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了根一樣在他心裏生根發芽,長成一株莫名其妙的豆芽菜。
他眼神游移,老是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靴子和阿諾德之間飄來飄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高興個什麽勁兒。
但阿諾德記得他喜歡藍莓,這已經很足夠了吧。他想。
歐洛的心思已經足夠飄忽不定了,阿諾德卻在這時又給他丢了個炸彈:“不,我自己留意到的。”
“……”歐洛眨了眨眼,遲疑道,“……啊?”
“其實我總在食堂見到你。”阿諾德說,“只要按時下課,我去食堂取午餐的時候總會看到你在吃飯,你好像總是點藍莓汁,看到的次數一多,就記住了。”
盡管阿諾德的描述聽起來很客觀,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但歐洛還是從中聽出了一點畫外音——按時下課就一定在食堂,這不是在說他是個吃貨嗎?
他自暴自棄地咬了一口面包,心想這個形象估計是改不了了。上到教官下到同學,所有人都知道他能吃,這種人設真是非常要命,根本擺脫不了。
10.
面包很好吃,一口就能咬到口感豐盈的奶油餡,歐洛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覺得下次要多買兩個。雖然是特價處理的面包,但是真的超好吃啊,歐渝一定會喜歡的,阿諾德也……
他偷偷瞄了阿諾德一眼,發現後者也在看他,見他望過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歐洛愣了愣,拿手去擦了擦嘴角,毫不意外地發現手指上沾了點雪白的奶油。
實在是……太丢人了。他無力地嘆了口氣,繼續嚼面包。
阿諾德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喝了口飲料,然後把紙袋裏的面包拿出來,也學着他的樣子咬了一大口。
“味道不錯。”
歐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下次再請你吃貴一點的……”
“那倒不用,”阿諾德神情自若地吃着面包,淡定道,“等你拿了年級第一再請吧。”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歐洛就滿心都是“奔狼”和“夜枭”。其實他更喜歡“游隼”的設計和武器系統,覺得無論是靈活性還是精确性都很棒,可惜“游隼”自爆後只剩下一堆機械殘骸,連軍部的打撈機器人都沒能完全搜集到它散落的所有碎片,“游隼”再也拼不回原本的模樣了。
但抛開已經沒可能再看到的“游隼”,他還可以選擇看“奔狼”或者“夜枭”啊!“夜枭”的瞄準鏡可是軍部科研所目前最高水平的産物,只要看一眼,看一眼他就能高興一整年。還有“奔狼”搭載的彈藥艙,運用了實驗性的空間技術,聽說實際搭載量比肉眼可見的還要多……
光是想想就很興奮!
歐洛猛地站起身來,把剩下小半個面包囫囵塞進嘴裏,一頓猛嚼後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唔……我去飽步了!會加油的!”
他朝阿諾德鞠了個躬,轉身就要跑,卻被拉住了手臂。
“剛吃飽就去跑步,你不怕腸胃出問題?”男人湛藍的眼睛盯着他,眉頭微蹙,“坐下休息十分鐘,你需要補充一下健康鍛煉的常識。”
歐洛話也說不清楚,拎着飲料罐有點迷茫:“可素我一直都這摸跑啊……”
他順着阿諾德的意思重新坐下,灌了口果汁把面包咽下去,這才變回口齒清晰的狀态。阿諾德不贊同地看着他,沒說什麽,等他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口果汁,這才語氣嚴肅地開口:“歐渝沒告訴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又不跟我一起鍛煉,為什麽會知道我這樣對身體不好?”歐洛一臉問號。
在他的印象中,自從歐渝早早進入聯合軍校學習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在一起鍛煉過。這種情況下歐渝要是還能知道他的習慣,那真是見了鬼了。
阿諾德又皺了皺眉,道:“以後少這樣,容易得腸胃病。”
歐洛乖乖地點頭,又覺得阿諾德還沒吃到一半,他兩手空空地坐在這兒有點尴尬,于是沒話找話地問:“教官你剛剛下課回來嗎?”
沒辦法,他的聊天技術就是這麽差,一點一點也不自然……
“不是,”阿諾德并不在意他拙劣又直白的話題,淡淡道,“剛從軍部的醫療翼回來,我去看望了一個搭檔。”
他沒說名字,歐洛有點好奇:“是前線的哪位軍官嗎?最近叛軍有新的動作?”
