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網好複雜

趙王因救駕之功,被安排在宮中養傷,但傷得不是地方,且日後再難展雄風,宮裏上上下下皆知,只不過聖人一再嚴申,若有敢背後議論趙王者,格殺勿論,是以并沒有人敢挂在嘴邊,可這一回,他的王妃卻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還珠胎暗結,雖以死謝罪,但到底成為宮人閑暇的談資笑柄。

李世民自然怒不可竭,将地底下的裴寂罵了整整一個上午,他的兒子讓大唐的太子成為衆矢之的,他的好女兒更是個厲害的,将皇室的顏面往地上踩。

當下便下了聖旨,斥責裴寂一雙兒女不忠不義,寡廉鮮恥,撸了兩人身上所有的榮封,若非李世民還念着初時裴寂的好,只怕裴律師的小命都難保。

趙王妃因是太子案的關鍵,又出了這等醜聞,一介白身,大理寺便将屍體擡去了。

封言道散了朝便直接過來了,同李靈曦道:“趙王妃不見得是畏罪自盡。”

“我的侍女親眼見着的,分明是她被太醫發現了端倪,無顏茍活于世,這才自絕。”李靈曦表示懷疑,且那日她仔細觀察了趙王妃脖子上的勒痕,沒有任何外傷,只有一圈交纏的披帛痕跡,“你可是有什麽發現?”

“我在趙王妃的指甲裏發現一些幹涸的血跡,極少,應當是她在被害之時掙紮所至,可她身上并無一絲傷痕,我便猜想,這定是殺人者不小心被趙王妃所傷,公主不妨查一下宮內諸人,看看誰的臉上或手上被抓破。”

李靈曦很是迷惑,“我沒想通的是,何人要殺趙王妃?我的千秋殿固雖不是固若金湯,可也不至于讓兇手來去如無人之境。”

封言道擱下茶盞,手指在腿上敲了敲,道:“趙王妃乃太子案的關鍵,或許她知道什麽,幕後之人要殺她滅口。”

“你也覺得趙王妃是冤枉的?”李靈曦分析,“早先得知太子妃待趙王妃不一般時,我在想,會不會是趙王妃見太子冷待太子妃,想為太子妃出一口氣,因此才收買馬廄的內侍,在太子的馬匹上動了手腳,并栽贓在我頭上。”

封言道笑着接過話頭,“結果貴主冷眼旁觀了幾日,趙王妃待太子妃委實只有朋友之誼,定不會為她如此犯險,且那枚青金石指環作為證據恐怕也是幕後之人故意安排誘導。”

李靈曦贊同地點點頭,“而趙王妃以死證清白已經丢了半條命,若幕後之人真的存心要她死,憑他的手段,定不會留趙王妃到現在。”李靈曦閉上眼睛理了理整條線的思路,自言自語道:“太醫剛診出趙王妃有身孕,她便被勒死在千秋殿,要麽就是奸夫害怕趙王妃會危及他,要麽就是趙王覺得趙王妃讓他難堪,該死!”

封言道:“可趙王一則沒有這個必要,如今聖人極為看重趙王,只怕不等趙王開口,聖人便會替他出這口氣,二則,太醫剛診出趙王妃有孕,連你這個千秋殿的主人都還沒來得及知道,趙王怎麽會先知道并有時間安排人處置趙王妃?”

“那便是奸夫。”李靈曦神色嚴肅,“奸夫竟比我先得知消息,看來我千秋殿真的出了內鬼,不怪趙王妃能這麽輕易被殺害,奸夫會是誰?”

封言道回答:“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宮裏的侍衛也不少。”一時感嘆,“可憐裴公,到了地底也不得安寧,這一雙兒女将他一生的心血都白費了。”

提起裴律師,李靈曦覺得一切都太巧了,像一張網密密匝匝地網了起來,“我讓徹查流言之禍,貴妃便抓了楊豫之、崔宣慶同裴律師,剛好裴律師就進了東宮同太子糾纏不清,恰巧被聖人撞見,緊接着趙王妃便紅杏出牆給我四哥戴了個綠帽還被奸夫給滅了口,裴公倒是真可憐,至于貴妃在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我是看不清的。”

