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賬舊賬一起算

這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 又是體育。

阮輕暮硬着頭皮, 帶着白競幾個人,跑到了體育器材室。

“多領幾個籃球, 老師。”白競搶着對發放處的老師說。

器材室的老師“哦”了一聲, 擡起眼皮:“幾個?”

“十個吧!”

老師差點翻個白眼:“籃球, 群體運動!要那麽多幹什麽,別的班級不要了?”

阮輕暮對着老師點點頭:“就按平時的搭配來吧。”

白競急了, 悄悄拉了一下他:“劉鈞他們人手一個的, 不多領的話,我們就玩不到了。”

阮輕暮淡淡嗤笑一聲, 伸手接過老師遞過來的簽字本,龍飛鳳舞地簽了名字:“走吧。”

黃亞幾個趕緊跑過來,有人拿裝籃球的網兜,有人接過羽毛球拍,方離吃力地抱着幾捆手握跳繩,跟在大家後面。

阮輕暮背着手, 優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偶然一扭頭, 看見方離跌跌拌拌的模樣,嘆了口氣,伸出手:“分我一半。”

黃亞趕緊搶上來, 拿了幾個走:“哎呀, 阮哥你今天剛扔拐杖, 別累着, 我們來!”

八月中旬開學,轉眼已經一個月了,阮輕暮那張“注意一個月內不做劇烈運動”的醫囑也正式作了廢。

最近穆婉麗帶着他,抽空又去醫院複查了一次,結論是康複極佳,預後良好。

任憑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撈到任何醫囑叫他休息。

在香樟樹下舒坦躺着乘涼的日子,終于一去不複返了,今天是他這個新體委真正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光是點名就把他煩了個半死。

不僅要來領器材,上完課了還得親手來還,等還完了再去食堂,還有什麽好菜能剩下?

算了,就算有好菜,他也買不起。……

操場上,除了上體育課的高二學生,還有一大堆新生。

高一的學生剛入學,正在軍訓的最後一兩天,烏央烏央地站在操場上,穿着統一的迷彩服,有的在走正步,有的在休息。

阮輕暮他們回到班級裏的時候,正好有高一新生的女生隊列踏着正步路過,一個個小臉曬得紅撲撲的。

黃亞悄悄看了一眼,沖着白競擠擠眼:“百曉生,你的高1班花候選人要搞起來了,抓緊,我要投票!”

“我喜歡那個紮馬尾的,最後面那個高高的。”

“我覺得還是剛剛那個班的好看……”

正在小聲地興奮嘀咕,忽然一個籃球就砸到了他們中間,阮輕暮冷着臉:“閉嘴,來領器材。”

“哦哦哦,新體委發威了!”男生們起哄,在一邊等着的女生們也都跑了過來。

“體委,我們要乒乓球拍。”

“我要跳繩,謝謝。” 幾個女生圍着阮輕暮,叽叽喳喳地叫。

“你瘋啦,這麽熱的天,跳什麽繩?”

要跳繩的女生苦着臉:“遲早要考試的啊,我現在不練,到時候考不過。好煩。”

“也是啊,籃球還要考三步上籃呢,我們不練也不行,體委,給我們一個籃球吧。”

阮輕暮被吵得一陣耳朵轟鳴,趕緊拿起一個籃球,伸手扔給了她們。

“體委,我們也要。”幾個男生不好意思和女生擠,遠遠在邊上揚起手。

阮輕暮又拿起一個,往他們那邊一扔。

籃球劃了個低低的弧度,就要落在那邊男生手中時,忽然,半空中躍起一個人,伸手截住了它。

正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劉鈞。

阮輕暮眼角餘光掃去,慢慢直起了腰。

劉鈞和幾個男生陰着臉,眼光不善地看了看那幾個男生,又冷笑着看了看阮輕暮。

阮輕暮眯着眼睛,手裏重新拿了個籃球,掂了惦。

忽然地,他手臂高高揚起,向白競那邊做了一個抛扔的動作。

劉鈞和李智勇正盯着呢,見他出手,不約而同地同時起跳,想要攔截,可是沒想到阮輕暮完全就是一個假動作,剛剛伸出手臂,又飛快收了回來。

兩個人狼狽地跳起又落下,尴尬地撲了個空。

旁邊看着的9班學生忍不住,好幾個女生都“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阮輕暮慢悠悠地拿着球,在地上拍了幾下,淡淡地看着對面的幾個男生,嘴角譏諷地一歪。

“卧槽!”李智勇罵了一聲,就想過來,阮輕暮遠遠地一伸手,直接就指住了他。

“器材不夠,五個人一個籃球。”他淡淡開口,“你們才四個人,今天我給你們個面子,分一個球。再多沒有了。”

劉鈞帶着幾個男生圍了過來。

那個會畫畫的王立也在裏面,斜着眼:“誰規定的五個人才能領一個?”

