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支
孟阮正式在夕江紮根。
夕江地方不大,但九曲玲珑。
街街巷巷裏細碎繁複,想要真的熟悉這裏得花費一番功夫。
今早,孟阮去花店買花。
她喜歡家裏有清新的花香,也喜歡浪漫的點綴,在店裏轉了好一會兒。
“瞧見了嗎?就是這個。”春嬸擡擡下巴。
花店老板娘趙姐點頭,“是真漂亮哇,比電視裏的明星不差哩。”
現在,孟阮已經成了夕江的一號人物——奪哥的神秘女人。
就她自己不知情。
“長得靓能當飯吃?”春嬸吐掉瓜子皮,“你瞧她那雙手,白嫩白嫩的。我敢說,絕對沒幹過重活兒,搞不好都沒洗過衣服。”
趙姐笑笑,“哎呦,不要太酸哇。人家就是……”
孟阮帶着挑好的栀子花、滿天星,還有芍藥,過來結賬。
“小姑娘很喜歡花啊。可這些只能放幾天,不劃算吧。”春嬸向來說話不過腦子。
趙姐無奈,正想打岔,孟阮笑道:“您說的對。可花敗前能欣賞幾天也很值得,哪有花開不敗的嘛。”
婉轉甜美,優雅恬靜。
再有招牌鹿眼殺,瞬間秒到兩位老大姐的少女心。
Advertisement
看着女孩美麗的背影,趙姐感嘆:“這樣的,誰舍得她幹活兒?”
***
孟阮抱着花回家,一輛電三輪停在院子門口。
二黑今天這單接的叫人費解。
整整四個大箱子,每個都至少十五斤。
這是辦嫁妝還是上貨呢?
抹抹額頭上的汗,二黑下車去敲門。
這腳才沾地,腿就軟了下。
“孟、孟小姐?”二黑立正站好,“go……good,mo……貓誰來着?”
孟阮走過去,“早上好。你是不是來送箱子的?”
二黑一愣。
敢情收貨人“呲牙的粉豬”就是女神?!
“……”
孟阮打開木門,将花放在客廳茶幾上,折返回去。
箱子放在三輪車後面的棚裏,因為箱體太大,放進去的時候還不覺得,搬出來就有些卡。
二黑搬得滿頭大汗,又不能讓孟阮幫忙,咬着牙硬幹。
“很沉是吧?我來幫……”
“別別別!我能行!”
二黑正搬最沉的那個箱子出來。
手汗一滑,箱子猛地墜下去一角,直沖着他腳面就要砸過去。
孟阮下意識去接,也忘了她那點力氣根本就不行。
只要這一角砸她手上,絕對骨折。
就在這時,孟阮的手臂第二次傳來那種力量——不可抗拒,只能服從。
沈奪一只手拽開孟阮,一只手拖住箱子的那一角,穩的像是箱子已經落地。
“卧槽!”二黑剛那一瞬也吓懵了,“多虧你了,奪哥!”
沈奪沒言語,直接取出這個箱子放在地上。
他今天穿的黑西褲白襯衣。
襯衣袖口卷起,固定在手肘靠下一點的位置。
之前穿T恤或者POLO衫不顯,而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白襯衣最能直觀地暴露男人的上半身……肩膀寬厚結實,腰卻窄,标準的倒三角。
男友力max。
孟阮眼睛直勾勾的,沒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觊觎美色,直到聽到:“去裏面等吧。”
臉上唰地燒起來,她低下頭“嗯”了一聲,跑走。
在沈奪的幫助下,箱子很快進入院子。
孟阮斟了兩杯冰水端出去。
二黑不客氣,一口幹了,喝完抹抹嘴說:“奪哥,你不是和人約了在店裏談單子嗎?怎麽還沒過去?”
話才說完,就有電話催二黑趕緊去拉東西,他只得匆忙離開。
孟阮又端着水走到沈奪面前,“喝杯水再去忙吧。”
沈奪掃了眼四個大家夥,拿起杯子喝掉水,然後過去一手拿起一只箱子,淡淡道:“事情推遲了。”
“……”
孟阮剛還想該如何在少出汗的情況下搬走箱子們。
這下,解決了。
“我再給你斟杯水。”孟阮開心地跟上去。
沈奪站在客廳裏,環視四周。
還是老樣子。
他忘了上次站在這裏是什麽時候,但還記得那個民國立櫃後面該是有一條身高線,記錄着他的身高。
每長高一點就會标記一下。
直到……
“水來了。”孟阮還拿了一條濕毛巾,“擦擦汗。”
沈奪道謝。
視線瞥到茶幾上的花束,停留了幾秒。
孟阮看到了,便說:“我買來裝飾一下房子。這個房子的主人我一直都沒見到,但我覺得他很有品味,還是個複古控。你們這裏真是藏龍卧虎。”
沈奪垂眸,将毛巾工整地疊好放回托盤,“我先走了。”
孟阮眼尖地發現他袖口那裏蹭到了髒東西,指了指,“你去衛生間清理一下吧?待會兒還要談事情,得有個好形象。”
***
衛生間內,沈奪無所适從。
水池和鏡臺上擺滿了少女的東西。
小巧精致,粉粉的透着可愛和元氣,就連門後挂着的家居服上都印着小黃鴨,有的還印着小草莓,是……
沈奪一怔,渾身觸電!
