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禁锢在聖地裏的黑暗神複蘇了。”
墨菲有點想笑, 卻又笑不出來。
他只覺得自己聽到的話荒誕又可笑，光明教會的聖地裏藏着黑暗神？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手握着死對頭的性命不把他了結掉反而供着他許久，這難道不是自尋死路？
他在聖地裏呆了那麽久，塞西爾是什麽身份他再清楚不過, 塞西爾身上那種讓他親近的感覺可要比眼前的薩帕斯更加強烈。
更何況, 墨菲一直好好的, 他沒有死甚至還被塞西爾救過，試問一個黑暗神為什麽要救敵對陣營的聖子？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好, 還告訴他聖地裏的秘密？
沒有人告訴過墨菲那些黑色的光點是什麽，塞西爾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如果他是黑暗神, 他甚至可以半句都不提起, 将墨菲耍的團團轉，但他沒有，在被墨菲發現他的存在的時候他就告訴了墨菲一切。
墨菲又想起了夢中他死去的那一幕, 分明會那樣無情得将他抹殺的黑暗神, 怎麽可能和聖地中的塞西爾是一個人呢？
但他又實在笑不出來。
“黑暗神……為什麽會在聖地裏,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墨菲問道試圖從別的地方找到線索。
他的一張臉僵硬, 因為震驚和困惑而顯得有幾分古怪，薩帕斯只當他是害怕了，曾幾何時, 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和墨菲差不多的表現。
“他的存在能幫我們很多，所以才會被留下來。只是沒人能想到他還有能複蘇的這一天。”薩帕斯溫聲道，說道“複蘇”的時候他的語氣加深, 顯然也是極為不滿的。
此時的墨菲完全陷入了迷惑中，他知道這時候的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出些問題來，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 以至于顯得有些呆呆的。
“墨菲，瞞着你是為了你和你的未來。”薩帕斯用指尖擦了擦墨菲的眉頭，動作輕緩柔和，“當你不知道又看不見的時候，你才能心無旁骛的在其中修煉，否則多少會被其影響。”
在這一刻，無論身邊的人身上傳遞給他的感知有多麽的親近和溫柔，他都下意識的退開了一步，很快就躲開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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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小聲地喘了兩口氣，無邊的危險氣息在他的心頭炸開，讓他警惕起來。
薩帕斯拉住了他：“別緊張。”
努力讓自己不顯得那麽異樣的墨菲喃喃道：“真的是這樣嗎？”
薩帕斯在墨菲的耳邊低聲說：“墨菲，一切并非非黑即白，非死即生，事情總有他發生的理由，黑暗神的留存也一樣。但你要知道，我們都和你一樣堅定的站在光明的陣營。”
墨菲胡亂的點了點頭，他心跳的太快，大腦胡亂一片，他有無數的推論，卻沒有一個是他最後能接受的。
“薩帕斯大人，我能先回去嗎？”
薩帕斯摸了摸他的頭發，他已經能感覺到這個消息對于墨菲而言有多難以接受，在他的認知中，恐怕完全沒有想過黑暗神還存在着，對于自己長輩的欺瞞也迷惑不解。
“可以。”薩帕斯柔聲道，“但是墨菲，你在聖地裏的那段時間有感受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黑暗神複蘇，在聖地中修煉的墨菲若真的一無所覺，那恐怕其蘇醒的時間就在這七天內，薩帕斯需要借此判斷黑暗神的實力，好決定接下去教會的路。
墨菲茫然的搖了搖頭：“薩帕斯大人，我并沒有發現什麽。”
“那麽答應我，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別人。”
他只記得自己點了點頭，很輕松的結束了這段交流，然後在薩帕斯溫柔的注視下慌亂的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墨菲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連過程都不記得，只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尤妮絲和兩個小家夥正緊張的陪伴在他的身邊，又沒有随便出聲打亂他的思緒。
墨菲沉思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
“尤妮絲，你帶着約書亞和啾啾出去吧，今晚讓他們跟着你。”墨菲道。
兩個小家夥不樂意了，但看着墨菲不像是開玩笑的神色也只得乖乖地跟在尤妮絲的身邊離開。
房間裏只剩下墨菲一個人。
他回想着在聖地中發生的一切以及方才特羅洛普和薩帕斯說過的話，思考了許久，一切只讓他更加難以抉擇。
墨菲實在分不清事情到底如何，他想要讓尤妮絲替他分析一會，卻不被允許将這件事情透露出去。
也是，如果真的是黑暗神複蘇了，這個大陸上的人不知道要有多驚慌。
屋裏只有墨菲一個人的聲音，輕微又帶着難以掩飾的憂傷和疑惑。
“光明神...黑暗神...塞西爾你到底是誰？”
墨菲和塞西爾相處的時光比起任何人來的都要多，他不願意相信那些時光都是虛假的、都是僞裝出來的，但不管是光明教會的秘密還是塞西爾自己的說辭，總有一方在撒謊。
不論如何，墨菲都是最無辜的那個被隐瞞者。
墨菲不希望自己是被塞西爾欺騙的，他多麽希望他就是光明神，一切只是腐朽的教會給他的虛假借口，不然墨菲曾經的那些努力，那些讨好，去忍耐那些痛苦是為了什麽？
為了讓黑暗神恢複實力好一巴掌把他拍死嗎？
墨菲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想相信塞西爾，理智卻又不願做出這樣的決定。
