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為你會繼續生氣。”

歐洛愣了愣,擡頭去看他。

“你以前不會這麽快消氣,我有些受寵若驚。”阿諾德和他對視,眼裏有些笑意,又隐約有些擔憂,“其實你多生一陣子氣,我可能會好受一點。”

歐洛在人來人往的中庭裏站着,被他那雙藍眼睛看得完全沒脾氣,只好像只被戳漏了氣的氣球,忿忿地用右手掐了左手一把,覺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氣了。

“……我沒有消氣啊。”他小聲嘟囔着說,“只是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你等着我以後跟你算賬。”

“好,我等你。”阿諾德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然後被歐洛啪地打掉了手。

歐洛警惕地擡頭看他:“我還沒有消氣哦。”

阿諾德也不生氣,任他瞪了幾眼,這才慢慢地開口。

“那我們可以去吃飯了?”他說。

他三番兩次催促歐洛去吃飯,因為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但歐洛好像被他提醒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時間,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我不是來找你吃飯的,有事要跟你說。”

他拉着阿諾德往外走,出了軍部大樓的門,左右張望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宿舍。現在是下午上班時間,宿舍樓多半不會有人,比到處都可能出現人的指揮四部安全多了——對于他們要談的事情來說。

歐洛刷卡開了門,先探頭進去确認了加拉瓦不在,這才回頭朝阿諾德招招手。

他們一前一後地進去,歐洛走在後面,确認外面沒人後才把門關上。阿諾德打量了一下屋裏的擺設,辨認出歐洛的座位,然後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等歐洛關好門走進來才開口。

“想談什麽?”

他倚着桌子問。

歐洛定了定神,擡眼認真地望向他:“關于以前的我。”

阿諾德點點頭:“好,你說。”

“‘游隼’跟我說了以前的一些事,我……”歐洛頓了頓,看了他一眼,換了個角度繼續道,“你知道我是怎麽被選為它的駕駛員的嗎?”

“我知道,”阿諾德說,“它告訴你了?原本是準備等你想清楚了再說的,沒想到它先跟你說了。”

“那,斯莫利特的事情你也知道。”

“嗯。”阿諾德沒有否認。

歐洛看着他,有點無處着力的無奈。阿諾德對所有事情都一概承認了,一點否認的意思都沒有,他認真過頭的發問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出力很大,卻輕飄飄地什麽也沒打中。

“斯莫利特出事的時候,其實我已經開始接受‘奔狼’的适應訓練了,甚至還研究了他的作戰風格,雖然最後沒有用上。”

“他之後就……一直住在那個病房裏?”歐洛小聲問。

“你經常去看他,我也陪你去過幾次。”阿諾德避重就輕道,“你出事以後,我每個月都會替你去看望他,但沒把這件事告訴塞拉女士。”

歐洛明白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斯莫利特和塞拉女士的交流完全依靠大腦連接,如果塞拉女士知道他的事,也就意味着斯莫利特也知道了。難怪塞拉女士對他的出現完全不意外,還毫無保留地将斯莫利特的觀察記錄給他看。

她根本不知道他已經不記得那些事了。

阿諾德要在近一年裏做到這些,當然不可能很容易。他說得輕描淡寫,歐洛卻沒理由地有些難過。

“你和歐渝瞞着我這些事,只是為了保守機密嗎?”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怔了怔,随即輕輕搖了搖頭。

“怎麽會,”阿諾德望着他,眼神裏有些歐洛看不懂的東西,“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當時其實沒想機密或者別的什麽,只是覺得有選擇的話,我想讓你避開那些事。”

“自爆嗎?”歐洛問。

“不,還有很多。”阿諾德輕輕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再告訴你的。”

“可是如果我接受手術,早晚會找回那些記憶的。”

“當然……你說得對,從別人口中聽到的,始終不如自己親眼目睹的殘酷。”

阿諾德就那麽望着他,歐洛從他的藍眼睛裏看到了很多,卻始終沒找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他往前半步,站到阿諾德面前,擡着頭看他。

“是很不開心的經歷嗎?”

