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偷

阮輕暮回到自己的寝室,一推門, 白競就叫起來:“阮哥你去哪兒撒歡啦?你的牌搭子等了你好久哦!”

阮輕暮一怔:“什麽?”

對面床的男生嘎嘎地笑:“說起來你肯定都不信, 秦大佬剛剛拍門來求打牌, 詭異不?”

白競沉痛地感慨:“學霸的生活到底是枯燥, 這輩子大概都沒玩過這麽好玩的東西,一打就上瘾,可憐哦。”

阮輕暮僵立在那裏,忽然從枕頭下飛快地摸出手機, 猶豫了一下, 發過去一句:“來樓上打牌了啊?”

秦淵幾乎是秒回:“嗯……就忽然閑得無聊。”

阮輕暮抓耳撓腮的, 不知道說什麽了,又扭頭問白競:“他、他一直在等我?”

白競随意笑了一聲:“那怎麽可能?你不在, 傅松華就和他搭對了嘛, 哈哈哈, 我們大勝!”

阮輕暮打字的手停住了, 恹恹地爬上了床,忽然不想理某人了。

四樓的都是四人間, 他選的這寝室也算是相對幹淨的一間,可饒是如此,依舊是亂得夠嗆。

剛贏了牌的男生在下面意猶未盡, 扯着嗓子喊:“誰吃雞, 抓緊時間搞最後一盤, 搞完了就睡!”

白競睡在阮輕暮這張床的對面, 随手扔了只襪子下去:“吃個屁的雞, 今天你值日,趁着沒熄燈,趕緊收拾去。”

那男生昂着脖子:“百曉生你拍着心口問問,我們寝室這幾天為了照顧阮哥的情緒,還不夠幹淨?簡直光可鑒人。”

阮輕暮從床上探出個頭,陰冷冷地看着他:“你今天拖地了?”

男生苦着臉:“阮哥,別這樣。你這麽搞,我們真要把方離他們寝室的衛生第一給搶了。”

阮輕暮怒了,作勢從床上伸手去夠他:“敢偷懶,信不信我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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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還捏着鼻子親自拖地了呢,這家夥竟敢坐享其成?!

那男生慌忙跳起來,把手機一放:“這就去這就去,阮哥息怒!”

他從衛生間裏拿了拖把出來,東一下西一下地,在地上劃拉,趁着阮輕暮不備,舉手搗了搗上鋪的白競,壓低了聲音。

“嘤嘤,怎麽回事啊?阮哥明明剛才還很和藹可親,出去一趟,回來就好兇!”

阮輕暮瞪着天花板,終于忍不住,又點開微信,面無表情回了一條:“和新搭檔配合怎麽樣啊?贏了還是輸?”

那邊,秦淵隔了一小會,才回:“不好,和你差太遠。”

阮輕暮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咬着牙使勁戳手機:“傻大個不行,下次別找他!他數學差勁得很!”

隔了幾道牆,數學能考130的傅松華同學忽然打了個大噴嚏。

106寝室裏,一個人躺在床上的秦淵盯着那行張牙舞爪的字:“哦,那我找誰?”

阮輕暮急了,不假思索:“我不行嗎?!”

打完這行字,忽然又有點臉上發燒,正想撤回,對面卻飛快地回了一個“哦…………”

阮輕暮恨恨地看着,哦什麽哦!

終于,好半天,秦淵才慢慢地,鄭重地回:“好,那我以後,只找你。”

樓上,剛剛拖完地的男生忽然又悄悄戳了戳白競:“你看,阮哥真的好詭異。剛剛還那麽兇,現在又對着手機笑得那麽淫-蕩哎。”

白競悄悄瞧了一眼,還真是,阮哥小腿亂蹬,不知道在開心個啥。他壓低聲音:“別亂說,小心阮哥揍你。阮哥笑得那麽燦爛,要形容笑得‘像朵小向日葵’!”

……

正鬧着,忽然,對門的一個寝室有人叫了一聲:“我靠靠靠!女生宿舍出事了!”

男生們立刻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什麽什麽?”