墨菲從沒在塞西爾的口中聽過他承認自己是光明神，他從未提起過，他只說他被教會背叛了，被束縛在這個地方，現在想來一切都只是墨菲自己心甘情願的想法罷了。
毫無形象的躺在床上，墨菲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不受控制的發熱，他害怕又委屈，就好像他曾經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一樣，一切都沒有意義。
墨菲的手蓋在眼睛上靜止不動。
當他在薩帕斯面前的時候，當薩帕斯的手指撫摸到他眼睛的時候，那一瞬間産生的危機感即便是現在還讓墨菲心髒狂跳，而在聖地中的時候，塞西爾也有意無意的關注着他的眼睛。
會不會是他的眼睛已經出了問題？
墨菲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白金緞帶一如往常那樣順滑冰涼。
書中提到這東西已經在伴随了墨菲聖子十幾年，從年幼之時便一直佩戴，目的便是為了保護他肉身的純潔，而薩帕斯說的話也相差無幾。
再加上方才突然生出的危機感和塞西爾對他眼睛的別樣的關注，墨菲突然生出了個念頭。
他要摘下來看一下他的眼睛。
墨菲甚至不知道這種想法從何而起，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只要他摘下來看一眼，他就會知道許多事情，甚至可能知道塞西爾到底是不是光明神。
墨菲：“就看一下，我很快就會帶上的。”
他之所以讓尤妮絲帶着兩個小家夥離開也有這原因在。
走進盥洗室，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墨菲仍舊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他摘下這緞帶，但是他心底最迫切的欲望便是如此，在眼下這種情況，繼續堅持着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
反正他要不了多久就要當着衆人的面變成一團血霧不是嗎？
墨菲自言自語道：“書裏都沒人見過墨菲聖子的眼睛呢，就讓我來當第一個好了。”
他伸手到腦後，很快就碰到了那個寶石扣搭。
這一一顆光系寶石，它對墨菲的觸碰毫不抗拒，作為它的主人，墨菲有着這個打開它的權利。
白金緞帶保護着一切外來的傷害，對于墨菲而言卻是毫無限制的，只是從未有人會去想墨菲聖子有一天會克制不住自己的念頭摘下它來。
清脆的響聲後，墨菲解開了白金緞帶。
柔軟的緞帶被他捏在掌心，兩側的扣搭沉沉的墜在一邊，墨菲閉着眼睛。
他有種自己在做錯事的感覺，也想趁一切還沒發生之前将其挽回。
但是最後墨菲還是睜開了眼。
他在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了那個曾經被他瘋狂稱贊着的墨菲聖子，他的容貌一如書中描寫的那般精致，只是眼中流露出的卻不是強者的堅毅，而是屬于普通人的軟弱和頹廢。
墨菲伸手撫摸着自己的眼睛，他有一雙金色的眼眸，任何情緒從中透出來都将帶着溫柔和慈悲的色彩，如果瞳孔中那些漆黑的紋路消失不見的話。
他有些克制不住的眨了眨眼，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脆弱的哭，疼會哭，害怕會哭，什麽都會哭，現在，他也有點想哭了。
被薩帕斯摸着眼睛的時候他為什麽會害怕，因為冥冥中有天意在告訴他，如果他的眼睛被光明教會的人發現，他可能等不到黑暗神出來就會死。
黑眼睛的約書亞可以活下來，但是黑色眼睛的墨菲聖子不可以，因為他曾經有着璀璨的金色眼眸，他被污染了，高貴的聖子殿下身上不容許有這種事情發生。
難怪在他成為媒介之後，塞西爾總是時不時的擔心他的眼睛，大概他早就知道他的變化，卻從未告訴他。
他是以黑暗神還是光明神的身份向他道歉的，墨菲不知道，直到這一刻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墨菲只知道，他好像離死亡更近了一步，要麽死在黑暗神的手中，要麽死在他繼任教皇摘下白金緞帶的那一天。
沉默中，墨菲重新将白近緞帶帶了回去，他呆呆的站在那裏許久，才有些熬不住了一般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塞西爾，不要騙我。”
***
坐在簡陋的王座上，塞西爾看着底下亂七八糟跪成一團的狡狼族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憑借着他曾經的記憶，這是他率先找到的手下，或者說是手下的後代。
不辜負他們的名字，狡狼族早在他當年消失之後就狗腿的投降了，窩在這個小小的地方自立為王，至于信仰，他們信仰的只有財富，黑暗神一死曾經的承諾也就煙消雲散了。
但他回來了，曾經的約定就必須履行。
塞西爾不喜歡背叛的人 ，但他并沒有将這些狡狼族人全都殺死，相反的他原諒了他們，因為他需要一些人替他重新找回那些躲藏起來的暗系生物，光憑他一人的話除非是把整個大陸都犁一遍。
塞西爾輕咳了聲，克制不住的吐出些血來。
他的傷勢并未複原，尤其是在體內那兩股力量還在繼續與他抗争的情況下，躲避着光明教會的搜查遠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幾個老家夥緊追不舍，讓他的傷勢越發的嚴重。
塞西爾抹去嘴角的血跡，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狡狼王冷聲道：“找到你曾經的夥伴，告訴他們我回來了。把這個消息傳遞開去，我倒是要看看誰有那個膽子不......”
一個噴嚏打斷了塞西爾的話，跪在下面戰戰兢兢，以為滅族之災要到了的狡狼族首領顫顫巍巍的擡起頭，呆滞的看着他尊貴的黑暗神主人噴了自己一身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掉了一半哈哈哈哈
塞西爾：是誰在想我？？？我不要面子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