他趕緊打開水龍頭,不敢再看鏡子裏的任何東西……
“真在鎮裏住下了?”蘇妙言又來騷擾電話。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惬意。”孟阮拍拍箱子上的土,“像你這種被金錢浸泡過的腐朽的女人,不會懂的。”
蘇妙言咬咬牙,“我不懂。我看你能蹦跶幾天。你那筆家當到了嗎?”
孟阮往衛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維是怎麽跳躍的,回答:“到了。我之前沒帶美妝蛋,估計在這幾個箱子裏了。”
蘇妙言那邊信號差了點,問道:“沒帶什麽?”
“美、妝、蛋。”
話音剛落,衛生間裏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孟阮吓一跳,立刻跑到門口,“怎麽了?沒事吧?”她耳朵貼在門邊聽動靜,只聽到了嘩嘩水聲。
她擔心沈奪出事,“我進來了啊。”
沈奪剛被水滋得睜不看眼,聽到這話,張口道:“別進……”
為時已晚。
孟阮才邁進去便猝不及防地滑了一腳,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沈奪騰出手去扶孟阮,可他腳底下的積水更多、更滑,一接手不穩當的另一個人,平衡徹底打破。
更何況,水龍頭還在火力全開的滋水。
“诶!哎——”
“別動。”
“我控制不住啊!”
“……”
兩人上演了一出水上華爾茲。
情急之下,孟阮死死摟住了沈奪的手臂,而沈奪也及時抓住門把。
穩住了。
孟阮舒口氣。
剛才那種身體不聽使喚的感覺挺吓人的,還好身邊這個男人的手臂堪比鐵臂,紮實極了。她一抱上,手臂便穩穩地不再動,她自然也就不會再動了。
真是條好手臂啊。
孟阮二次舒氣,慢慢地直起腰……
柔軟和堅硬碰撞和摩擦瞬間刺激了她。
前一秒還被她誇贊的好手臂現在宛如一只占她便宜的耗子!
不對,是她自己撲過去抱住“耗子”的。
孟阮唰地松開手,人跟着往後退,又忘了腳底下還都是水。
摔吧,摔吧。
最好給她摔失憶了,讓她忘了她二十二年人生中第一次主動貼過去給人家“襲胸”。
而這一次,“耗子”緊緊箍住了她的腰。
孟阮只覺得她的雙腳一瞬離地,眼前天旋地轉,獨獨男人凝視她的眼睛,深不見底,巋然不動……
沈奪幾乎是抱起了女孩。
快速拿下束在高處的備用毛巾,結實的手臂微微一甩,覆蓋住拼命滋水的水龍頭,讓周遭的一切暫時安靜了下來。
“軟軟?軟軟!我去!別吓我行嗎?我報警了啊!”
掉落在門口的手機始終都在通話中,蘇妙言就一直聽嘩嘩、嘩嘩、嘩嘩,還有孟阮的尖叫,以及一個性感低音炮。
孟阮回過神來,軟弱無力地推了下沈奪的胸膛。
沈奪喉結滾動,卻沒有松手,而是單手抱着她直接出了衛生間,給她放在安全區域,又回了衛生間。
并且,快速關上了門。
“軟軟!我真報警了啊!你到底……”
孟阮撿起手機,聲音還有些發飄,“我沒事。”
***
十分鐘後。
孟阮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磨磨蹭蹭走到衛生間門口。
又是貼上耳朵聽了聽。
沒有動靜。
孟阮皺眉,猶豫要不要主動說話,衛生間門開了。
沈奪開門便看見驚到的女孩,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剛才的某些畫面,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耳根,又一次火燒火燎。
“修好了。”他低聲道。
孟阮瞄了一眼。
男人的白襯衣已經濕透貼在身上,相對于寬肩窄腰,這下連胸肌、腹肌、人魚線都出來了……滿滿的雄性荷爾蒙,呼之欲出。
“那個、那水龍頭之前就有些澀。”她小聲說,“我還以為沒事的。”
沈奪輕輕“嗯”了聲,“我走了。”
孟阮糾結要不要送送?
不送,顯得剛才的事真有什麽,可其實就是個意外;送,她又實在別扭,而且這人現在的造型也……不斯文啊。
還好,煩人的蘇巫婆又打來電話,給了她一個借口。
孟阮站在窗前看着人離開,接通電話。
“沒事了?”
“嗯。”
院子裏,沈奪擦拭着額頭上的水珠,步伐匆匆,卻不忘關上木門。
孟阮看得心裏過意不去。
關人家什麽事呢?
幫忙送箱子被淋成落湯雞,回頭還勤勤懇懇修好水龍頭,默默離開。
“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你在那邊确實滋潤。”蘇妙言說。
孟阮收回視線,走到沙發那裏坐下,“說什麽呢?什麽滋潤。”
蘇妙言奸笑,“你家裏剛才有男人。”
孟阮:“……”
沈奪返回家中換衣服。
那個水龍頭确實不至于壞成這樣,但前提是,他當時控制好力氣去扳它……
想起剛才的種種,沈奪喉嚨發緊,用力關上自家院門。
不遠處,胖嬸和春嬸這對姐妹花面面相觑。
一臉“我的媽啊”的表情。