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歐洛沉思片刻,想到了一個不太靠譜的馊主意。

他在操控臺上輸入了一串代碼,然後做了些改動,重新輸入一次,繞過識別系統以歐渝的身份登錄了“夜枭”的終端。歐渝的身份代碼他是知道的,耍點小聰明已經足夠蒙混過關獲得一些基礎權限,等他登錄成功,“夜枭”的數據庫也随之向他開啓了一部分內容。

“游隼”。歐洛輸入了第一個關鍵詞。

“機密內容,暫不開放。”

歐洛想了想,輸入了第二個關鍵詞:“人腦連接。”

“可将思維連接至終端,系統将事先對您進行掃描識別。”

“連接方法。”

“夜枭”誠實地回複他:“請先進行身份掃描。”

“……”歐洛沒辦法了,只能把它整個黑掉,可他沒有這個技術,只能面對有限的權限發愁。

其實他已經有些相信了,關于“游隼”的事。

“游隼”的駕駛員在克萊勒星雲出事,他恰好是那段時間出的車禍。而阿諾德口中的駕駛員斯莫利特,早在三年前已經住進的醫學研究院的特殊病房,除非“游隼”能讓一個植物人通過意識駕駛,否則這期間駕駛員當然另有其人。

可他沒有任何關于“游隼”的記憶,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坐在藍熒熒的屏幕前,盯着上面“游隼”的回答發呆。

和“游隼”的連接絕不是他的幻覺,那種被引導的感覺雖然發生在腦內,卻真實得令他精神振奮,帶領他在剛才的脫逃戰中成功逃離了叛軍的包圍圈。

他不認為自己能通過幻想取得勝利,何況這“幻覺”來得突然且毫無根據,不可能是假的。

歐洛盯着屏幕看了許久,再次啓動了身份掃描。

“夜枭”的終端對他進行了詳細而緩慢的掃描,最後給出了一個答複:“權限不足,沒有掃描到相應內容。”

歐洛發現了它的漏洞,追問道:“相應內容指什麽?”

“權限不足,無法顯示。”

他還想繼續追問,身後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想知道什麽,來問我吧。”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站在他身後,又不知已經看了他多久的阿諾德這樣說。

歐洛回頭看他。

阿諾德站在駕駛艙入口的陰影裏,看不清表情,像一尊安靜的雕像。他不知已經在那裏站了多久,如果沒有出聲,歐洛根本不會發現他。

“一直瞞着你,我很抱歉。”他說。

歐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把自己藏到了椅子後面,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傻。

一直被瞞在鼓裏的感受是什麽樣的呢?大概就是像他現在這樣,想把滿心的不甘和忿忿挖出來擺給所有人看吧。

不止是阿諾德,連他最親近的、唯一的親人歐渝也沒告訴他一分一毫,他傻乎乎地在聯合軍校從頭開始,所有知道實情的人看着他打破頭往上爬,可是沒有人告訴他哪怕一點點東西。

這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因為什麽都不知道,已經失去了和其他人擁有同一段記憶的資格。

“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他靠在椅背上低聲問。

“夜枭”的駕駛座很寬大,足以把他整個人藏在椅背後,阿諾德從後面連他的頭頂也看不到。歐洛把這個不大不小的障礙物當作自己最後的一點遮羞布,因為他怕現在回頭去看阿諾德,自己會不争氣地掉眼淚。

他這些日子以來努力做的事,在他們看來也許很好笑吧?

歐洛心裏其實明白得很,歐渝和阿諾德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遏制不住胡思亂想的心,因為他這段時間裏作過的努力,已經是他記憶中最最不容易的事了。如果他真的是“游隼”的駕駛員……這些努力在其他人看來,其實全都是白費功夫吧。

他窩在椅子裏亂七八糟地想着,直到有人從身後靠近,伸出溫暖的手來握住他汗涔涔的手,才回過神來,對上阿諾德關切的眼神。

他還是第一次見阿諾德露出這樣的表情。

包含了擔憂、愧疚、關心……甚至都有點不像他了。

“是我的錯,”阿諾德說,“是我沒能保護你,對不起。”

29.

