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買的本子又被工整的筆記本給填滿,司揚生日那天,段榮幹脆利落地送了司揚一箱子的文具,司揚不太想收,卻被段榮以不收就會生氣的威脅輕而易舉地擊垮,他只好重新偷偷撿起了撿垃圾的夥計,塊八毛地攢錢,準備等段榮的生日到了,給他買點什麽東西。

初中的生活除了學習之外,就是大把的空閑時光,段榮有時候懶得出去玩,就趴在桌上睡上一小會兒,司揚總覺得陽光很偏愛段榮的臉,段榮愛朝向他趴着,那張臉就好看得不可思議,讓人想上手摸一摸,捏一捏。

他要是是姑娘就好了——這個念頭不止一次地在司揚的腦海中劃過,青春期的費洛蒙在中學裏蔓延,早戀也漸漸在孩子們中間出現,盡管老師和家長都極力反對,司揚卻覺得有些羨慕。

他看過隔壁班的男孩和女孩緊緊握着雙手,并肩站在走廊裏,老師在不停地說着什麽,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讓兩個孩子的手松開,他莫名的就有點羨慕,羨慕這種濃郁的幾乎無法分割的關系。

那天,司揚回到教室後,像是不經意一樣,向段榮提起了這件事,又問段榮的想法。

段榮微微低着頭,咬了一下自動簽字筆的筆帽:“早戀不好的,太耽誤學習了,媽媽對我說,不要早戀,所以我不會,你也不要這樣啊。”

司揚嗯了一聲,将這件事輕輕地揮到了大腦後,早戀是不對的,段榮不會早戀,那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除了他家人,還是自己,司揚這麽想着,心裏就覺得甜滋滋的,像是吃了最新出的棒棒糖。

想起了棒棒糖,司揚的手插進了褲兜裏,摸出來一根,遞給了段榮,段榮放下了筆直接拿過了棒棒糖:“兩塊一根的,又浪費錢。”

“我媽終于想起來給我零花錢了,”司楊極為自然地說着謊話,為了驗證自己的說法,又從褲兜裏摸出了另外一根,拆了直接放進了嘴巴裏,“吃你的吧,橘子味兒的,你不是最喜歡這個?”

段榮撇了一眼司楊,手指繞開了塑料紙,棒棒糖剛入口,就滿足得眯起了眼睛,司揚叼着棒棒糖,空出手來惡作劇一樣地想揉段榮的頭,手落下卻被段榮及時閃躲了過去。

“我說……你別總摸我,”段榮喊着棒棒糖,話語有點含糊不清,“再摸我長不高了怎麽辦?"

“你長不高我也不嫌棄你啊。”司揚回了一句俏皮話,話說了一半,就被段榮的拳頭砸了一下肚子,不疼,但司揚果斷住了嘴。

段榮看了一眼教室前頭的鐘表,用手指敲了一下書桌,司揚默契地回了座位,坐到了段榮的左邊,他嚼碎了棒棒糖直接咽了下去,轉過頭卻發現段榮将吮.吸了一半的棒棒糖用塑料紙重新包裹好,極為珍重地放進了抽屜裏。

無論是因為段榮喜歡這個棒棒糖,還是因為段榮珍惜他送的禮物,司揚的胸口都覺得暖意洋洋,真的是太好了,有段榮的日子,真的是太美好了,美好的像是一個随時都會清醒的夢。

裏面傳來了一聲“進來吧”,司楊看着段榮向裏面點了點頭,又扭過頭來瞪了自己一眼。

“老師,我來幫我朋友辦複學手續。”段榮極為自然地和老師打了一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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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處的老師擡起頭,先看了一眼段榮,又偏過頭看了看司揚:“你同學找回來了?複學的表格都在那邊,你去帶他填吧。”

“嗯,老師您忙,我帶他就行。”段榮回了一聲,拉着司揚的手進了辦公室,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用空閑的左手熟練地挑揀出幾張表格,扭過頭遲疑了好幾秒鐘,司揚猜他在思考能不能握着手讓他填表格,但很快這就不是個問題了。

司揚的右手腕空了下來,左手腕卻覆上了一層溫熱,他用詢問的眼神去看段榮,段榮坦蕩蕩地回看他,張開嘴唇無聲地突出了幾個字。

【怕你跑了】

司揚一瞬間被這四個字戳得心口直淌血,無論發生了什麽,無論過了多久,段榮依然不願意離開他,依然願意陪伴着他,依然願意将他放在一個極為重要的位置上。

他該覺得滿足的——但不夠,還遠遠不夠,貪婪的欲望無休無止,短暫的放縱帶來的是得寸進尺的渴望,想從比較變成最重要,又想從最重要變成唯一重要,司揚強壓住了反手扣住那雙手的渴望,拿起了簽字筆開始填各種單子。

填寫并不那麽順利,很多細節司揚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段榮壓低着嗓子,在司揚的筆尖停頓的時候,輕聲地說出接下來的答案,像已經對這類表格極為熟悉,像從來都未曾忘記司揚的點點滴滴。

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執念的人同樣執念于自己,從這一點上來看,司揚甚至有些感激這一年的分離,但很快他就将這種可笑的想法抛到腦後,他想段榮快想得發了狂,天知道在重逢的那一刻,他需要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了那種将段榮拆解吞吃入腹的渴望。

表格填寫得很順利,唯獨有一處,段榮沒來得及提醒就被司揚填錯了,段榮的眉尖微微蹙起,他松開了握着司揚的左手,沒想太多直接覆上了司揚的右手,掌心輕握壓在了司揚的虎口處,手指夾住了司揚握着的筆。

司揚微微愣了一下,松開了對簽字筆的鉗制,手壓着手,簽字筆卻不受絲毫的影響,極為自然地劃掉了錯誤的答案,司揚舍不得離開段榮的體溫,段榮也像是完全不在意這點,兩個人極為自然地合作改好了這個錯誤,段榮收回了手,在司揚剛剛察覺到時又重新握住了司揚的左手——這次不再是握着手腕,而是嚣張地十指相扣,死死攥緊了司揚的手。

司揚沒有轉頭,只是用更重的力道握緊了段榮的手,他不知道段榮是害怕他跑了,還是只是單純地想表達出一種親昵的感覺,但他知道他無法對段榮放手。

假使剛剛段榮選擇了放他走——他會直接采用強迫的手段,帶段榮一切走。他是他的藥,他離不開他,除非他死。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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