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有了空閑,自然要開始做一些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林舟渡想了很久的房子終于買到了手。這個地方并不是什麽新樓盤,位置合适的待出售別墅并不好找。買下來還要重新裝修,全部完工以後,才能完成林舟渡的掩人耳目計劃。

又可能是掩耳盜鈴。畢竟他長期住着的,可不是自己的房子。

“我要在樓頂放望遠鏡。”林舟渡說,“住在那邊的時候就望過來,看你是不是又在通宵。

“住那邊幹嘛,房子還沒這邊大。”謝成文不太情願。

林舟渡當然也不想去,可已經買了,總是要派上用場的。

“隔得這麽近,很方便的。要不然挖條地下通道?”林舟渡試圖安慰謝成文的煩惱,站起來去揉謝成文的頭發,又親了過去。

謝成文卻不領情:“你小心一點。”

“已經快好了。”林舟渡給他看,“我過幾天就要複工了。”

又有人過來談事情,謝成文出去,把書房門關上,林舟渡在裏面看書。

謝成文把客人送走的時候,在門外看到陰沉沉的天,還有風把道上的樹吹得搖搖晃晃,看來馬上要下一場大雨。他想起書房的窗戶似乎沒有關,便往回走。

進了書房,林舟渡卻沒有在原本坐着的桌子前,他在另一個方向的書櫃邊上。風很大,有好幾本書已經掉下來了,看來林舟渡不過是出于好心,想去把書本都幫他撿起來。平時林舟渡不是會亂動東西的人,所以謝成文什麽都沒有上鎖。

林舟渡呆呆地站着,似乎是思維已經混亂了,做不出什麽反應來,他手裏拿的,是那份謝成文已經幾乎要忘記的病歷。

謝成文如遭雷亟。

他朝着林舟渡走,林舟渡反應過來,只是往後退。腳還沒好全,一慌起來,左腳絆倒了右腳,還摔了,只剩下滑稽。可林舟渡咬着牙,死死抓着那個東西,手上的青筋都在暴起。

“這是什麽?”林舟渡問着弱智問題,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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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電影拍多了腦子不清楚了謝成文,”林舟渡說,“你只是個給錢的,你只是個投資商,你沒資格當導演。你他媽沒有資格掌控我的人生。”

謝成文更沒有資格,把他當成獵物,設下圈套讓他乖乖就範。他曾經那麽真心地愛上謝成文。

更讓人難堪的是,那并不僅僅是曾經,這還是現在進行時。

謝成文沒說話,他走過來,想把林舟渡扶起來。林舟渡猛地掙開,謝成文的眼鏡被打落到一邊,他用力過猛,謝成文的眼角被他的指甲劃到了。

那道不算深的血痕實在過于刺目,林舟渡轉過頭,不去看。他沒想到真的會和謝成文有動手的一天。

他想讓謝成文解釋,可謝成文依然什麽都沒有說。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解釋,事實就是林舟渡所看到的。謝成文當然愛他,的确愛他,他不是傻子可以感受到。可事實的另一面是,謝成文是一個獨辟蹊徑的控制狂,自顧自地規劃好了道路讓林舟渡去走,不需要林舟渡的同意就全盤了解了他的一切人生。謝成文也許是在為他好,甚至無私得要命,可林舟渡不知道的是,自己願意接受嗎?能接受嗎?

他無比确信,如果讓謝成文去做心理測試,這個人不會有任何問題。問不了心理醫生林舟渡只能問自己,這個人和那個病歷上的人,有區別嗎?他該再一次逃走嗎?

林舟渡倉皇地拿起外套,他的借口無比拙劣:“我才想起有事,先出去一趟。”

他拔路而逃。

外面在刮風,甚至過了一會兒下起暴雨,雷聲陣陣,林舟渡想他該去躲躲,不然一線男星被雷劈死也太丢人了。可他無處可避,他只能往前走,把他的自欺欺人,他的怯懦虛榮都甩在身後。

雨越下越大了。

有車從後面開過來,是謝成文。謝成文在駕駛座上,車窗搖下來,用最慢的車速和林舟渡并行。

謝成文沒有叫林舟渡上車,可林舟渡走不下去了,這場景太三流言情了,這雨下得比杉菜離開道明寺那天還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還大,他剛剛還被疾馳而過的摩托車濺了一身污水,再走下去說不定就出來一輛卡車把他給撞飛了,謝成文還要去他墓前送菊花,得不償失。

林舟渡自力更生打開了車門鑽進去,後座沙發上放着毛巾,林舟渡拿起來擦,車在往回開,謝成文開了空調,暖風正在烘幹林舟渡身上的雨水。

外面是轟鳴的雨聲,林舟渡卻聽見一些別的聲音。

是在前面開車的謝成文,沒有一點反思的意思,謝成文在自言自語:“我早就跟你說了你不該跟我在一起……”

那根弦繃斷了,林舟渡徹底爆發:“這就是你得出來的結論?!你有沒有搞錯啊謝成文,不是我在逼良為娼!”

這個控制狂,這個神經病,這個自以為是的瘋子。

“是,是我逼你的。”謝成文終于跟他對話了,“所以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哪兒知道你這些東西。”林舟渡覺得他不可理喻。

“你不知道嗎?”謝成文繼續在追問,“李燕沒跟你說清楚嗎?你那麽早就聯系上邱文禮,他沒告訴你嗎?”

林舟渡驚得停下手上的動作,毛巾滑落到了膝蓋上。

謝成文連這個都曉得。

林舟渡本人,甚至都要回想一下才記起那個只跟了他幾個月的小助理小李的大名,才去在年會之後要來了聯系方式。小李是個沒有心眼的直腸子,這或許就是她被挑來當助理的原因。林舟渡只是和她閑聊,也獲取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比如那個最早的綜藝,別人到底是如何跟她提起的,又怎麽告訴她,你跟的林舟渡或許很适合。然後在接到綜藝進入正軌以後,她被飛快地調走,陳景存只跟林舟渡說過,她是自己申請轉崗的。

一切從一開始就不是偶然。

“我是什麽通關游戲嗎?”林舟渡問,“哦,還是什麽上帝視角的電影,你看樂子一樣往沙盤裏面設障礙埋伏筆讓我過關。我糾結那麽久,才決定告訴你的事情,你一早就看過了病歷,知道得再清楚不過,聽我講一遍很有意思嗎?”

後視鏡裏,謝成文終于擡起眼睛在看林舟渡,他似乎想說什麽。

“你該下車了。”謝成文說。

林舟渡不知道這是不是什麽該死的雙關語,他緩慢地走下來。謝成文把車停在了新買的屋子前,林舟渡的腳還沒有好徹底,剛剛那麽一折騰,又開始隐隐發痛,很難想象幾十分鐘前,謝成文看到他站起來,都會讓他小心。

謝成文在林舟渡身後啓動了車,開走了。天陰得可怕,雨密密麻麻,林舟渡走進去,房子的家具還沒添置齊全,很久沒有人住又顯得十分冷清。

可林舟渡只有這裏可以待了,長路漫漫,他還要繼續走下去。

而有的東西像是燒透了,現在還熾熱着,讓人不敢觸摸。只有林舟渡知道,它會變成灰,然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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