打聽的打聽,詢問的詢問,果然,各個班的QQ群都炸了,女生們一個個激動萬分,群裏發言瞬間就是999 。

男生們看了一會兒,也都吓了一跳:“擦,進小偷了??”

“保衛處去人調查了,說是丢了兩部手機,都是培優班女生的……”

“我就說吧,手機就得随身帶着,你看培優班的上晚自習不帶手機,這麽乖,悲劇了吧?”

過了一會,一張截圖悄悄地在男生小群裏傳了開來,是女生們那邊傳過來的,一個個氣得夠嗆。

看着截圖的內容,一群男生面面相觑:“我靠,好賤。”

除了手機,竟然還有幾件一樓宿舍晾在外面的內衣被偷了!

“媽的,怎麽這麽惡心……”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又不是深夜,晚自習也就是八~九點,也敢進來學校裏?”

乍遇到這麽刺激又驚悚的事,男生們沒一個鎮定,全都聚在一起激動地議論着。

“別說了,要是真的半夜來,不是更吓人?”

“垃圾死賊,怎麽不敢來偷我們男生宿舍,要是來我們這裏,遇到哪個寝室有人逃課沒去上晚自習,能直接打斷他的兩條腿!”

“打斷三條腿!”

“哈哈哈哈說的對……”

忽然地,就有人忽然說了一句:“外面的賊應該是深夜翻牆吧,這八~九點的,哪那麽容易躲過保安和宿管?”

“啊,還要躲過監控,哪那麽容易?”有人驚悚地一拍大腿,“你們說,會不會是校內的人幹的?”

一大群男生震驚得都快石化了,互相看看:“卧槽!為什麽我竟然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今晚沒去上晚自習的是不是都有嫌疑?”

有人立刻急了:“滾滾滾,老子今晚上偷溜出去上網吧了,也不在上自習。”

“哎呦那可說不準,誰知道你是不是內-褲殺手……”有人賤兮兮地笑。

那個男生臉色漲紅,飛身過去掐着他脖子:“我先殺了你,不僅殺你,還殺你小弟弟和一億個子孫後代!”

正鬧着,旁邊方離他們寝室的門開了。

方離拿着水瓶,往走廊盡頭的飲水機那裏走,忽然,他背後的門裏,李智勇叫了一嗓子:“咦,方離你今天晚上在哪兒?”

方離身子一僵,臉色有剎那的惶恐一閃而過。

他緊張地扭過頭,聲音輕顫:“我、我在領航班上自習。”

傅松華剛在衛生間裏洗完澡,完全不知道這會兒發生了什麽,頭發濕淋淋的走到門口,正聽見這句,想也沒想,随口接了一句:“啥,我叫你來,你不是說去你們自己班麽?”

……過道裏,聚在一起打鬧的男生們安靜了,目光直直地聚在了方離的身上。

明亮的燈光下,方離清秀的臉色煞白,微紅的雙唇似乎忽然褪去了血色。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他倉皇地轉過身,急匆匆地向飲水機沖過去。

原本還沒有什麽想法的男生們,臉色都開始錯愕。

終于,有人小聲地說了一句:“那他到底去哪兒了?今晚你們誰看見他了?”

9班和物理領航班的學生們都不約而同搖了搖頭,的确沒有人見過他在教室裏。

“他什麽意思?”黃亞吶吶地問。

李智勇抱着胳膊,站在門口:“是啊,奇怪!”

他隔壁的寝室裏,劉鈞探出頭,往飲水機那邊看了看,也冷笑一聲:“心裏有鬼呗,不然為什麽撒謊?”

一片詭異的安靜裏,人群後面,阮輕暮冷冷的聲音響起來。

“都給我省省。”他慢悠悠地扒開衆人,伸手走到白競和另一個男生身邊,一邊一個,伸手把他倆的脖子摟了過來。不輕不重地一勒。

他的口氣淡淡的,卻帶着隐隐的威脅:“捕風捉影、硬扣帽子,這都是小人才幹的事。我阮輕暮瞧不上,懂不懂?”

兩個男生趕緊連忙點頭:“嗯嗯,誰亂嚼舌根,就是我們9班的敵人!”

