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加餐

第010章加餐

當天晚上，所有人都從田畈裏回來時胡大剛才露了臉，肩上還挑着一擔茅草。

一看到他，胡有財的臉就垮了下來，把肩上的叢擔往地上一杵，喝道：“大剛，你今日到哪裏去了，田裏的稻谷還沒收齊，眼看就要變天了，到時候要是淋了雨怎麽辦？”

“明日就去。”

胡大剛像是沒看出他在生氣一樣，不緊不慢地答道。

看他這态度，胡二寶和胡進貴的臉也黑了下來，把肩上的叢擔重手重腳地放到屋檐下，望着胡大剛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陰沉。

杜梨有些發怵地瞅了他們一眼，心裏則想着胡大剛今日到底幹什麽去了。

這時，王氏做好飯菜從竈屋端出來，看到一屋人都拉着一張臉，立刻也不高興了：“這是怎的了？我老太婆伺候你們還伺候錯了？”

胡二寶嘴最快：“娘，這不關你的事。大哥明知道田裏的稻谷沒收完，今日也不曉得到哪裏躲懶了，還好意思回來吃飯。”

王氏擺碗筷的手馬上停住，瞪大眼睛朝胡大剛看去，陳氏和李氏也皺眉看向他。

“大剛，這是怎麽回事？你今日為什麽不去田裏收稻谷？”

王氏一邊問一邊轉着眼珠子看了看杜梨，三角眼裏眸光變換，像是是琢磨這事跟她有沒有關系似的。

杜梨立刻低下頭。反正這事兒她确實不知。

王氏看了半天無果，又不見胡大剛答應，立刻冷着臉把碗掼在桌上：“沒幹活就不準吃飯，這是咱們鄉裏的規矩。”

胡大剛本就門口站着，聽王氏這麽一說，便一轉身從屋裏走了出去。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陳氏和李氏立刻擠眉弄眼地對看了一眼。胡有財則像沒事人似的，端起桌上的碗開始往嘴裏扒飯，只有胡玉枝擔心地朝門外看了看，卻也不敢說什麽。

杜梨的肚子本來餓得咕咕叫，這會兒卻沒了吃飯的心思，悶頭喝了碗南瓜粥，便趁人不注意藏了個饅頭到袖子裏，轉身回屋去了。

胡大剛卻不在屋裏。

杜梨有些茫然，遲疑着從院裏走出來，打算到外面找找。

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橘色的霞光像錦緞似的從遠處的山上鋪下來，秋風攜着涼意從樹葉間的縫隙裏掠過，掀起一陣沙沙聲。

杜梨縮了縮肩膀，正琢磨着該到哪裏去找胡大剛時，便見遠處一個高大的人影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胡大剛這時也看見她了，古井無波的眸子立刻變了變，加快步子朝她走過來。

“怎麽在這裏？”

杜梨看到他，眼睛立刻一亮，把藏在袖子裏的饅頭拿出來，道：“快吃吧，我偷偷給你留的。”

胡大剛眸色動了動，仍是一聲不響，只把杜梨手裏的饅頭接過去，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看他這個吃法，杜梨覺得他根本不餓，不禁有些委屈地伸手扶了扶自己還空着的肚子。

胡大剛吃完饅頭，轉頭朝她掃了一眼，便不發一言拉着她往村外走去。

村民們這時大多已經吃過飯準備歇息了，只有少數閑散的還在外面遛彎，看到胡大剛和杜梨直過來時，笑着朝他們打招呼。

“大剛家的，帶媳婦兒遛彎呢？”

胡大剛朝來人點了下頭，杜梨則看着這個有些駝背的老人翹起嘴角笑了笑：“大爺好。”

“嗯，好。”

老人笑着朝她點點頭，便徑自朝前走過去了。

對于胡大剛的沉默，杜梨早就習以為常，這時便自己找樂子，轉着眼睛朝四處看。

大約是冬天将近，附近的鳥雀比她剛來那兩天變少了，此時側耳傾聽，只聽得到遠處依稀傳來幾聲鳥鳴。

胡大剛帶着她一直往河邊下游走，還将沿路看到的幹柴都撿了抱在腋下。

杜梨初時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直到胡大剛帶她走到一處河灘，把柴火放在地上，又用火折子點着後，這才恍然大悟。

這男人是準備帶她來加餐呢！

正當她如此想着時，胡大剛已經脫了草鞋淌進河水裏。

男人全神貫注地盯着水面，手裏捏一根樹杈，手臂上的肌肉凸起一大塊，看上去又結實又有力。不多時，杜梨便聽耳邊‘啪啪’兩聲響，就見胡大剛從河裏叉起了兩條半大的鲢魚。

因為沒有工具，胡大剛又在河邊找了塊鋒利的石頭把它們處理了，用樹杈叉着放到火邊烤。

火舌在魚身上舔舐着，不一會兒便聞到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杜梨眼巴巴地等着，眼睛都快笑眯了。如果真能和王氏他們分家，和胡大剛一起幕天席地過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

在這個過程中，胡大剛也沒閑着。

他從撿來的柴火裏挑出四個長一點的樹杈，把它們插在火堆兩邊，又到河邊砍了兩根竹枝打橫放在上面，便做成了一個簡易的燒烤架。

等魚兒烤得半熟時，他又把鹽巴掏出來撒了些在上面，然後鋪開了放在架子上烤。

杜梨在邊上看得一臉贊許。想不到這胡大剛還挺聰明的。

幾分鐘後，一股濃郁的魚香味兒便從上面傳了過來。杜梨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看胡大剛把烤好的魚肉一遞到面前，便毫不矜持地大快朵頤起來。

一條魚下肚，杜梨打了個飽嗝，卻見另一條魚還在火堆邊放着，并沒有被胡大剛吃掉。

“你怎麽不吃？”

男人本雙手交握安靜地坐在火邊，聽到她的話才朝她看了一眼，然後不聲不響地拿起魚肉吃起來。

杜梨愣了片刻，才明白胡大剛這是怕她不夠吃，故意給她留的。

這麽想着，她心裏禁住一暖，翹起嘴角朝那人打量，發現看習慣了以後，他下巴上那道疤也沒那麽吓人。

兩人吃完東西，便趁着月色回到了胡家。

屋裏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只有圈裏的豬和羊不時發出哼哼唧唧的叫聲。

第二天早晨，王氏便像是怕人跑了似的親自堵到門口，讓胡大剛今日一定要跟胡有財他們一起到田裏收稻谷。

杜梨得了胡大剛的準信兒，也耐着性子任她折騰。王氏叫她往左，她絕不往右，反正過幾日就要分家，就由她嘚瑟了。

不想上午的活兒才幹完，她和陳氏李氏背着竹簍回家時，便見院門口圍着一群人，屋裏還傳來吵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