓子做好,便是時候燒大菜了。

紅燒公雞、花鲢與蹄髈。

平常極少用到的小鍋竈今天也燒起來了,用它炒上幾盤子素菜,完了煮上一鍋米飯——保證這一鍋飯的分量,能吃到初三。

傍晚時分,爆竹聲或遠或近響了起來。

有人家年夜飯做好了,已經開飯了。

有幾人幫忙,郁容的速度也不慢,酉時還沒到,十六道菜上了桌。

方桌四方各擺上兩只碗、兩雙筷子和酒杯。

便開始放爆竹,燒起金銀紙,接祖、請神。

等紙燒盡了,桌上的菜全放冷了。

好在郁容早有準備,準備上熱鍋子。

不太清楚旻朝有沒有涮鍋子的吃法,不過這不影響他的決定。

市面上有一種風爐,是專供煮茶之用的,可以擺放在桌上,三腳雙耳,上面是個小鼎,爐廳開着口,随時能往裏頭加炭。

當初在見到這種爐子的第一時間,郁容就聯想到了火鍋,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一個帶回家。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自制“三鮮”鍋子,肉丸子湯、老母雞湯加上魚湯,燒熱後将冷掉的菜燙入鍋子,味道糅雜,卻不失美妙,時不時燙些香菜、菠菜或者豆腐……香飄滿屋,熱騰騰的鍋子,令人食指大動,吃完了這一餐,渾身都暖洋洋的,讓人發自內心地感到熨帖。

豐盛的年夜飯吃完了,便在院子裏燃起一堆火,火中放竹筒,燒起來噼裏啪啦的,據說能驅趕瘟神,是為“爆竹”的由來。

因着有火災之險,煙火炮竹的制造技術又越來越成熟了,除夕庭燎的風俗逐漸流逝,也就乾江兩岸還保留着一份傳統。

屋裏點起蠟燭,從正屋到茅廁,所有的地方徹夜亮着燈火。

大寒過去沒多久,正是最冷的時節,郁容便燒起了火桶,給守歲的幾個孩子取暖。

本人拿了本書待在廚房,邊翻閱,邊守着爐子——鍋裏在炆茶葉蛋。

看起來很用功的樣子……

實際上,郁容一直在發呆。

或許是不同尋常的日子,容易讓人觸景生情吧,一會兒憶起了以前的許多事,一會兒又回想着穿越後的種種,轉而又好像腦中空空的,所有的想法都如煙消散無蹤影了。

沒留神,碰到挂在腰間的玉牌,溫潤的觸感讓他回過了神,旋即想起了遠在平京的朋友,在他收到玉牌時,便有預料,聶昕之不可能像小年夜一樣,特地跑這一趟“陪”他過年。

——除夕皇宮必有禦筵,以昕之兄的身份與地位,應該不可能缺席的吧?

驀然想到大傩儀,郁容不由得想入非非:不知,昕之兄有沒有扮演個什麽角色呢?比如門神?

想象着男人打扮成門神的模樣,便是樂不可支。

除夜就在熱鬧又清冷的氣氛中悄然過去了。

便到了元日。

新裝襯得郁容容光煥發,去了一份少年老成,多了些許意氣飛揚,心情是毋庸置疑的好,不光是過年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今天開始起,就可以說他十八歲了……

——忽視生日還在下半年。

終于“成人”了!

門前,含苞數日的紅梅,在一夜之間怒放,平添了一份洋洋喜氣。

“郁哥哥/先生,過年好!”

郁容微笑着回了賀喜,給三人每人發了一個紅包,遂搬出了屠蘇酒,請啞叔喝。

盛了兩大海碗的茶葉蛋,便是今日的早餐。

擺上果盤,燒起風爐,用以接待拜年的來客。

趁着時辰早,郁容帶上饋歲盤合,先行趕去老裏長家拜年,留坐了一會兒,吃了幾個果子,遂告辭,又拜了戶長、林三哥等的年。

不熟的人家就算了,除非正好在路上遇到,多說一聲“新年快樂”即可。

回到家,連口水還沒來得及喝,就聽到有人在院子外喊話。

“……有人嗎?”

郁容複又走出了門,看清了來人,腳步微頓。

新年新氣象,便是一身褪了色的紅衣,穿在少年郎身上,亦有一種神采飛揚的精神氣。

“你是……”郁容語帶遲疑。

“小大夫真是貴人多忘事,”少年郎要笑不笑的,“小年夜你不是還去了我家嗎?”

郁容默了。

小年夜……他可是記憶深刻,如何能忘事?

