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及第

天界寺自洪武二十一年重修以來香火不斷。

宏偉的朱色大門敞開着,門口早已有小僧在這裏候着。看到方孝孺一行人,小僧面上焦急的神色開始緩和。

“方大人,請這邊走。”

鄭氏一群女眷跟着另一個僧人從側門進去,先在後院的大殿稍作休息。

蜿蜒的山路走到盡頭,寬敞的平地上成群的廟宇連接在一起,氣勢恢宏。若瑾跟随着人群進入天界寺,突然間胳膊被人用力的拉扯着,擡頭看掩面的人,一雙劍目溫柔的朝她微笑。眼睛再也移不開他的臉,心絞痛的微微顫抖。

長長的回廊,透過扇形的窗臺微波粼粼的湖面盡收眼底。

摘下面紗,薄涼的唇勾起弧度。伸手想要觸摸她的眼睛,那一個魂牽夢繞的人,側過臉望着清水。

“不開心,不高興。躲了這麽久,游戲好玩嗎!”

質問聲比嘲笑更讓她想要逃掉,如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是否還能夠敞開心扉接受內心的期許,而現實是這樣。

垂下頭掩飾濕潤的眼睛,溫暖的手托住臉頰,手掌用力迫使她擡起頭,眼眶中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濕了他的手掌。

心疼地擦去眼淚,“跟我走吧。”

不可靠近的人越接近,心便要撕裂的越慘烈。

四目相對,再真摯的感情已經隔了太多東西。“我,愛上了一個人。”

朱棣欣喜地緊緊抱住她,“謝謝,我知道。”

冷靜的看着站在遠處的人,白衣勝雪。深深望着他轉身,貼近朱棣的耳廓“我要嫁給太子殿下。”

兩人的距離會越來越遠吧,心浸到海底,就不會再動心。

推開她,朱棣凝視着她的眼睛,低聲抑制着怒氣,“我會看着你。”

轉身,漫漫長廊一步步地走到盡頭。

碩大的銀杏樹遮住了她的身影,風吹過,寂靜無聲。

生命到了這裏,漸漸地清透。眼睛中的色彩,慢慢的只剩下黑白和你的剪影。

兩年

時光沒有滑過痕跡,至少在方若瑾的生命中,一切都歸于平淡。吃齋念佛,母親曾經躲避的世界,是這樣的心靜。

“姑娘,該吃午飯了。”

一位老嬷嬷端着齋飯蹒跚的進來,見她還跪在佛前誦經。放下飯菜,安靜的出去。

緩緩的睜開眼,素淨的面龐瑩潤了許多。

幾百個日子裏的清心靜氣,許多事情已經看開。站起來,和手默默地祈禱,願他們一生平安。

結束每天的任務,她走到竹椅前,今天的飯加了一些綠色蔬菜,看着就很有食欲。坐下來,一口一口品嘗。味道與府中的自然是天差地別,可是如今若瑾享受這片天空。

走出竹屋,滿眼都是翠綠的植物。竹栅欄外,一條小徑延伸出林子。老嬷嬷正在院子裏曬蔬菜,見她出來,半眯的眼睛露出笑容。

“姑娘,今天的燈會可不能錯過,,聽說特別熱鬧。”

若瑾重重的點點頭,眼睛裏閃着光芒,“王嬸,今天又要大賺了嗎?”

“哎呦,我的小財迷,今天可不能做生意,燈會可是為了未出閣少女們安排的。”

“哦。”

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湧上心頭,若瑾強顏歡笑,“那今天就呆在屋子裏吧!”

“姑娘,”王嬸停下手頭的事,語重心長的說“你來這裏這麽長時間,從不接觸外面的世界,會被憋壞的。”

若瑾看着套在手指上的銀戒指,眼睛裏陰霾一一沒落。擡頭看着悠長的小徑,幾十尺的路程隔開了恩怨情仇。

“我很好,王嬸。”

“唉,你們年輕人,我是不懂了。”

佝偻着身軀,端起圓匾。慢悠悠的走到栅欄旁,把匾裏的豌豆曬到陽光下,若瑾走過來幫忙,藍色的外衣在陽光裏越發的靈動。

客棧裏,兩個身穿藍色粗布衣服,頭戴面紗的人端坐着,等着飯菜上桌。

隔壁桌子此時熱鬧非凡,灰色長衫滿臉胡子的男人興許是喝醉了,大講着這次北征的聲勢浩大。

方梓涵靜靜聽着細節,朱棣擔任主帥,這個名字太熟悉了,身體裏流動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

兩年前,南山荒蕪的的山巅,有一個人帶傷站在那裏。親口告訴自己父親死的經過,是他,一點點逼死父親。這個仇如果不報,與殺了自己有什麽區別。

蘇青擔憂的看着他,“公子,路途辛苦,不要多想,吃飯吧。”

梓涵拿起筷子夾起菜,又放下。眼神裏的思慮愈甚,心就越難安靜下來。

“梓涵,多想無益。”

擔憂的神色落在方梓涵的眼底,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的碗裏,溫聲說,“吃飯吧。”

客棧外,月圓如盤,皎潔的月色灑在若瑾的臉上,冬末初春的風卷起地上的黃葉,吹落了手上的宣紙,幾行字在月光中沒落。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若是記憶被删去,現在也許可以這樣平淡的走向死亡。那晚,大哥的話好像還在耳邊環繞,父親,劉福,這條時間的鏈條緊緊地鎖住方家,一步步的走向毀滅的罪魁禍首竟是他,不敢想,不敢往下想。還有多少天真幻想會破碎。

握緊手中的紙,一切都會有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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