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孽現世
第一章 妖孽現世
“小白！去山裏打些柴火回來！不然今晚沒火燒飯吃！”
一個身穿土藍色麻布衣、身材粗壯的婦人坐在農家小院中的小杌子上，腳邊擱着一個菜籃子，手中抓着一把青菜快速地挑揀着，還不忘扯着大嗓門嚷嚷着指使人幹活。
被婦人喚作小白的半大孩子支應了一聲，提起今天打的最後一桶水，緩緩注滿崩了口的水缸，順手把空桶擱置在水缸旁，蓋好木蓋遮住水缸，再彎腰從牆邊的籮筐中翻找出幾條稍有磨損的麻繩背在肩上，拎上柴刀，跂拉着快磨破邊的草鞋出了門。
“唉！光吃閑飯不幹活的賠錢貨！老娘當初瞎了眼才會把他當寶似地抱回來養！”盯着逐漸遠離的少年的清瘦背影，張氏心懷不滿地低聲罵了一句。
“娘，娘——什麽是賠錢貨？”正在院中雜草堆裏翻找蛐蛐的四歲大的小男孩擡起頭，滿臉天真地問道，唇上那一溜青蒼色的粘液亮閃閃地晃眼。只聽見吸溜一聲，快要沾到唇邊的鼻涕縮回了原本它該呆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就象隔壁二妞一樣，廖嬸（二妞的娘）也經常罵她是賠錢貨！”從院子外頭噔噔噔地跑進一個滿頭大汗的年約六七歲的男孩，大聲嚷嚷道，邊說着還邊跑到水缸邊，挪開木蓋，用擱在蓋板上的木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大口吞食起來。
“哎呦——慢點，三郎！小心嗆着！”張氏皺着眉頭，緊張地嗔了一句。一晃眼看到另一個兒子的半個身子都快埋進胡亂堆在牆角的草垛裏了，只露出兩瓣圓呼呼肉嘟嘟的白胖胖的屁屁一顫一顫的，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順手抄起自己的鞋子，呼地一聲扔了出去，“四郎！你給我出來！那草垛裏能有什麽寶貝？滿是塵土的，你也不怕臉上沾了牛屎馬糞！”
“啪”的一聲，正中目标，那白生生的一團肉肉上立即粘上半個鞋印，不消一會，慢慢浮起一圈紅雲。四郎不甘不願地把半個身子從草垛裏拔出來，扭着胖胖的身子，漲紅了小臉兒，他伸手揉揉被打到的屁屁，頓覺委屈無比，嘴巴一咧，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張氏唬了一跳，趕緊放下手邊的活兒，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小男孩跟前，蹲下了身子，又拍又撫地輕聲誘哄起來。
大概是院子裏的動靜太大，不一會功夫，屋子裏也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孩子的哭叫聲，竟似與院子裏的哭聲應和着，一聲高過一聲，大有擺對臺戲拉開二重唱的架勢。
張氏眉頭緊鎖，滿臉無奈，又很是焦急，把四郎往三郎面前一推，吩咐一句“看好你弟弟”，扭頭便閃身進了屋子裏。
從手指的縫隙中看到自己娘親離開了，四郎放下搓揉着眼睛的小胖手，扁扁嘴，抹掉眼角僅存的一滴淚水，沖着哥哥皺皺鼻子，扮了個鬼臉，轉身又埋進了草垛中，繼續自己的挖掘大業，好似那裏真的有什麽寶貝一樣。三郎喝飽了水，把水瓢往水缸裏一扔，笑嘻嘻地湊上前，與弟弟一起把草垛翻了個亂七八糟。兩個孩子咋咋呼呼地瘋玩了一把，咯咯咯地嬉戲笑鬧聲響遍了整個院子。
張氏坐在窗前，抱着最小的兒子拍哄着，一邊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水，一邊不住地看向院子裏滾作一團的兩個孩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五個孩子中，只有老大能跟着他爹下地幹活，老二去了村東頭的私塾上學，剩下的三個，老三老四還是愛玩鬧的年紀，根本就不指望他們于家事農活上頭能幫上忙，不搗亂就不錯了。老五才一歲過半，路還走不穩，正是需要人寸步不離地照顧的年紀，累得自己也不能到鎮上去幫人做活了，家裏的開銷又大，僅靠每天擠出來的那麽一點閑暇時間做的針線活計也換不到幾個錢，手頭一下子就拮據起來。
至于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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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身份不明的養子，張氏眉頭緊鎖。
自從那孩子到了這個家，家裏養的雞鴨就沒一只成活的，就連看門的黃狗黑狗菜狗土狗，十來年的時間裏就走丢了七八只……偏偏那孩子又長成那個樣子，自己舍不得将他趕出家門更舍不得轉手把他給賣了，就他那小樣兒，還不得被人牙子賣進那黑心下作的地方！好歹也是自己花了心血養大的孩子，怎舍得他淪落至此……