阮哥說的對,方離畢竟是他們9班的人,不能自己給自己班扣屎盆子。

“誰有證據,直接找保衛處。”阮輕暮的臉色稍稍和氣了些,他松開了兩個人,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男生,神色冷得像冰,“沒證據瞎哔哔的,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

眼見着,九月底就到了。

實驗三中的秋季運動會都是在國慶節前,開完兩天後,直接放國慶節的假,這連着的好幾天對于學生們來說,不啻于一場大狂歡。

老簡站在講臺上,用力一揮手:“總之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大家要知道,這是你們真正能綻放自我、力争賽場榮光的最後一次機會!明年高三,傳統是就不鼓勵大家再參加了,專心備考。這一次再不上,以後在你們的青春回憶裏,将會是一片死氣沉沉!”

下面一群9班的學生呆呆地望着他,現場給他表演了一個真正的死氣沉沉。

“大家精神起來,不要讓自己遺憾一輩子!”

下面還是一片安靜,不少人心裏都暗暗嘀咕。

老簡怕不是得了失心瘋,鼓勵這個有意思嗎?

他們9班本來就體育不行,除了劉鈞他們幾個去年幫班裏掙了四十幾分的總分,剩下就沒幾個能打的。

哦對了,黃亞拿了個鉛球亞軍,女生裏就牛小晴标槍投了個第三。

老簡看了看臺下,無奈地咳嗽一聲:“行了,班會就開到這裏。阮輕暮啊,你記得待會兒多發動發動大家,有意願的,先到你那裏報個名。”

老簡剛離開教室,教室裏的嗡嗡聲就響了起來。

唐田田和牛小晴互相看了一眼,看看大家完全沒人動彈,唐田田先站起身。

“我先帶個頭,我報個200米,還有400米。”

男生們善意地哄笑起來:“班長厲害啊,加了一項!”

“到時候我們都給你加油去!”

唐田田的體育根本不行,去年跑了個200米,好像是倒數?

牛小晴“騰”地站了起來:“我報标槍、鉛球和鐵餅!”

“嚯~~~”男生們更加起哄了,“牛姐牛批!一下子三項啊,威武!”

牛小晴激動的昂着頭:“那當然,體委支持我們班的宣傳工作,我當然要拼命支持他的工作。還有,哪個集體項目缺人,我還能再頂一個!”

她倆這一帶頭,女生們悄悄地交頭接耳着,忽然又有人扭過頭,摟着同桌,向着後面阮輕暮喊:“體委,我和她,還有鄭歡和朱思竹,一起報4×100米接力吧。”

阮輕暮擡起頭,看了她們一眼,“哦”了一聲。

他伸手拿起一張紙,那是老簡剛剛在班會前發給他的運動報名表,在上面開始記錄。

寫完了唐田田和牛小晴她們,他又擡起頭,有點欲言又止:“那個……你和你同桌,叫什麽?”

說話的女生臉都紅了,瞪着他,又羞又氣:“體委!你這樣我們不報名了啊!”

什麽啊,居然連她們幾個的名字都沒記住??

唐田田忍住笑,趕緊跑過來,在阮輕暮的報名表上幫他寫好女生姓名,小聲說:“她們說,不是為了老簡,是為了支持你哎。”

阮輕暮擡眼看看她,沒吭聲。

他抖了抖表格,問:“男生呢?有誰?”

剛剛還熱鬧着起哄的男生們慢慢地靜了,一片冷場。

不少人眼光躲閃,往後面的角落裏看去。

去年劉鈞是體委,他和李智勇幾個好歹幫他們班拿了些分,現在他們絕對不會參加了,而且……誰參加的話,會不會被他們記恨報複?

