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依戀
出發的清晨，葉澈起了個大早，小心翼翼地進行慢動作，連走路都害怕拖鞋發出聲響，把有起床氣的紀子諾吵醒，索性光着腳在地上走。
葉澈在手機上翻看着食譜，精确每一種食材的量。
昨晚紀子諾睡着後，葉澈趴在被子裏開始翻找有哪些符合紀子諾口味的愛心早餐。
出神看着菜譜的葉澈并沒有注意到切香腸的動作，結果刀刃一滑，左手無名指被尖銳鋒利的刀刃劃破了一道子。
殷紅的血順着傷口擠出，在聚集成最大限度的血滴後迅速破滅，沿着刀刃和肌膚紋理流淌下去。
刺痛使葉澈霎時清醒了不少，刀被本能地扔在了案板上，發出突兀的聲響。
那一瞬間，葉澈的第一想法不是如何止痛怎麽樣處理傷口，而是會不會吵醒紀子諾。
發現傷口并沒有很深，葉澈松了口氣。
在為紀子諾餞行的清晨，如果因為傷口太深還要去醫院打破傷風，葉澈是拒絕的。
何況，這種時候受傷見血，總覺得有點……晦氣。
簡單地擦拭掉血跡後，葉澈準備先随便找個創可貼貼上繼續做早餐。
可是剛打開廚房門，就撞進了迎面而來也正要開門的紀子諾懷裏。
“在幹什麽？”紀子諾睡眼惺忪，發絲淩亂。
“我……我在給主人準備早餐。
剛學會的，還不太熟練。”
葉澈連忙把手藏在了背後，微微擡頭調皮一笑，企圖“萌”混過關。
然而紀子諾不吃這一套。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上下打量之後，紀子諾打了個哈欠，道了句去洗澡了便準備離開。
聽到紀子諾說要先去洗澡，葉澈默默松了一口氣，可是剛放松下來不再藏着手指時，紀子諾突然一個回馬槍轉身，于是便看到了葉澈慌慌張張又把手背過去的一幕。
紀子諾的眼裏滿是懷疑。
不過機敏的他迅速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果不其然，地上有一滴鮮紅的印記，不知道是血還是番茄醬，但他好像猜到了什麽，看了看葉澈，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朵梅花。
想去抓住葉澈，卻被靈活地躲閃開。
“血？你怎麽了？”“沒，沒事呀。”
“那怎麽有血？”抓不到躲閃的葉澈，紀子諾的眼神突然嚴肅淩厲了起來。
這讓葉澈心裏突然有些膽怯。
不想讓紀子諾擔心。
可是……紀子諾他，如今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嗎？葉澈不懂，從未體驗過被愛着的滋味，不知道現在這樣算是什麽。
“哪裏受傷了？給我看看。”
紀子諾愈發逼急，那雙以往深邃而琢磨不透的眼睛裏，現在滿是擔憂。
“……哎喲，哎喲我的肚子！孩子，救救孩子！”葉澈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捂住肚子彎下腰去，佯裝成腹痛難忍的樣子，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調皮地向上偷瞟紀子諾的反應。
紀子諾緊咬下唇，葉澈竟一時讀不懂他的表情。
突然，葉澈被一把抓住，仿佛一只輕易捕獲的獵物，被獵人紀子諾一把扛在肩膀上。
就算已經開始禁止只吃流食，但葉澈依然瘦削，扛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呵，救救孩子？小心我讓你給我生一堆。”
“如果……我倒是真的願意給主人生一堆孩子呀。”
“想什麽呢。
玩笑，聽懂了？生一堆要我去管，煩。
以後只照顧你這一個孩子就可以了。”
“主人，你的意思是說，以後讓我在床上管你叫爸爸？”“……”知道葉澈是故意在皮，紀子諾也不生氣，只是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故意斜了些角度，讓葉澈掉下去時受慣性影響在床上滾了半圈。
接着，紀子諾開始翻衣櫃。
然而他并沒有自主整理衣服的意識，翻找時掉下來的衣服被他撿起來就随手塞了回去。
好在棉襪是前幾天剛買的，衣服不多，很快就找到了。
葉澈躺在床上半撐起身子，無奈地意識到自己怕是又要整理衣櫃了。
随便找了一雙看着順眼的，撕開标簽，紀子諾蹲在床邊，笨拙而認真地為葉澈套上了前幾天新買的棉襪。
“廚房的瓷磚地那麽涼，以後家裏再熱也記着穿雙襪子。
知道了嗎？”“知道啦。”
“我的早餐不用準備，以後你多睡會，我自己弄，聽見了嗎？”“聽見啦。”
“以後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飯。
不許好幾天只吃一點流食，等我回來我要摸摸你長胖了沒。
明白了嗎？”“明白啦。”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正笨拙地為自己套着襪子，葉澈總是本能地想要往後撤。