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那孩子盡快自立門戶，日後也好幫着拉撥一下兄弟！只是，小白好像除了挑水劈柴，旁的事都笨手笨腳的，根本就做不來。這樣子，怎麽可能找得到媳婦！莊戶人家挑女婿，可不看你長得有多俊！
“真是吃閑飯的……難不成讓他做倒插門的女婿？”念頭一晃而過，張氏開始琢磨附近村戶有沒有全是女兒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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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白垂着頭，撅着嘴，悶悶不樂地走在鄉間土路上，一張粉嫩的白皮小臉兒滿是委屈和不忿。
玉帝那死老頭也真是夠黑心腸的，居然把他變成了嬰兒！！！！
還好死不死的被一個要錢沒錢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的大媽給撿了！
一想到自己的臉蛋和身子無一處不被那猥 瑣的大媽觸摸猥 亵以及免費觀賞過了，李少白就氣得渾身發抖。雖說當年自己只是以嬰兒的姿态現世，可是，他的靈魂是成年人！
——不對，是修煉成仙的狐仙大人！那可是比人類的級別和段數高出了無數個次方啊啊啊……
一晃十四年過去，當初的震驚無助恐慌絕望等等負面情緒一直蔓延至今。
原因很簡單：因為狐仙大人的神力沒有恢複！
也就是說，現在他還只是未 成年人一只。
他甚至打不過張氏的外甥——自己名義上的表弟。雖說那小子比自己的人界年齡小了兩歲，可是那身材簡直跟張氏如出一轍，象塊門板！
若是以前，對付這樣的小鬼頭哪用自己出手，只需一口氣——
“哎喲——”
進入冥想狀态的狐仙大人沒有留意腳下，不知踢到什麽事物，被跘了個狐啃土。
“呸呸！真晦氣！土地老兒你個不盡忠職守的！居然敢使壞跘倒本上仙！”
李少白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朝地面那不規則的凸起惡狠狠地踩了幾腳。
一跺之下，才發現那東西有些奇怪，非泥非土，也不是硬邦邦的石塊，而是有些彈性，随着自己腳上的力道起伏。
挪開腳，他好奇地俯下 身子，眯細了一雙狐貍眼，仔細辨識。
黑乎乎的一團，有拳頭大小，蜷縮着，看不清外形。
随手撿起地上的枯枝，朝那東西捅去。
好半天，他才研究清楚了，這個……有點象手的形狀？而且是裹着一層包裹布的手？
李少白眨眨眼，歪着頭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刨開土層看個仔細。
反正他是狐仙，什麽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他的靈體，區區凡身算什麽！這個身子嗝屁了自有玉帝老兒替他做主！
碎碎念着，一刻鐘後——
李少白微皺眉頭，研究着這具從頭包裹到腳，身上一寸果露在外的肌膚也沒有的女屍。
這女體身形高大，比村子裏的張屠戶個頭還要高，看樣子，應該不是附近走失的莊戶人家的女眷。
那裹屍布，料子也很奇怪，閃着紅黑色的金屬光澤，看不清針腳，無接縫。裹着頭部的那玩意更是奇怪，居然呈半透明，狀似薄冰的圓圓的一個球體。
他壯着膽子湊近觀察，依稀辨出，此女子的五官挺漂亮的，看上去很年輕。大約真的是死透了，女子蒼白的皮膚上一點血色皆無，只那緊抿着的薄薄兩片唇紅得妖異，似能滲出血來。看這屍身保持的新鮮程度，死亡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李少白搖搖頭，有些惋惜。這麽年輕的大美人……
報官吧……
正打算離開，突然“哔”的一聲異響，驚得他停下腳步，詫異地轉過臉。
只見那女屍的半透明頭盔緩緩打開，幾縷銀絲從頭盔中飄落出來。
李少白驚訝地微張着嘴，一瞬不瞬地緊盯着那具……
莫非是詐屍了？
他興奮地又往回走了幾步，打算助那可憐的家夥一臂之力。重生之人，對于新投生的世界總是有些害怕和不适應的，自己正好可以提點她，以恩人自居，順便撈些好處！
可愛的狐仙大人正打算擺出自認為十分正義的姿态，那詐屍之人突然一躍而起，朝他飛撲過來！
“嗷——”
連綿不絕的山林裏響起一聲慘叫。
又驚又懼的狐仙大人奮力撲騰了兩下，終于體力不支倒地。
雙眼迷離着緩緩阖上的時候，他怎麽也想不到，活了幾千年的狐貍，有朝一日居然會被兔子給咬了！
沒錯，他遇上的，是一只皮毛雪白光亮的兔子！
好大一只……
兔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