劉鈞望着那些躲躲閃閃的目光,忽然笑了。

他大剌剌地往後一靠,抱着手臂,像是在自言自語:“什麽垃圾運動會,傻逼才會去。”

男生們面面相觑,更加大氣也不敢出。

後面,黃亞的胖臉上肌肉抽搐着,忽然張口:“我和去年一樣,報鉛球。不,再加一個鐵餅。”

阮輕暮點點頭,幫他記上,然後等了一會兒。

沒聽到人說話,他淡淡地擡起頭:“我是體委,我自己帶個頭吧。”

他聲音不大,卻慵懶而清晰:“每個人最多可以報四項對吧,那我報100米,400米欄、跳高——”

他低頭快速掃了一眼項目時間:“最後一項再加個5000米。”

……教室裏一片寂靜,然後,就像是滾開的油鍋裏加了幾滴水,瘋狂地沸騰起來。

白競目瞪口呆:“阮哥,100米是爆發力,5000米是耐力,跳高和跨欄又是別的……”

就連黃亞都傻了:“阮哥,體委也不用這麽拼命,會死人的。”

阮輕暮淡淡嗤笑一聲:“不然怎麽辦?9班男生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男生們都閉上了嘴。互相看看,有人眼神尴尬,有人低下了頭。

一片安靜中,坐在阮輕暮前面、一直安靜的方離,突兀地開了口:“我也報5000米,還有跳遠。”

男生們一個個神色有點古怪,悄悄看着他。

上次女生宿舍被盜案一直沒破,派出所來調查了一下,不知道和學校是怎麽交代的,反正也沒找任何學生去談話。

可是那天晚上方離并沒有解釋他到底去了哪裏,男生們在背後嘀咕了一通,再次确定了當晚的确沒人看到他,這件事就越發顯得蹊跷。

雖然不敢當面說,可是背後議論他的聲音,就一直沒斷過。

阮輕暮懶懶地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你确定?5000米不好跑。”

每年報5000米的都是鳳毛麟角,累得要死不說,還有人當場跑到吐出來,有的人中途退場。

又苦又累,拿名次和別的項目分數一模一樣,誰會願意參加這個?

方離垂下眼簾,臉色一如既往地蒼白,可是聲音卻不像平時那樣怯生生:“嗯,确定。跑這個的人少,說不定能拿點分。”

白競看了看方離,忽然也大聲說:“我也報一個400米。管他贏不贏,随便瞎瘠薄跑呗,有什麽關系。”

方離這個慫包都不怕,他怕個屁。原先就答應了老簡做體委的,結果臨時做了縮頭烏龜,現在難道連個運動會都不敢上?

黃亞看看大夥,又看了看劉鈞,猛地踢了一下桌子:“就是,媽的不就是參加個運動會,畏頭畏尾的,算什麽男人!”

教室裏一片寂靜,片刻後,他寝室裏另一個男生也撓撓頭:“體委,記我一個呗。200米沒人報啊?那我湊個數。”

仿佛有那麽一股看不見的暗流,在暮氣沉沉的教室裏流動,慢慢升溫。

白競隔壁寝室的幾個男生互相看看,終于,一起嬉皮笑臉地說:“我們班女的都能湊4×100,那我們也湊一個,要不,我們寝室四個一起上?”

牛小晴叫了起來:“正經點。把你們黎胖子換下去,剩下三個還差不多。”

黎胖子是他們寝室的大胖子,平時晨跑都喘得像狗,他滿臉漲紅:“牛姐你歧視胖子。不要我就不要我,我也報鉛球去。”

教室裏的尴尬徹底被打破了,熱鬧的氣氛越來越濃。沒人再看劉鈞那幾個人的臉色,都嘻嘻哈哈地開始商量,就連以前特懶的一些女生都躍躍欲試。

“随便報一個好了,反正只要參加,都有每人0.5分的基礎分呢。”

“也對,啦啦隊允許化妝哎,到時候老娘要化個漂亮的妝上去跑,記得幫我拍照!”

“哈哈哈哈化妝跑什麽鬼,算了,到時候我借你防水粉底。”

唐田田坐在阮輕暮身邊,手忙腳亂地幫着他記名字,寫着寫着,忽然低下了頭。

阮輕暮轉過臉,看着她微微發紅的眼睛,嘆了口氣。

“班長,悠着點。”他鄭重其事地說,“現在就這樣,等運動會我們班總分第一你不得哭暈過去?”

唐田田被他逗笑了,小聲地說:“得了吧,咱們班今年能擺脫倒數前三就行啦。”

1班那樣的,有秦淵和傅松華兩個體育尖子生坐鎮,總分第一永遠是人家的囊中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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