他疑慮的不是不記得這人是誰,而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阿若”這個名字,聽着親昵得很,不适合讓陌生人叫吧。

不等郁容再出聲,阿若指了指門口的大狗:“能不能把它牽遠點?”

待人進了屋,将手裏的淘簍塞過來,郁容才知道這說話帶刺的家夥,是來拜年而非找碴的。

蓋在簍子上的紅布被揭開,露出裏面的東西,黃泥巴包裹着一個個鴨蛋。

“喏,這些鴨子夠上回的藥錢吧?”

郁容略感意外,沒想到旻朝已經有了腌鴨蛋的,掃了一眼,道:“太多了。”

鴨蛋比雞蛋更昂貴,這一簍子起碼得有二三十個,換算文錢,少得要一吊錢。

阿若聞言,沒打算收回,四處張羅着:“拿什麽東西裝一下。”

郁容搖了搖頭。他倒不至于高風亮節到給人看病開藥什麽的不要錢,但也絕對不會坑人。

“你別想多了,”阿若撇了撇嘴,“這些鴨子又不是白送你的……”聲音不自覺地弱了些,“你那個,那個藥膏挺、挺好使的,”吞吞吐吐,語氣更加猶豫了,“能再多做幾罐子嗎?”

郁容控制不住地想歪了,輕咳了咳,道:“不知你……打算作何用處?”

“你問這個幹啥?”

“藥不能濫用。”當然,那個潤油膏藥性溫和,用多了也沒太大副作用。

阿若的面色好像紅了紅,含糊其辭:“就那麽用呗,”語氣一轉,有些不耐煩,“你到底願不願意做啊?”

郁容一時啞然。

什麽叫“就那麽用”?還是……木楔子?

也太……

當然,郁容又不是真的純白無知,這一回瞧這人的反應差不多回過味了。

“藥膏我可以再做,只是……”出于醫生的責任感,他忍不住委婉提醒,“還是盡量少受傷吧,反複創裂太傷身了。”

阿若撇開臉,嘟囔了句:“真愛管閑事。”

郁容:“……”

算了,別人的私生活,他就別亂插手了。

“這些鴨子夠換兩罐潤油膏,”郁容表示,“藥膏放久了可能變質,回頭我先制一罐,等你快用完時,我再做第二罐。”

“也行。”

達成目的的少年郎,心滿意足,起身便要離開,忽又轉身,對送客的大夫道:“我家養鴨鵝的,你要是想捉崽子,買鴨蛋什麽的,可以來找我。”

郁容微笑颔首:這人的脾氣看着不怎麽好,品性倒是挺正直的,就是……

“等過了上元,我再來取藥膏。”

該說的說了,阿若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郁容站在栅欄門前,遠遠地就看到,隔着橫溝,少年郎小跑了幾步,趕到好像是在等人的漢子身邊,笑容明豔。

恍然大悟。

郁容很想敲一敲自己的腦瓜。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人拿木楔子做那什麽的……

之前覺得那個不知名的漢子古古怪怪的,原來他和阿若是一對嗎?

完全沒意識到。真是太蠢了自己!

不過……

看那二人挺光明正大的感覺,旻朝的風氣竟開放至此嗎?

明明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性子,郁容卻忍不住想,那二人的感情目前看着挺好,但這個時代還是挺講究後代傳承什麽的,他們或者其中一個會不會選擇與女人結親?若是這樣,感覺很不好……

“小魚哥哥,給你拜年啦!”

稚嫩的嗓音打斷了郁容的沉思。

“是你啊,杌子,怎麽就你一個人?先進來吃糖。”

招待着小客人,郁容想到自己剛剛糾結的問題,忍不住暗笑,自己簡直是亂操心。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旁人如何說得清。

·

立春。

天空飄下了庚子年的第一場雪。

郁容靠坐在窗前,雙腳藏在火桶裏取着暖,大腿上壓着赤炎将軍——毛茸茸的手感舒适,就是太重了,十六斤三兩還是減肥之後的體重——左手有一搭沒一搭撸着貓毛,右手翻着書卷。

“先生……”書房門被敲了敲,是鐘哥兒。

看書看得正入迷的郁容頭也沒擡:“什麽事?”

“陳阿婆來了。”

郁容怔了怔,好半晌,才消化了這看似信息量不大的一句陳述。

“是杌子家隔壁的陳阿婆?”

鐘哥兒“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郁容默然。

火桶暖烘烘的,他坐着實在不想動。當然,這不是關鍵。

關鍵在于……

陳阿婆她不是遠近聞名的,說媒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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