紀子諾，這個之前總以為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現在終于低頭了。
僅僅只是為了，幫他穿一雙襪子。
該相信他嗎，要怎麽才能理解他的感受？葉蘇蘇教會他怨恨，喬伊教會他隐忍。
可是，誰又能來教會他，什麽是愛，怎樣去愛？就算時至今日，葉澈依然不懂這種在體內迸發而不受控制的感情是什麽，紀子諾所說的“如果我說我愛你”，到底該不該相信。
身體在本能地接受一切有關紀子諾的指令，可是內心卻一直在害怕，在恐懼，在逃避。
恍惚間，紀子諾已經找來了醫藥箱。
一邊為他清創消毒，塗藥包紮。
一邊像個操心的老母親一樣，一本正經地絮叨什麽醫藥箱放在哪裏，都有什麽樣的藥，有些藥可能已經過期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
可是這些事，明明比你更清楚，你為什麽突然這樣千叮咛萬囑咐呢？葉澈苦笑。
以前，被玩得千瘡百孔，都是葉澈自己在瑟縮隐忍，實在不行才去找些藥。
喬伊說過，可要好好活着，不要讓主人去費心把你化屍。
什麽情況該用什麽藥，用多少，葉澈可太清楚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紀子諾，一點也不像個主人。
“你笑什麽笑，以後給我小心着點。”
包紮結束正在整理醫藥箱的紀子諾，看見葉澈不知道在想什麽似笑非笑的，忍不住想擡手給他一記爆栗，卻又在擡手的一瞬間忍住了。
他是知道的，自從上次活着回來後，這趟出去恐怕也兇多吉少。
縱使在黑暗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也有各式各樣可靠的人脈，能護他平安。
但是在這行，絕對的權利與金錢才是最有力的護身符。
人脈，血緣，都是沖着它們本身，不是沖着某個人。
而現在有人要來奪走紀子諾這張護身符了。
對于白辰羽，雖然不知他具體是什麽時候被紀家發現的，但照目前情況來看，極有可能不單是這一年，而是蓄謀多年了，只是憋到今年這個臨界點才爆發出來。
現在紀家老爺子喜歡他，他也很聰明地用了一些暗影手段，奪取信任，在一點點将紀子諾剝離。
不敢肯定上次失手的暗殺是否與白辰羽有關。
但為了讓紀老爺子不再選擇性失明，也看到名正言順的正房兒子的價值，這次交易任務雖然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但紀子諾還是咬牙接了。
只要完成這次任務，想必紀老爺子對自己一定有所改觀。
到時候，只要能保自己和葉澈平安……葉澈。
想到這裏，紀子諾的心突然變得暖軟起來，将身旁那個正像個傻子一樣看包紮後手指發呆的人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私奔”以來，紀子諾突然發現原來負氣離家出走，也不會有人留他，不會有人發了瘋似的去尋他。
既然這樣，如果有朝一日，萬一他真的被踢出家門，可能人生就徹底玩完了。
放縱任性了二十多年的他，到頭來竟然只有葉澈還願意跟着他。
雖然……不知道葉澈是否只是屈于主仆協議的權威，才至今依然乖巧順從。
一旦失勢，會不會也就此離開……可是上次死裏逃生後，紀子諾突然明白了，見到清晨陽光的那一刻，他不想回紀家的豪宅，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總裁。
他只想，趕快見到葉澈，緊緊抱着他。
紀子諾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質疑葉澈的真心。
只要，看葉澈這次任務完成得如何。
只要，這次接下的任務完成後能平安歸來。
只要，葉澈願意接受這份禮物還予以答複……“主人？”見紀子諾抱住自己半晌不言，葉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以作提醒。
“葉澈。”
“嗯，我在。”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保護好自己。”
“主人，你也是。”
“不要讓白辰羽那個混蛋碰你。
能在床上碰你的，只有我。”
“好，葉澈是紀子諾一個人的。”
聽到從葉澈口中說出自己的名字，紀子諾竟然再無惱怒，只是幸福得想笑，于是又伸手揉了揉葉澈的頭發。
那裏，有香香甜甜的洗發水味道。
情人節的禮物，思忖許久的心意……等到回來，便一并交付與你。
想到這裏，紀子諾一時不知該笑該哭，只能深深地把臉埋在葉澈的肩窩，享受着他身上熟悉而令人依戀的味道。
作者有話說：
從下章起，不願透露姓名的紀子諾先生要下線一段時間了。
等除露臉外正式上線的時候，就……诶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