他平時也是跟劉鈞混的,這次阮輕暮畫了黑板報大出風頭,他心裏正酸着呢。

阮輕暮微笑:“我規定的。因為有個人很認真地對我說,說我既然競争當這個鳥體委,就得負起責任來。”

他嘆了口氣:“我雖然不愛聽人教訓,可是也覺得他說的對,所以還是決定聽一下。”

他眉目精致,人又長得極白,這樣笑着,比平時懶洋洋不茍言笑的樣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有不少從旁邊路過的軍訓女生們都偷偷望了過來。

李智勇立刻叫了起來:“哎喲,新班委好大威風啊!你的規定,我們不服怎麽辦?”

臉色陰沉的劉鈞一直沒說話,只是冷着臉站在邊上,死死盯着阮輕暮。

旁邊的白競緊張起來,悄悄地往後就退,阮輕暮一擡眼,和顏悅色地看着他:“你給我站住,再去叫老師,我連你一起打。”

白競尴尬地停住了。

他們新體委怎麽這樣?昨天還在一起吃食堂,他還拿賭注帖的抽成請阮哥吃烤腸呢,現在翻臉就像翻書一樣,嘤嘤!

阮輕暮身後,方離緊張兮兮地握緊了拳頭,悄悄退出了人群,拔腿就往操場另一邊跑。

阮輕暮抱着籃球,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劉鈞一眼。

沒聽到劉鈞挑釁,他滿意地轉向李智勇,神色輕慢:“不服怎麽辦?那還能怎麽辦啊?”

他勾了勾手指:“來打一場。你打贏了,從今以後別說一個籃球,要十個,我跪着也幫你借來。”

拄拐杖裝瘸子一個月,整個人都快生鏽了,這幾個傻逼蒼蠅一樣老是嗡嗡的,有種徹底拍死他們的欲望。

李智勇:“……”

雖然想來殺一殺這個人的威風,給體育課添點堵,可他也沒做好這就開打受處分的準備啊!

“誰他媽的和你打架,你這種垃圾不怕處分,我還犯不着陪你倒黴呢!”

阮輕暮忽然笑了,雪白的牙齒露出來:“對啊。我不怕處分,你怕,那就滾遠點嘛。”

他這一笑,亮白牙齒配着白皙肌膚,在陽光下亮得幾近耀眼。

不知道怎麽,離他最近的李智勇卻莫名心裏一寒,不由自主地,真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

操場另一邊,傅松華飛身躍起,接住了對面秦淵狠狠扣過來的羽毛球,忽然,耳邊就響起了一聲輕叫,帶着微顫:“對不起……能不能幫個忙?”

傅松華拍子一歪,漏掉了迎面而來的又一次扣殺。

他一扭頭,詫異地望着氣喘籲籲的方離:“怎麽了?”

上次的跨班鬥毆只鬧了個風起青萍之末,就被撲滅了。兩個班的體育老師極有默契惡,為了防患于未然,從此以後再上這堂體育課,就嚴格地進行了大隔離。

一個班拉到操場東邊,一個班拉到了最西邊,以操場中央白線為三八線,嚴令不準亂蹿。

方離喘着氣,鼓足勇氣用手指了指9班那邊:“那個、好像又要打架,能不能……”

上次是因為傅松華他們正好在,架才沒打起來,真要是阮輕暮一個對上劉鈞幾個,怎麽可能不吃虧啊?

傅松華大吃一驚:“卧槽又打起來了?阮輕暮嗎?”

方離還沒來得及回答,眼前一花,一個男生的身影已經健步如飛,向着操場另一邊疾步而去。

傅松華一把拉起方離跟着追,嘴裏大叫:“哎哎,班長別跑那麽快,等等我!……”

操場這邊,9班的不少人都屏住呼吸,膽戰心驚地看着被劉鈞幾個人圍在中間的阮輕暮。

李智勇臉色漲紅,正要再上前,身邊的劉鈞已經抓住了他。

劉鈞轉過身,靠近了阮輕暮,緊盯着他,聲音陰沉:“姓阮的,別嚣張。在學校裏我不動你,出了校門,你可小心點。”

他個子比阮輕暮要高,一臉的青春痘靠近了,在眼前的沖擊力極大。

阮輕暮一雙桃花眼眯着,看了他一眼,忽然扭過頭,擺了擺手:“你離我遠點,換李智勇來,他的臉沒你這麽惡心。”

“噗——”好幾個女生都笑出了聲。

唐田田沒有笑,她看着劉鈞鐵青的臉,心裏怦怦跳。

果然,劉鈞再也受不了這挑釁,猛地掄起了拳頭,唐田田一直緊張地注意着,慌忙沖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打架,不要動手!……”

劉鈞猛地把胳膊一掄,唐田田瘦弱的身體就被他甩開了,往後踉跄幾步,一個不穩,摔坐到地上。

舉起手,手心被微微蹭破了點皮,滲出了點血絲。

阮輕暮一直漫不經心的表情終于變了,他快步上前,扶起了唐田田:“你怎麽樣?”