“我找到‘游隼’的逃生艙時,裏面的氧氣幾乎已經耗盡了。”他仍然面無表情,眼裏的情緒波動卻是難得一見的明顯,“我吓壞了,立刻給逃生艙通氧,但又不敢一次性通太多,只能第一時間把你送回空間港的醫療翼。他們給你做了檢查,說是沒有多少皮外傷,但是腦神經受損嚴重,需要緊急送回地面進行修複治療。”

歐洛怔怔地看他:“腦神經?”

“‘監測者’鎖定的根本不是你的基因信息,它搭載的是思維探測儀,只能鎖定你的腦電波,所謂的基因鎖定全是叛軍的幌子,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技術。你在被包圍時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自爆之前利用‘游隼’的連接程序破壞了自己的腦神經,也許是為了防止‘監測者’讀取你的記憶。”

阿諾德遞給他一個大信封,歐洛拆了封口,發現裏面是份檢驗報告。

他對醫學的研究僅限于戰場急救,要讀懂這份報告很有些難度,只好翻到最後一頁去看結果,但只看了一眼,歐洛的臉色就變了。

“腦神經大範圍損傷,修複後可能丢失部分記憶……”

“你的記憶空白很容易惹出問題,軍部高層開會商讨後,決定利用‘造夢者’技術将你的記憶打亂重新編織,順帶為你準備了一個假身份,也就是陸上軍校的學生。”阿諾德垂下眼簾,低聲道,“你以為你‘前兩年’經歷過的事,都是更久之前發生的。至于陸上通識軍校念書的事,則是在重新排序的基礎上經過修改的,那些事你确實經歷過,卻不是在陸上軍校,而是在阿爾法基地,和斯莫利特一起。

“這一切,都是為了迷惑叛軍而使用的障眼法。”

歐洛不知該說些什麽好,這件事對他來說沖擊力太大了,進入聯合軍校後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吊車尾的普通學生,甚至因為和歐渝的天賦不平等有過小小的怨念,這些原來……都是建立在一個虛假的基礎上。

那不是屬于他的人生。

阿諾德神色複雜地看着他,擡起手似乎想要來摸他的腦袋,卻又放下了。

“歐洛,我很抱歉,為了你的安全,之前我一直瞞着你。你很敏感,早就發現了問題,我們只能請研究院的布朗醫生到學校常駐,專門負責你的‘病情’。‘造夢者’技術還不夠成熟,憑空編造一段記憶會造成你的排斥,但大家都清楚這不是長遠之計,只能盡量瞞着你。”

“……為什麽要瞞着我?”歐洛低着頭沒去看他,聲音有點抖。

記憶空白又怎麽樣?假的記憶又怎麽樣?他難道沒有知道真相的權力嗎?

他就非得把那些過去全部忘掉,變成現在這個什麽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裏大半年的普通人?

可阿諾德卻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們少一個失憶病人的負擔嗎?”歐洛猛地開口打斷了他。

他指骨攥得發白,幾乎要在座椅的扶手上捏出血來,不僅聲音,整個人都在不易察覺地發抖。阿諾德伸手想要碰他,被他轉身躲開了,像只受傷的動物,閉着眼鏡說:“你別碰我,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你揍我吧,沒關系。”

阿諾德的手仍然強硬地放在了他的肩上:“本來就是我的錯,你應該揍我。”

歐洛被他弄得幾乎沒了脾氣,有心想發洩又不忍心真的揍他,握着拳頭睜開眼看了他好一陣子,忿忿地推了他一把。

阿諾德有心讓他發洩下,歐洛卻下不了手,推了一把就沒了下文,瞪着他不說話。

“怎麽了?”

“你是故意的吧。”歐洛沒好氣地說,“知道我下不了手,還故意讓我揍你。”

他不是不生氣了,但阿諾德來這麽一出,他好像沒剛才那麽生氣了。

“當然不是,”阿諾德在他面前蹲下身來,捏着他的手腕,拿他的拳頭在自己身上砸了兩下,“我其實早就被歐渝揍過了,他說知道你不忍心,所以替你預收款。”

“……那我也沒有揍你啊。”歐洛抿了抿嘴。

“這不是補上了?”

阿諾德又砸了自己兩下,歐洛終于忍不住笑了笑。

“我以前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他維持着這個有些別扭的姿勢,慢吞吞地問。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阿諾德握着他的手腕,也跟着笑了笑,“聰明,善良,為身邊所有人着想,每天都在為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

他知道歐洛這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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