見李靈曦自嘲,封言道安慰,“你能在千絲萬縷中想到這些已然不錯了,不過,适當将眼光放長遠一些,縱觀全局,此番裴氏被連根拔起,只怕幕後之人同裴氏定有血海深仇,太子案,只怕要害的不是太子,要牽扯的也不是貴主你,他的目的一直是裴氏。

“只不過太子地位舉足輕重,聖人又一貫寵你,你二人卷了進來,聖人不得不重視,他利用了太子,利用了你,将所有證據指向了趙王妃,只不過沒想到中間會出了太子妃的岔子。”

停了停,封言道思緒轉了轉,“不,如果太子妃那日突然發狂,神志不清也是故意陷害為之的話。”

封言道搖搖頭,很是震驚,“幕後之人的心思也太深沉了一些,算無遺漏,借太子妃之口揭露太子特殊的嗜好,在聖人看來,這樣的太子與太子妃無疑是失望的,雖然你杖殺了太子寵愛的內侍,可不代表聖人不對太子失望,而太子心頭定會對聖人有了怨恨,父子便離了心,此一雕。”

“所有證據指向趙王妃,可沒想到她會以死明志,此案便緩了下來,他又借流言一事,送了裴律師進宮,将他騙去了東宮,裴律師是魏王的伴讀,一向與太子不對付,趙王妃又牽扯太子案,太子因失了愛寵,豈能不發洩,如此被聖人撞見,裴律師不死也得剝層皮,恰在這時,趙王妃損了皇家顏面,聖人怒上加怒,裴氏徹底沒有翻身的可能,此二雕。”

“又或許,損了裴氏便砍了魏王的一大助力,此三雕……”

封言道咂咂嘴,不可思議:“若真按我的推測,幕後之人意在太子同魏王,收拾裴氏不過是順手,無論是謀害太子的罪名也好,還是如今兄妹二人皆不容于聖人也罷,裴氏都不可能翻身,如此一來,此人只怕早早便預謀了今日的一切,從聖人被刺,趙王離得最近撲上去救駕傷了命根,只怕都是為了引誘趙王妃做準備,然後加上太子案,一切順理成章,将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高,實在是高。”

李靈曦想了想道:“只怕前些日子行刺我,用我的貓恐吓我,然後放出流言,也是為了給裴律師進宮創造機會吧,即使這次失敗了,裴律師還是會以其他名目進宮,總歸逃不過這一劫。”

李靈曦問:“會是韋貴妃嗎?她可從來不是甘心居于人下的,且她還有一個紀王,她怎能不為他做打算呢?行刺我,恐吓我,是為了臨川出氣,待沒了太子和魏王,後宮她的位份最高,紀王便是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我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封言道搖搖頭,“你說得雖然在理,但也不一定,聖人兒子這麽多,也不是只剩下一個王。”

吳王恪素有賢名,越王貞的母妃燕德妃也不容小觑,且還有晉王治這個嫡皇子在呢,可他也只是想想,點到即止,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李靈曦仍在沉思。

封言道喝了口茶,突然心情大好,嘴角便帶了出來。

“你笑什麽?”李靈曦不解。

“想到貴主與我心意相通,故而喜悅非常。”男人嗓音低沉,注視着李靈曦的目光帶着柔情萬種。

李靈曦別開眼,“封郎你在宮外行事方便,且去查查裴氏可與何人有不解之仇,以至于要如此精心陷害。”

又喊來幾個一等侍女,“你們幾個便去查查宮裏何人手上有抓痕,但凡有嫌疑的,便先抓起來。”末了又添了一句,“便從千秋殿查起。”

正說着,魏叔玉懷裏抱着一只白色的貓兒興高采烈地來了千秋殿,見到封言道也在,笑意頓時消了一半,“封寺正老往貴主殿裏跑怕是不好吧。”

封言道笑得溫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了贏得貴主的芳心,自然要抓緊一些,不可放過任何機會,因此是走得勤了些。”

不要臉!魏叔玉氣哼哼地想,還說得這般正經,簡直是有辱斯文。

他還在腹诽封言道這個僞君子,殿外又有了響動,竟是因上次和李靈曦鬧翻了便賭氣好一段時日沒瞧見的禦史高慎行。

見着臉拉得老長的高慎行,魏叔玉臉上的笑意徹底散了,他覺得牙疼,肯定是今日出門的日子沒有挑好,怎麽好不容易進回宮,次次撞上這些個情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