“确實不是什麽讓人愉快的故事,也許比‘游隼’說的要難聽很多。”

“可是我想知道。”

阿諾德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那我告訴你。”

他開了終端投影,把終端裏存的一些照片整理一下,依次投影給歐洛看。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他點了點日期最早的照片,語氣裏依稀有點笑意,“你那時看起來很小,也就比歐渝好一點,趴在‘游隼’的駕駛座上睡覺。”

照片裏只有一個背影,被駕駛座高大的椅背遮住了大半,只能從側面看到一小撮黑色發絲。歐洛看了看,對照片裏的人是自己沒什麽實感,只覺得阿諾德的語氣裏,是幾乎從未見過的懷念。

“第一次見面我們沒怎麽說話,你和歐渝一直在說悄悄話,連将軍的講話都沒聽進去,還被訓了幾句。後來再見面時大家都忙于訓練,加上‘奔狼’的終端沒有和‘游隼’、‘夜枭’連接,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和你們都沒有直接交流。”

在“游隼”的描述下,訓練基地是個完全和外界隔絕的地方,除了他們和調整戰機的工程師以外全是機器人。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和歐渝是有彼此,可阿諾德不跟他們交流,還能跟誰講話呢?

“不會很寂寞嗎?”歐洛低聲問。

“習慣就好了,而且‘奔狼’也在,它應對寂寞可比我有經驗多了。”阿諾德笑了笑。

“那時‘奔狼’的對沖程序還沒關閉,每天都要忙着跟殘餘的‘種子’作鬥争,其實也沒多少時間去關注別的事情——但是你和歐渝太吵了,明天都吵吵鬧鬧的,想不注意也很難。”

歐洛戳了戳他的手,不滿道:“居然還要嫌棄我一下。”

“不是嫌棄,只是那時候覺得,基地裏有這樣的聲音也很好。”阿諾德握住他的手指輕輕搖了搖,“別人基本不會說話,每天能聽到的只有你們和‘奔狼’的聲音,可能像你說的,是有點寂寞吧。”

“為什麽不跟我們說話呢?”

“不記得了,也許是一點可笑的堅持?”阿諾德看着他,嘴角噙着一點笑意,“後來我喜歡上你時,曾經也後悔過沒有主動跟你說話。”

歐洛皺了皺眉:“別騙我,你沒跟我說過話,怎麽可能喜歡我?”

沒有過交流,只有每天的匆匆一瞥,怎麽可能就這麽喜歡上一個人?他既沒有出色的相貌,也沒有引人注目的才華,說到底,那時大概只是個發育遲緩的小孩子而已,阿諾德怎麽會喜歡上那樣的他?

“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是……被你的活力吸引了吧。”

“活力?”

“那時歐渝還是個壞脾氣的小孩,你比他成熟不少,但還是整天跟他打打鬧鬧——‘奔狼’說它以前見過你,是個不愛說話的內向孩子,可你跟歐渝在一起的時候,像個小太陽。

“那種發光發熱的熱情和活力,在基地裏實在太難得了。”他說。

歐洛努力想象了下,有點洩氣:“真的嗎?可是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在這一點上你其實一直沒變。”阿諾德捏着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用手指輕輕抹了抹他的眼角,“也不是什麽大事,怎麽眼睛紅了?”

“好像……少了這些記憶,像丢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歐洛窘迫地轉過臉不讓他碰,自己擡手揩揩眼角,“那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還有小渝,想起來的時候也會覺得寂寞吧。”

這還不是大事的話,什麽才算大事?

丢了在一起的所有回憶,像陌生人一樣重新認識,從頭開始相處,不會很難過嗎?

他覺得難過,可阿諾德只是笑了笑,好像沒把這當成什麽大事。

他的左手還握着歐洛的手指,感受着指尖傳來的溫度,說:“只要想到你還活着,這些都不算什麽。”

“……”

歐洛不知該說什麽,任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發自內心地覺得難過。

他沒有那段記憶,也無從得知阿諾德當時是什麽心情,但他現在知道了當時的情況,交換視角想象一下,覺得有點想哭。

如果是阿諾德在克萊勒星雲出了事,換他來做阿諾德做的這些……他一點信心也沒有。

他沒有自信能做得像阿諾德一樣好,因為如果阿諾德在他面前把“奔狼”的自爆程序啓動,他大概立刻就崩潰了。

可阿諾德做了那麽多,每一件事都盡了最大努力,即使他已經什麽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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