唐田田忍着掌心的疼,搖搖頭:“沒事沒事,破了點皮……”

阮輕暮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劉鈞,忽然手一伸,周圍人的人只覺得眼睛一花,再定睛,阮輕暮已經狠狠攥住了劉鈞的手腕。

“我一直都太給你臉了是嗎?”他臉上沒了笑,一雙桃花眼裏只剩下幽深寒光,一動不動地握着劉鈞的手腕。

劉鈞用力一掙,沒掙動,臉色變了。他咬緊牙,手臂暗暗使勁,猛地往後一拉。

阮輕暮臉色森冷,死死地拉着劉鈞的手腕,硬是沒叫他能動上分毫。

兩個人身子都沒大動,可是這短短片刻,手臂上的較量全都落在了旁邊人的眼裏。

劉鈞額頭的青筋在跳,阮輕暮露在外面的小臂上肌肉隆起,在衆目睽睽下,他一點點地,把劉鈞顫抖的手臂扳向後面,眼裏戾氣一閃。

“校外是吧?”他輕描淡寫地說,“我本來還沒想好要不要找你麻煩的,既然你活得不耐煩,來,現在約個日子。”

劉鈞只覺得手腕上劇痛,被阮輕暮死死抓住的地方就像快被扳斷了一樣,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揚手就想打:“我草你……”

阮輕暮肩膀一閃,就躲開了他的襲擊。

他閃電般伸出另一只手,動作鬼魅一樣,掐上了對面劉鈞的脖子,驟然往後一推!

劉鈞被他推得連連後退,根本控制不住腳步,一直退到後面幾米遠的籃球架上,發出了“咣當”一聲巨響。

阮輕暮清瘦潔白的手腕就像是一只小號的鐵鉗,竟然片刻都沒離開劉鈞的脖子,用力狠狠一扼。

“不約校外也行,今天新賬舊賬一起算。”

“啊!”旁邊的人一陣驚呼,紛紛驚恐地向後散開了幾步。

劉鈞驟然被掐住了脖子,發瘋了一樣使勁拳打腳踢,可是清清瘦瘦的阮輕暮不知怎麽,三兩下左閃右躲,劉鈞那些拳打腳踢幾乎沒有一下落到他身上。

再看劉鈞的臉,已經憋得血紅一片。

旁邊的白競幾個人都吓傻了,好半天,才互相看了一眼,咬着牙沖了上去。

白競他們抱着阮輕暮,李智勇他們去救劉鈞,男生們亂糟糟地叫:“冷靜點冷靜點,別打架……”

“哎呀,一個籃球,我們不玩了,給你們給你們!”

一片紛亂中,阮輕暮定定地站着,手指依舊死死卡住了劉鈞的脖頸,唇角的冷笑越來越大。

在幾個男生的拉扯中,他紋絲不動,甚至更逼近了劉鈞一點,聲音又陰又輕:“對了,你不是到處在背後對人說,我爸是殺人犯嗎?那你猜我敢不敢殺你啊?”

劉鈞本來在暴怒中,可是聽着這句話,看着阮輕暮那幽冷的眼神,身上一冷,力氣就像是忽然消失了。

“阮輕暮!”一聲低沉又急促的聲音驀然響起,在嘈雜的人群裏格外清晰。

緊接着,一只手臂就緊緊搭上了阮輕暮的肩膀,帶着大力。

阮輕暮慢慢扭頭,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肩膀。

秦淵額頭冒着細汗,只看了兩眼翻白的劉鈞一眼,眉頭就是輕輕一跳。

他的手緩緩用力,聲音極沉:“放開,別沖動。”

阮輕暮眼裏那抹藏在深處的戾氣終于慢慢散了。

他看着秦淵,笑得人畜無害:“好啊。”

他一直掐着劉鈞脖子的手終于松開了,旁邊的男生們呆呆地看着被圍在中心的兩個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阮輕暮的手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劉鈞抓出了幾道傷,而劉鈞在一邊捂着喉嚨劇烈地咳嗽,脖子上、手腕上,赫然都有幾道烏青的手印!

那是阮輕暮用手硬生生掐出來的?

還有,剛剛的嘈雜中,他是不是說,他爸爸是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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