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呵!女人
張岑竟然從沒去過網吧。
陳子軒一邊以嘲笑的口吻叫他“好學生”,一邊熟門熟路如服務員般引導兩人進入包間。
各自于電腦桌前坐定,陳子軒迫不及待地開機進入游戲。
張岑看着他熟練的動作有些納悶,什麽游戲這麽好玩的嗎?
他原本只是想跟出來放松放松,打開電腦又不知道該看什麽,想想他的生活,除了看書學習,也沒有什麽聊以解乏的事了。
旁邊的程飏正聚精會神地看電影,張岑有些好奇,把椅子往他身邊挪了挪,問道:“你在看什麽?”
程飏看了他一眼,摘下耳機:“陳子軒推薦的電影,你要一起看嗎?”
張岑饒有趣味地點了點頭。
因為陳子軒正帶着耳機打游戲,程飏索性開了外放 。
網吧的包間充斥着煙味和一股獨特的陳舊氣息,長時間呆在這裏,腦子容易因為缺氧變得昏沉。音響放出的聲音不大,悠揚的片頭曲在狹小的空間裏帶了些回響,張岑挨得有點近了,程飏鼻尖萦繞着他洗發水的香味,格外清新,一時竟無法收神。
電影大概在講一對好友攜手探險的故事,開頭就是驅車前往林中小屋的場景,畫面有些詭異,兩人都以為是鬼片,也沒怎麽在意。
然而,随着電影的漸入佳境,張岑心中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沒過十分鐘,兩個男主擁抱着擁抱着……滾在床上幹起了架。
張岑:……
程飏喝水的手一抖。
張岑忍笑道:“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程飏臉色很難看,沖陳子軒喊道:“你給我看得什麽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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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軒百忙之中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對自己造下的孽毫無所覺。
程飏伸手要把播放器關掉,張岑阻攔住他:“先別關,再看會兒呗,感覺劇情還挺有意思的。”
程飏:……
兩個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程飏不自然地率先收回。
張岑絲毫沒有心理障礙,觀影依然津津有味。做事要有始有終,電影如果看了個頭,剩下的就算難看成屎,也要知道是什麽口味的屎。
一個多小時過去,張岑消化着電影最後長達十分鐘的運動場景,打了個呵欠。其實忽略了電影裏肉體的碰撞,還是挺精彩的。
他轉頭看程飏,這位的表情有些生無可戀,顯然被激情四射的畫面震住了。
張岑忍不住笑了,故意道:“男主是不是身材不錯?”
程飏:……
張岑十分善解人意:“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再看一遍。”
程飏眼神中透露出無奈:“想看的人是你吧?”
張岑解釋道:“我只是站在藝術的角度欣賞。”
程飏已經學會了無視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看完小電影已經十二點了,張岑又餓又困,他支起身子,打算下樓買些零食打發漫漫長夜。
然而,過了很久他還沒上來,程飏正疑惑着,張岑的電話打了過來,只聽他嚅嚅問道:“那個,可以問下我們的包間在哪嗎?”
程飏:“……你迷路了?”
張岑為自己扯上遮羞布:“這裏太大了,我第一次來,有點摸不清……”
程飏無奈:“208,能找到嗎?”
張岑語氣堅定:“相信我。”
挂了電話程飏有點不放心,特意站在門外等待着迷途的羔羊。
沒過多久就見張岑拎着滿滿一袋零食,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羔羊還沖他燦爛地笑着,求表揚道:“我來的快不快?”
程飏:“……如果不算上你迷路的時間。”
包間裏,陳子軒還在打游戲,屏幕熒熒的光亮下,他臉上甜蜜的笑容十分刺眼。
張岑看得心裏發毛,問程飏:“他游戲中毒了?”
程飏掃了眼陳子軒的電腦界面,道:“他談戀愛了。”
張岑一愣:“網戀?”
程飏點頭:“算是吧。”
張岑十分驚訝。
畢竟陳子軒平時總是嬉皮笑臉不正經的,一向扮演着風流浪子的渣男形象,有空就和其他小姑娘打情罵俏,怎麽看都不像個情種。
現在這滿面含春的癡漢模樣,明顯是陷進了名為愛情的監牢。
張岑很好奇,什麽樣的壯士竟能降服了打小風騷浪蕩的陳子軒。
游戲裏,張岑操縱着衣衫飄揚的小人,屁颠屁颠地跟在程飏身後。
兩人齊力打怪,共同将張岑的級數一點點升了上去。
游戲裏黑夜輪轉白晝,夜空洩下浩淼銀河,水波粼粼山谷幽幽,美得像幅畫。
長發飄飄的白衣少女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動人,她娉娉依偎在負劍的高大男子懷中,本該是十分養眼的畫面,游戲框卻驀地跳出一行字:我美嗎?