阿諾德搖了搖頭:“是我的一個好朋友,這些暫時不是你該知道的,還是少問比較好。”
他避而不談的肯定屬于重要的內容,歐洛了然地點了點頭,沒再往下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住院真的很無聊啊。”他兩手撐在身側,深有體會地晃了晃腿,“我之前也在醫院住了很長時間,每天都等着小渝來看我,想聽聽他講外面的事情。其實躺在床上不用到處奔波也挺好的,但是那種被隔離的感覺實在太難過了。”
“可是歐渝經常去看你。”阿諾德說,“會好受一點嗎?”
“當然啦,他是我最親近的人嘛。”
歐洛笑了笑,沒把他當外人,跟他說了些小時候在孤兒院的事情,又說:“你別看他現在這樣,其實以前很可愛的。”
歐渝小時候像個白嫩嫩的糯米團子,發育又慢,15歲才開始長身高,那之前一直被人欺負,全靠他幫忙挨打。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之後歐渝的脾氣也跟着身高一起長,變成了現在這樣一點就着的不定時炸彈。
阿諾德沒插嘴,聽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等歐洛停下來喝果汁時才開口:“你們兄弟感情很好。”
“嗯,他對我很好啊,我是哥哥,當然也要照顧好他。”歐洛嘿嘿笑了兩聲,“雖然天賦不太好,但是在生活上我還是能照顧他的。”
“你不比他差。”阿諾德說,“只是他更努力。”
歐洛愣了愣,雖然知道他這話大概只是安慰,但還是很受用。
“……謝謝你,萊辛教官。”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心裏蔓延開一點微妙的暖意,又迅速地膨脹起來,生根發芽,想要迅速長成蒼天大樹,又被他猛地按住了,蔫蔫地縮回去,重新變成一棵發育不良的豆芽菜。
他可能沒有那麽好,但是無論如何,被誇獎還是很高興。
尤其這個人是阿諾德,歐洛默默地想。
他也不知道這麽高興是為了什麽,但阿諾德這樣安慰他,他就是很高興啊。
歐洛低着頭沉默不語,阿諾德沉吟片刻,道: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潛力,那天就不會給你開出這麽苛刻的條件。”
歐洛扭頭去看他。
阿諾德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眼中卻有一點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和歐洛對視幾秒,在後者有些躲閃的目光注視下說:“歐渝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為什麽你不可以?”
……他為什麽不可以?歐洛想。
也許是因為他不是歐渝,也許是因為他本來就很弱,也許是因為他還不夠拼,也許……也許他努力往上爬,也能成為像歐渝、像阿諾德這樣的人。
真的可以嗎?他在心裏問自己。
阿諾德的意思,似乎是覺得他可以。那麽他自己呢?
歐洛抿了抿嘴唇,下意識地想要找歐渝——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通常都會把決定權交給處事果決的弟弟。
但歐渝顯然并不在這裏,于是他又對上了阿諾德的眼睛。
阿諾德還看着他,雙眸在路燈下被染上一層溫暖的昏黃,不像平時那麽遙不可及,陡然顯得親近許多。歐洛看着他,突然覺得自己隐約摸到了點什麽。
他覺得自己能抓主意。
“我真的可以嗎?”他問。
阿諾德沒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只是反問道:“你覺得自己可以嗎?”
“……”
他真的可以嗎?
不可以嗎?
歐洛點了點頭。
“我可以的。”
他說。
阿諾德終于笑了,拿着飲料罐和他碰了碰:“祝你成功。”
他嘴角的那點笑意近在咫尺,真實得不能再真實,歐洛看在眼裏,覺得自己抓住了那點飄忽不定的小心思。
我大概是喜歡阿諾德吧,他想。
這個想法沒對他造成什麽驚吓,早在入學報到的那天第一次見到阿諾德,歐洛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他活了十八年,還是頭一次看一個人看得回不過神。這種不正常的反應被他刻意抛到了腦後,現在想起來,也許那可以被稱為一見鐘情?
他沒對阿諾德有什麽非分之想,畢竟對方不太可能看得上他,而且聯合軍校在校規裏明令禁止師生戀,歐洛沒打算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在變得足夠強大,能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之前,果然還是要繼續拼命努力的。
說不準畢業以後哪天就有機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