程飏:……
他對張岑的惡趣味十分無語。
張岑笑得眯起了眼睛。
其實他并不熱衷于這種幼稚的言語捉弄,只是悶悶的程飏反應內斂又直率,像一只受過良好訓練的大型犬,看似兇悍實則溫柔容忍,勾起了他強烈的挑逗興趣。
兩個人打情罵俏(?)了好一陣,張岑終于鬧累了。他畢竟沒有熬夜的經驗,強撐着眼皮囑咐程飏:“記得幫我喂下寵物。”
程飏:“……知道了。”
張岑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呵欠,安心地閉上了眼。
陳子軒的身體構造可能與常人不同,仍舊神采奕奕地飛動手指。
耳邊咔咔聲不斷,程飏放下鼠标指節揉了揉眉心,望着包間牆壁上泛舊的牆紙出神。
相處不過幾天,他已經意識到,張岑遠不如表面上穩重純良。他看起來是個乖孩子好學生,其實小心思很多還愛使壞。
餘光中,張岑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他掙紮着支起了身子,煩躁地揉着頭發。
程飏轉頭看他。
張岑毫無所覺,眉頭微蹙雙唇緊閉,似乎很是痛苦的樣子。接着,程飏就見他捂着胸口咽了個長長的嗝。
程飏:……
張岑憂愁道:“趴着睡睡不着。”
程飏:……好嬌氣。
“聽說這個姿勢對胃不好,不利于消化氣體的排出。”他嘆口氣,以标準的TVB腔感慨道,”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
“……”程飏建議,“你可以坐着睡。”
“這樣子嗎?”張岑如他所言靠在椅子上,用心感受片刻,他眨眨眼睛,“我的脖子很脆弱的……”
“……真可惜這裏沒有枕頭。”
張岑憂愁着附議。
少傾,他的目光緩緩定在了程飏肩上,眼睛一亮,意有所指道:“人肉靠枕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程飏:……
面對他凄慘的哀求,程飏說不出拒絕的話,勉為其難貢獻出了寬闊堅實的肩膀。
張岑如願以償得到了免費的人肉靠枕,毫不吝惜誇贊之語,絮絮道:“像你這樣有擔當且無私的人,以後一定會長得很高。”
程飏:承你吉言吧……
張岑挪過來,将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又像枕進了他心裏。
程飏感受着肩膀的重量,原本捏着鼠标的手慢慢放下。
這種氣氛,其實挺溫馨的。
次日,天朗氣清,暖洋洋的春日教人心裏仿佛生了一叢新枝,随着惠風左搖右蕩。
張岑疲倦如花甲古稀,懶懶地趴在書桌上不願動。
教室後門,陳子軒正緩步踱來,夕陽下,他嘴角噙着絲耐人尋味的笑,一雙眼睛釋放出退休老大爺鬥棋時睿智又勝券在握的光。
他來到張岑對面,将手機如搖骰子般在張岑眼前一晃一收。
張岑:??
陳子軒略一挑眉:“來,哥給你看個寶貝!”
他的神情明顯不安好心,張岑點頭附和道:“十厘米的寶貝,我看清楚了。”
陳子軒臉一黑,哪能由得他如此侮辱,當即要脫下褲子,力證清白。
張岑一臉純良:“你的手機難道不是十厘米嗎?”
陳子軒:說得好……
陳子軒掏出自己十厘米的寶貝,将一張高清□□的大圖貼到張岑眼前。
張岑眼一花,只見屏幕上是兩個相互依偎的男人,也許是昏黃燈光的渲染,兩人的睡容安詳又溫存,暧昧的氣氛透過屏幕撲面而來。
他端詳片刻,稱贊道:“你拍的嗎?角度不錯。”
這句奉承算是拍在了點上,陳子軒十分受用。
張岑把手機還給他。
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這張照片裏程飏的鼻梁格外高挺,深邃的眉眼下,長長的睫毛遮住一片光影,再加上一頭毛絨絨的大波浪,頗有些異域風情。
他疑惑道:“程飏是新疆的嗎?”
“……”陳子軒無語地看着他,“大哥,人家是混血兒……”
張岑作驚訝狀。
不怪他,程飏雖然表征有些突出,但總體明顯是亞洲人的長相。
陳子軒補充道:“他姥爺是外國人,所以他算是半個混血吧。哎,聽起來是不是很有當代玄幻小說的feel~”
張岑想起程飏那張生人勿近的臉,頗為贊同。
陳子軒突然又笑道:“其實看這張照片吧,你們倆還真的挺配的,怎麽樣,你有沒有意思?要不要我給你們牽線搭橋?”
張岑慢吞吞看了他一樣:“你什麽時候改行做紅娘了?”
陳子軒以過來人的口吻,用心良苦道:“我的終生大事都解決了,是時候該為你們這些後輩操心了。”
張岑無語:“不麻煩您了,您和霍棋一樣,安享天倫之樂就夠了。”
陳子軒一本正經地嘆口氣:“不要把我和霍棋相提并論,他和他那些情人都是玩玩,我不一樣,我和我女朋友将來是要結婚的~”
張岑稍驚。
這話乍聽起來像是玩笑,然而陳子軒的眼神認真又篤定,像是認定了對方是他的另一半,難以想象陳子軒骨子裏這麽傳統,竟還是個情種。
張岑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